第344章 京城的家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野上霜!
当然，鹿野没蹦起来。
她只是呆呆地深深地看了傅霜知好一会儿，同时认真在心里思考他说这话的原因。
自从重生以来，他应该也没跟皇帝怎么接触过，起码面对面的接触，也就今日这一次，而今日皇帝的表现虽然令鹿野阶级情绪高涨，但应该也不至于一下就刺激地傅霜知想要弑君吧？
那么，难道，他上辈子就想杀皇帝了？
可虽然小细节记不清，但傅霜知有没有杀皇帝这一点，鹿野还是记得清的，而且也记得，十几年后的皇帝跟当初抄傅家家的皇帝应该是同一个。
所以是前世就想杀了，但各种条件限制之下，杀不了，所以这个愿望就留到了这辈子？
想想很有道理。
任凭傅霜知再厉害，那可是皇帝，整天缩在龟壳一样的皇宫不出来不说，拉个屎都恨不得八个人守着，等闲人别说刺杀了，连接近都难如登天。
尤其十几年后的傅霜知无权无势，隐姓埋名，能干掉那么多大官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还想杀皇帝？那他还当什么走投无路只能自戕的反派啊，直接掀了皇帝的龙椅坐江山得了。
自觉想通了前世关键，那么现在，傅霜知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就情有可原了。
如今即将平反、回归原位的傅霜知，能动用的资源、人脉等等，比之十几年后的他可多多了。
但即便如此，想杀皇帝也是难如登天的一件事。
于是震惊过后，鹿野很是慎重地开口了。
“那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傅霜知：……？
鹿野依旧一脸严肃和凝重。
“要切记，不管要做什么事，先保住自己才是第一位的，然后——”
鹿野叹口气。
“先说好，可不是我不讲义气啊，也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虽然武功盖世，但我也打不过皇宫那么多护卫啊！而且我又不像你一样擅长走偏门，下毒暗杀什么的，我不擅长啦，所以你最好不要指望我帮你杀皇帝，这个这个……我真的不行的。”
说着这话，鹿野还有点点心虚，觉得俩人现在关系都这么好了，她还一副撇清关系不愿帮忙的架势好像有点点渣，但——人要有自知之明！杀皇帝这究极难度的人物，鹿野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往身上揽好了。
傅霜知：……
他定定看了鹿野好一会儿。
鹿野顿时被看得更心虚了。
“你、你别看我，我是不会动摇的！”
“噗……”
轻轻的，忍俊不禁的一声笑，从傅霜知口中发出，直接吸引住鹿野因为心虚而不断左右乱晃的眼神，她挠头，“你笑什么？”
傅霜知好不容易止了笑，才开口。
“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要杀皇帝？也不怀疑我是否在开玩笑吗？我说说你便信了，万一——”他挑起眉头。
“万一，我是在逗你玩儿呢？”
鹿野：……
鹿野竖起眉头。
“你在逗我玩儿？！”她凶巴巴地问。
一副傅霜知敢说是，她就先把他鲨了的架势。
本来想说“是”的傅霜知：……
“咳……”
他掩饰性地咳了咳，随即一脸认真道：“不是逗你，只是我又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想法还是太冲动了。”
鹿野继续竖眉，“所以——”
傅霜知眨眨眼，忽然开口，“别动。”
？
鹿野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就见傅霜知的脸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月光下那张本就好看的脸好似加了一层美颜滤镜，白玉似的肌肤泛着光，顶级的美貌毫不保留地展现在鹿野面前。
鹿野：……
她一下子就忘记两人方才的话题了，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古人诚不我欺，美人误人……秀色可餐……美人看谁谁腿软……
就这么腿软着，美人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然后，似乎有一阵风拂过发梢，一只雪白细长的手从她发上摘下一片沾了秋露的枯叶，弃置一旁后，那气息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然而好像是沉迷于她发间桂花的香气，高挺的鼻间，埋入她发间，轻轻嗅着。
鹿野：……?(? ???w??? ?)?
