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倪栋内蒙出差,结识安得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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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5月，倪栋第一次真正的任务来了。内蒙的同辽有家煤矿企业希望延伸产业链，涉足化工领域，企业领导经人牵线联系上了化工所，双方经过多次会谈达成了合作协议，当地政府也是大力支持的。由于这家企业没有化工方面的人才，因此为了加快项目推进，请求化工所派人常驻那里，协助完成前期的准备工作，主要是可行性研究报告的撰写和设计任务书的编制，同时协助完成相关的评价、评审工作。
所里实在抽不出人手，代所长跟项目组长徐工一商量，干脆派倪栋过去，小倪虽然年轻，但专业水平没的说，办事还稳当，也算是锻炼了。代所长专门交代倪栋，有事情一定要及时向徐工汇报，万不可擅自做主，毕竟事关重大，倪栋牢牢记下了。
出发的日子是5月8号，倪栋开始很兴奋，在网上查了当地的很多情况，魏馨帮着他准备衣物和必备的物品。这一走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魏馨的心里很难受，但脸上仍然强做欢颜，可是倪栋早已洞悉她的内心。
7号一整天他俩都没有出门，倪栋搂着魏馨坐在沙发上，魏馨开始还交代倪栋别太劳累、按时吃饭、保证睡眠，那里早晚温差大，一定小心不要感冒，每天都要打电话报平安等等。倪栋不停的答应着，终于魏馨忍不住了，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老公，好难啊！”魏馨呜咽着，“分别真的太难了！”
倪栋的鼻子也酸了，“我抓紧时间，争取早点儿干完，只要能让回来，我一分钟也不多呆，我插个翅膀飞回来。”
魏馨泪水把倪栋的衣服都打湿了，“老公，我是支持你干事业的，可是，我还是舍不得你离开。”
“好了，不哭了，为了咱们的将来，我现在必须努力，再说你不是也答应过我的吗？”倪栋忍住泪劝慰着爱人。
“我是答应过，可是我忍不住啊！”魏馨泪如雨下，“这个家里少了你、就不是家了！”
“宝贝，不要这样，这是咱们的家，即使我不在你也要守护好她。”倪栋安抚着。
就这样，一直缠绵了一天一夜，等到倪栋动身的时候，魏馨突然意识到不应该让爱人看到自己泪眼婆娑的模样，擦干眼泪、微笑着把倪栋送出了家门。
2、
同辽鲁开煤业集团公司是一家股份制企业，依托当地丰富的煤炭资源发展起来的，公司的董事长赵金祥是个很有头脑的商人，他敏锐地观察到煤化工是极具潜力的行业，说服董事会准备大举进入，切入点就是化肥和甲醇。赵金祥两赴江城，化工所的代所长、徐工也两赴同辽，终于达成协议。
煤业集团成立了永丰煤化股份公司筹备处，开始了前期准备工作。由于没有专业人士，很多东西都是从零开始，进展十分缓慢，所以赵董恳请化工所派来技术人员协助前期工作。
当倪栋走出机场出口，看到写有他名字的招牌便走了过去，前来迎接的是筹备处的薛处长、办公室毛主任等人。看到倪栋他们也一愣，怎么会这么年轻？化工所介绍说来的是一位博士研究生，苏教授的弟子，这个年轻人最多也就二十来岁，能担得起吗？
质疑归质疑，礼遇还是要有的，薛处长还是热情欢迎了倪栋的到来，一行人驱车来到了城西的一座比较豪华的酒店。集团的一位副总参加了接风宴，规格还是很高的，当倪栋说自己不会喝酒时这些人都很吃惊，要知道在内蒙，不会喝酒的男的比大熊猫还少！好在是初次见面，出于对知识分子的尊重，主人没有为难倪栋。宴席上，薛处长交代了一个叫安得尔的小伙子作为筹备处的联络人为倪栋服务，倪栋对此深表感谢。
宴席结束后，安得尔领着倪栋去客房，告诉倪栋这是公司长期包房，含一日三餐，顶楼是健身房，也是免费的，自己每天会跟他联系工作安排，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他、并由他转达，倪栋对安得尔表示感谢。
来到客房，放下行李，安得尔介绍这是个带套房的标间，里面是卧室，外间有沙发、茶几可以接待来客，还有办公桌，网速挺快，工作没问题，空间够大，这让倪栋非常满意。