她已经完全忘记什么杀皇帝不杀皇帝了。
明明更亲近的事也做过了，但此时傅霜知这个不算太亲昵的举动，愣是让她面红耳赤，一时间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而某人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
一见鹿野神游天外似的表情，便知道她已经彻底被色诱（？）住了。
……就很满足。
于是，满足的某人没有停下动作，反而变本加厉地嗅她发间的香味，而后，动作缓缓向下，下巴从顶着鹿野的发旋儿，到鼻间蹭在鹿野的脸上。
挺直的鼻梁，温热的唇，从脸颊上一一拂过。
最后落在鹿野紧张抿住的唇上。
夜明风清，促织声声，偶尔有树叶落下，却再也无人在意，桂花的香气弥漫了整座庭院，而香味最浓最馥郁暧昧之处，不是树下，也不是花间，而是檐下两人的呼吸之间。
于是直到最后离开傅家，鹿野也没明白傅霜知那句杀皇帝的话到底是随便说说还是蓄意已久又或真的只是逗她。
等两人亲地迷迷糊糊，艰难分开，又手牵着手走在已经完全暗下来的京城大街上时，鹿野倒是又想起这事儿，低声问了傅霜知一句。
傅霜知只笑笑，握紧了她的手。
这样的话自然不能大街上随便讨论。
鹿野也是心大，觉着哪怕他是真想要杀皇帝也没什么大不了。
或者说，她对傅霜知有股深至骨髓的信任感，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相信，他是有分寸的。
于是竟也不问了。
两人一路手拉着手回到了驿馆。
又分开回房休息。
然后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的时候，便有驿馆里帮工的大娘来敲她的门，见鹿野还窝在被窝里赖床，说一声抱歉之后就直接把鹿野从被子里挖出来了。
鹿野彻底醒了，看着大娘的脸还有些懵懵的。
“傅公子让俺赶紧把您叫醒，还要收拾行李呢！”大娘憨厚一笑道。
鹿野继续懵，但大娘已经手脚麻利地卷了她的铺盖，让鹿野想回到床上睡个回笼觉也不成，嘴里还一个劲儿地督促鹿野快点收拾东西。
鹿野懵懵地收拾了。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从朔方到京城，她本就没带什么东西，倒是带够了钱，之前在京城吃喝玩乐，倒是挺有大肆购物的欲望，但想想她还住在驿馆，而且很快要回去，倒时东西带着也麻烦，因此一些没用的小东西便能不买就不买了。
于是这会儿收拾起来也快。
只是一边收拾一边迷糊。
她为啥要收拾东西啊？
不过鹿野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还没等她收拾完东西，驿馆大门便已经被人拍响了。
不用人通秉，光听那“咣咣”拍门的架势，就知道必然不是个怕在驿馆惹事儿的。
于是福至心灵间，鹿野瞬间想到了——
还能为啥，某人的孽缘找上门了呗！
鹿野也不收拾东西了，打开房门就想往大门口窜。
热闹又来了，她想看！
却被正在她门外的傅霜知正好逮住。
傅霜知叹气。
“热闹以后再看吧，咱们先走，不要与她浪费光阴。”
明明昨日四皇子来告诫她时，这人答应得好好地，遇到长宁公主能躲就躲，结果现在呢——
傅霜知觉得，她一点没有想躲的意思，反倒跃跃欲试呢。
也是，这可是听到他要杀皇帝都面不改色反而只纠结自己打不过皇宫侍卫没法帮他杀人的主儿呢。
区区公主，可能在她眼里的确算不上什么吧。
但也的确没必要跟那种人浪费时间。
这个热闹，鹿野倒也不是非要看不可，而且理智回笼，她也知道长宁那种人，当然还是能避就避的好，毕竟她还不同于鹿家人，鹿家人是要脸的小人，长宁却是不要脸，还有不要脸的实力的疯子。