安得尔告诉倪栋，厂区离这里还有一百多公里，筹备处距离酒店有十公里，每天早上他会开车来接他过去，倪栋再次表示感谢。送走了安得尔，倪栋马上给魏馨报平安，还把客房的照片发给她，魏馨一看放心了，很快就回复。
第二天上午，安得尔载着倪栋来到筹备处，参加了第一次联席会，薛处长请倪栋介绍了可行性研究报告所涉及的内容和要求。倪栋自然做了充分的准备，用ppt把可研报告的内容做了介绍，明确指出建厂条件及厂址选择、原料燃料水电汽的来源与供应、公用工程及辅助设施方案等是需要企业提供的。
“除了上述需要贵方提供的部分，其他的我已经做完，报告完成后我会发回所里审批，然后报给贵方。”倪栋最后说。
听了倪栋的报告，薛处长对这个年轻人的专业能力非常认可，“谢谢倪博的介绍，我们这边也会快马加鞭的。”
第一次会议顺利结束，倪栋以为事情会如他们表达的那样迅速推进的，结果并非如此。煤业集团最初选定的那一块化工厂区在勘测的时候发现存在地质沉降的风险，勘测机构的意见是另外选址，这就很耽误事了，找来找去、商量来商量去，用了近一个月才敲定，而这段时间倪栋只能干等。
当然，倪栋并没有闲着，乔玉琴听说这边的项目推进不顺利、倪栋有的是时间，于是就把本想推掉的活儿又接过来，倪栋每天在酒店里干私活儿，不过好歹有事做，要不非把他急死。
倪栋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早晨照例跑步，下午会到健身房活动一个小时，晚上跟魏馨通个电话，说一会儿私密的话。
没多久，安得尔跟倪栋也混熟了。安得尔比倪栋大四岁，孩子都三岁半了，他的父亲是汉族、母亲是蒙古族，跟这边大多数男人的性情一样，豪爽、直接、能喝酒、讲义气。开始，安得尔跟倪栋的交往还挺拘谨，想着人家虽然年轻，毕竟是个高级知识分子，估计很难有共同语言，交往一段时间后发现，这个倪栋丝毫没有架子，更没有轻视他这个没啥文化的人的意思，于是没事就开车带着倪栋在这一带转悠，好好欣赏一下草原风光。
倪栋也很喜欢安得尔的性格，慢慢的两人之间讲话越来越随便，互相开玩笑、说说各自的家里人，也越来越有默契，安得尔会把项目进展的真实情况和集团内部有关项目存在的争议都悄悄的告诉倪栋。
3、
这天傍晚，安得尔拉着倪栋来到城郊一处蒙古包餐厅，要了一锅手把肉，亲手教给倪栋地道的蒙古吃法——切一块羊肉、蘸着韭花酱吃，倪栋很新奇、试着吃了一口，与内地的完全不同，十分美味。
“太可惜了，倪栋！”安得尔一边喝酒一边说，“你不会喝酒，这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倪栋笑着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我此生无憾！”
“不会喝酒还此生无憾？”安得尔皱起眉头，“欸——你们这种文化人我理解不了。”
倪栋吃着肉、喝着奶茶，笑而不答。
“倪栋，你有女朋友吗？”安得尔问。
倪栋点点头，“有啊！”
“你很爱她，对吗？”安得尔问。
“当然，我对她的爱超过了一切。”倪栋说完微微一笑。
“那我明白了，因为有了这个女孩儿，所以此生无憾，对吗？”安得尔笑着问。
倪栋笑笑，“是的，我很爱她，她也深爱着我，我们誓言相伴一生。”
安得尔很惊讶，“看不出来，倪栋，你这么一个含蓄的人说起自己的女朋友会这么的直接。”
倪栋喝了一口奶茶，“这就是爱情！”
“那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吵架吗？”安得尔问。
“从来没有！”倪栋自豪的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害怕你？”安得尔试探着问。
“当然不是！”倪栋摇摇头，他抬头仰望着星空，幸福的说：“我的女孩儿就是我的梦想，能跟她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幸运！”
安德尔会意的笑了，继续听着。
“她十分的依恋我，而我也十分迷恋她，我的女孩儿有一个必杀器，对我来说是的。”倪栋平静的说着，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什么必杀器？”安得尔好奇地问。