宁惹小人，不惹疯子。
于是鹿野转而好奇地问“”
“走去哪里？”
傅家还没平反，那些宅院啥的都没还回来，她在京城更是没半点产业，这一时半会儿的能躲去哪儿？
傅霜知便朝她笑，“跟我来就是了。”
于是，一大清早，长宁公主越想越气，越想越按捺不住，终究还是把永乐帝的劝说抛到了脑后，带着一群下人便来驿馆堵人。
和鹿清宁尚且要遮遮掩掩不同，长宁公主是从不屑于遮掩身份的。
于是大大方方亮出自己的身份便让下人去拍门。
公主到访，驿丞自然不敢怠慢，门只拍了一小会儿，大门便急急忙忙地开了。
长宁公主也不用下人搀扶，急急就走进了驿馆大门，看一眼驿丞，便问——
“傅公子和那贱人呢？”
驿丞：……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尤其鹿家人那一遭，驿丞跟鹿野等人的关系处地可谓极好，而经过疫病之后，除了本身的关系外，驿丞对鹿野等人又更多了几分敬重，觉得这才是值得他们驿馆上下好好用心招待的大人。
此时听这位公主对鹿野如此出言侮辱，驿丞顿时心里很是不悦。
但他当然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按与傅霜知说好的说辞来搪塞长宁。
——今日一大早，天还没亮，俩人就搬走了！
至于去了哪儿，他一个驿丞，哪里管得着大人的事儿？
长宁公主闻言气得想摔杯子。
然而身边偏偏还没杯子供她摔。
于是气急败坏道：“找、掘地三尺也得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而此时，长宁公主掘地三尺也想找的那两人，已经从驿馆后头的围墙翻墙出去了。
没错，继昨晚的翻墙后，今日一大清早，鹿野又带着傅霜知翻了一次墙。
——咋感觉越活越回去了呢？
鹿野嘀嘀咕咕，但看到墙后面早已等待的马车也不说话了，高兴地和傅霜知一起钻进马车，听着马车声辘辘，朝着不知什么地方驶去，鹿野问傅霜知，偏他还神神秘秘地就是不说。
直到马车停下，来到一条干净清幽的小街，又在一座小院前停下。
傅霜知带了钥匙，打开小院大门，在驿馆驿卒的帮助下将不多的行礼搬进小院，小院里便只剩鹿野和他两个人了——何朔等人并没有跟他们一起逃出驿馆躲避，毕竟长宁公主要堵的又不是他们。
鹿野看着这小院，觉着有点喜欢。
小院四四方方，不大，也就正房三间屋，东西各两座厢房，中间就是个带水井的小院儿，小院没什么精巧的布局，更没什么假山奇珍，琼花瑶草，只平平常常栽了几棵树，一棵柿子树，此时正结满了黄澄澄的果子，一棵海棠树，不在花季，却结了满树紫红的果子，看着也很是诱人，还有一棵枣树，一棵柳树，总之都是极常见的东西。
甚至挨着大门一侧的院墙还隔出了个小菜园，一个已经没有鸡的鸡圈，菜园里头还长着些蔬菜，被秋霜打着，虽然有些蔫头耷脑，但会吃的人都知道，这样的菜反而更好吃。
总之，是个不怎么高雅，但生活气息很浓，很适合居住的小院。
鹿野打量完了，就看向傅霜知。
傅霜知也正看着她，见她眼神望过来，便笑着问，“喜欢吗？”
鹿野点点头。
傅霜知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来。
鹿野纳闷地摊开。
就发现，竟然是一张房屋买卖契书。
卖出方自然就是小院原来的主人，而买入方——落款处的名字是她，鹿野。
鹿野眨眨眼。
“不久后，朝廷正式封你为郡主的旨意下来，应该也会赐你郡主府，不过——”傅霜知弯弯唇。
“在京城的第一个家，还是完全属于自己地好。”
鹿野愣了下。
京城的……家？
傅霜知似乎没有看到她的怔愣，简单归拢了行李后，便又带着她去看各个房间。
房间都很干净，前任主人显然是个讲究人，这座小院的每个房间，用鹿野前世的话来说都是可以直接拎包入住的，因此不用怎么收拾，两人便安顿下来，正房三间屋子，除了中间用来待客的堂屋外，左右还各一间，正好鹿野傅霜知一人一间。
然后傅霜知便又简单给鹿野和他自己乔装了一下，就跑出院子去外面寻摸吃的。
不住在驿馆，自然就没有了招手就来的饭菜，而鹿野两个谁都不是厨艺好的，于是两人丝毫没有犹豫，就决定去外面吃。
小院所在的坊市显然是个宜居的生活区，走出所在街道不远，就有热闹的街市，除了饭馆食肆，还有卖各种小食卤味的摊子。
鹿野很喜欢这种生活气息，也没进大饭馆，就拉着傅霜知在各个小食摊上东买买西买买，一边买还一边吃，还没等回小院儿呢，肚子就已经差不多吃饱了。
剩下的当然也不浪费，打包好的嘛，等回家后饿了继续吃。
而吃饱喝足自然要遛弯消食。
两人便漫无目的地压起马路来。
一时间，鹿野感觉好像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时空，跟朋友约好去逛街，她不爱买别的，就爱吃，于是从街头吃到街尾，吃完了为了消食再逛一圈，然后指不定，手上就又多了无数吃食。
就如此时一样。
虽然前段时间也经常这样一边逛一边吃，但，感觉又有一点点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
——“汪汪！汪汪！”
两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买卖牲口的地方，入口处没有牛马羊这种大牲口，倒是很多小鸡小鸭啥的，当然，还有小猫小狗，比如此时正冲着鹿野两人汪汪叫的一只黑背小狼狗。
小狼狗很机敏，也很精神，鹿野多看了几眼，觉得此犬若是在朔方、在野外，定是抓兔子追赶猎物的一把好手。
而见鹿野多看了几眼，那卖狗的小贩立刻殷勤招待介绍，生生把一条小土狗吹嘘地天上有地上无的。
不管小贩的吹嘘，但鹿野的确还挺喜欢这小狗，却依旧摇摇头，“算了，不要了，我不会在京城久待，买下也养不久。”
说着就要拉着傅霜知走。
但却居然没拉动。
“喜欢就买吧。”
傅霜知说着，已经伸手掏钱了。
鹿野：“可我不久就要走了呀！再说养在哪儿——”这话说一半就咽下了，因为鹿野这才想起，她不是住在驿馆了，而是已经有了自己的院子，养一条狗，绰绰有余。
但她终究还是要走的。
到时难道还要带着条狗千里迢迢地赶路不成？
或者——
鹿野忽然狐疑地看了傅霜知一眼。
难道他觉得，自己被封了郡主，就要长留京城了？
也是……傅家马上要平反，祖宅产业等都要归还，他的身份也会恢复，那么到时，不光是他，甚至如今在朔方的所有傅家人，恐怕都会选择回来京城吧。
但是……
鹿野不一样。
从始至终，她都没想过要在京城扎根。
她已经在朔方经营许久，已经在那里有了熟悉的朋友，甚至属下，在那里，不必依靠劳什子皇帝的赏赐，也不必依靠任何人，她就可以活的很好。
所以她为什么要离开那里呢？
京城，终究只是她的暂居之处。
她不会留在这里。
哪怕决定要和傅霜知在一起。
但如果傅霜知要留在这里呢？
两人又怎么在一起？
还是他觉得，她会为了他，而选择留在京城？
鹿野一时想地有些愣神。
耳边却又响起傅霜知的声音。
“怕什么。”傅霜知一边数好了钱，递给那眉开眼笑的小贩。
一边漫不经心地道：“要带走也不是多麻烦的事，你不是想用它打猎么，刚好一路上锻炼锻炼它。实在不行，不带走也行，不是还要雷礼么，让他养着就行了。”
鹿野：“……啊？”
还可以这样啊？
不知在何处的雷礼：“……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