“只要她不高兴，嘟起小嘴，我就不行了，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得给她摘下来。”倪栋幸福的说着，转而问道：“安得尔，你跟你的妻子不是这样吗？”
“不是的、不是！”安得尔摇摇头，“我们每天都会吵几句的，有时候还会动手的。”
“啊？”倪栋很惊讶，“你还敢打你老婆？”
“她打我难道不该还手吗？”安得尔反问道。
倪栋大笑不已，“女孩儿要爱护、要呵护，难道你追她的时候、向她表白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吗？”
“表白？什么表白？”安得尔摇摇头，接着说：“是我追的她，但是这些话都没说过，就是告诉她我喜欢她！”
“是吗？这么直接？”倪栋问，有点不敢相信。
“是啊！”安得尔笑着说，“我第一次见到我的老婆是在她家的牧场，她骑着马从我的身边飞驰而去，我一下子觉得这个姑娘骑术不错，于是就骑马在后面追，我老婆感觉到有人追她就骑得更快了，我呢也就追的更起劲，一直跑了几十里，直到我追上。”
“哦，这么刺激！”倪栋开玩笑的说。
安得尔一脸得意的说：“当然了！我老婆瞪着眼睛问‘你为什么追我？’我说‘我看上你了，要娶你做老婆！’”
“啊——？”倪栋不敢相信，“你真这么说的？”
“当然了！”安得尔骄傲的说，“本来追她的时候只看见背影、还挺好看，谁知追上去一看正面更迷人，我就下决心要娶她。”
“不可思议！”倪栋感慨的摇摇头，又好奇的问：“后来呢？”
“我老婆羞红了脸，然后呵斥我‘哪有名字都不知道就要讨老婆的？’”安得尔模仿着他老婆的口气，“我赶忙回答，‘我叫安得尔，今年二十一，家就在左善腾右旗德鲁镇的巴彦村，你叫什么名字？’”
“你老婆怎么说？”倪栋追问。
“我老婆哼了一声，‘我叫阿日善，家就在这里，你走吧。’”安得尔模仿着他老婆的语气，“我说‘好，三天后我就叫人来提亲。’说完就走了！”
倪栋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么直接吗？知道名字就提亲？”
“好花为什么不抓紧采？好姑娘为什么不抓紧娶呢？”安得尔对倪栋的惊讶表示不理解。
“然后呢？”倪栋还想知道后面的故事。
“然后？什么然后？我回到家给阿爸、额吉一说，他们就请媒人过来求亲，然后就成了嘛！”安得尔不以为然的说。
倪栋惊讶的说不出话，举起奶茶向安得尔敬酒，“佩服！佩服！”
“倪栋，你女朋友漂亮吗？”安得尔问。
倪栋笑笑，用纸巾擦擦手，拿出手机，翻出魏馨的照片给安得尔看，自豪的说：“我的女孩儿就是我的天使，她的美无法言表！”
安得尔瞪大眼睛一看，连声赞叹，“太漂亮了！倪栋，你的女朋友的的确确太漂亮了！”
“她是舞蹈专业的硕士研究生，不仅有着娇美的容貌，还有着非凡的智慧，她就是我的骄傲、我的宝藏。”倪栋深情的说。
“她会跳舞？那太好了！”安得尔高声说，“夏天让她来这里吧，来参加我们草原上盛大的那达慕大会，来这里唱歌、跳舞、骑马、喝酒，好不好？”
倪栋笑笑，“老安，我是来这里工作的，让女朋友来玩儿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安得尔一挥手 ，“反正呆在酒店里又没什么事情，去玩儿几天又怎么啦？”
倪栋举起奶茶，“好了，到时候再说吧，谢谢你的邀请！”
“你可一定让她来呀！”安得尔大声说道。
4、
项目推进的很缓慢，到了6月下旬，新厂址的勘探才开始。倪栋把这里的情况及时向所里做了汇报，希望能让他暂时回去，结果代所长和徐工都不同意，让他继续在那里守着，原因不方便告诉倪栋，因为这是化工所第一次进入内蒙做项目，而未来国家煤化工的重点也在那里，为了能在这块大蛋糕里分上一份，同辽的项目必须做好，必须让甲方满意。
最高兴的是乔工，所里事情多、任务重，她就抽不出时间干私活儿，现在倪栋在外闲着，正好可以多干些，所以倪栋的邮箱里隔三差五的总会有乔玉琴发来的任务包，基本上是干完一个又来一个，有大的、有小的，甚至连审核报告书的活儿都接，也反映了当时旺盛的市场需求，对于乔玉琴说，总之只要不违法、不违纪，也不侵害所里的利益，能挣钱的活儿为什么不干呢？
二姨夫的工作包倪栋也接了不少，过去忙、只能顺带着干些，现在闲了、也就能多干几个，他经常会跟樊玲玲在qq联系，谈谈分配和验收工作包的事，倪栋发现樊玲玲干的比康永祺老练多了！
安得尔时常会到倪栋这儿来坐坐，也没啥事，最近几天话里话外透着有求于求倪栋的意思，倪栋问了他又不肯说，弄得倪栋莫名其妙。
这天倪栋忙完手头的事，刚要出去活动活动，安得尔来了，扯东扯西、左顾右盼。
倪栋急了，“老安，咱们是朋友吗？”
“是啊！”安得尔干脆的回答。
“那你有什么事不能直说吗？干嘛绕弯子呢？”倪栋故作不高兴的样子。
安得尔一看不好意思了，嗫嚅了半天说：“我有个堂兄，有问题想想你请教。”
“嗨——”倪栋又气又急，拍了安得尔一巴掌，“多大个事吗？还用得着你拐弯抹角的绕几天？真是的！”
安得尔羞愧的挠挠头，“这不是怕你不答应嘛！”
“只管把人叫来，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倪栋爽快的说。
安得尔满脸喜色，“那好，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
过了一个来钟头，安得尔的堂兄安喜林急匆匆的来了。见了面少不了寒暄一二，随后落座谈了起来。
安喜林来找倪栋真的是有问题需要解决，他在镇里办了一家化工厂，生产氯化石蜡，一种塑料加工用的辅助增塑剂，市场用量很大，由于生产工艺简单、设备投资不大，所以很多私营企业、乡镇企业都生产，但是这个产品的生产中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由于氯与不饱和链烃加成反应时会放出大量的热，如果不及时移出就会造成釜温升高、物料溢出，更为严重的是造成氯气外泄，对人和环境都有极大的危害！
安喜林的小化工厂前些天又出事故了，超温溢釜、氯气泄漏，刺激性的气味把周边的居民都招来、把厂子大门堵了，要求他赔偿，镇政府也勒令他停产整顿。这边逼着他停产，那边客户催他供货，急的安喜林嘴上起了大燎泡、眼睛肿的眯成一条缝，不知道该怎么办！安喜林其实也聘请了在化工厂里干过的工人，可是他们的水平有限，只懂简单的操作，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安得尔听说堂兄那边出事故了、过去看看，顺嘴提到了倪栋，安喜林跟抓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央求安得尔请倪栋来帮忙。
“走吧，到现场去。”倪栋听了微微一笑，他之所以敢答应，是因为在给乔玉琴做的小项目设计中就有这个产品，技术难度不大。
二人喜出望外，马上出发。路不近，用了快一个半钟头才到。
倪栋婉拒了进屋喝茶的邀请，让安喜林带着直接去了车间，到那儿一看果然跟自己预想的差不多，完全凭人工经验操作，没有任何温控、超压报警和联锁泄压装置，这样的事故十有八九是在后半夜，工人上夜班时打瞌睡，氯化反应加剧但进料速度没有减低、冷却器换热不及时造成的。
倪栋把自己的分析一说，安喜林把头点的跟鸡啄米一样。
“解决问题不难，在氯气进料阀和反应罐之间增加一套自控装置，设定好罐内的最高反应温度，一旦超过这个温度值，pLc（可编程控制器）发出指令、自动关小或是切断进料阀门。”倪栋自信的说着，“pLc、气动球阀以及空压机花不了多少钱，这样能省很多麻烦。”
安喜林一听这么简单，高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倪栋示意他冷静，接着说：“你这个生产装置如果增加一台换热器和一台泵，生产效率和生产能力可以分别增加25%和20%以上，想不想试试？”
安喜林激动的握着倪栋的手，“太想了！倪博，谢谢你啊！”
“不客气，我回去给你画张图，给你一个设备清单去采购回来，然后找几个懂安装的照着图搞一下就行了，安装好了拍个照发给我，试产的时候通知我再过来。”倪栋说。
安喜林一个劲的好好好，说完倪栋准备走，安喜林、安得尔说什么也不干，硬拉到家里吃饭。
饭桌上，安喜林介绍了当地的情况，其实搞小化工厂的不止他一家，整个镇子、连同周边乡村，高峰时期至少有二三十家在干，搞什么的都有，有的确实赚钱了，但更多的还是赔的，究其原因除了没有核心技术，还缺乏具有专业知识和技能的人才，少数的一知半解，多数的啥也不懂。
安喜林试探着问：“倪博，你能给我们做技术顾问吗？”
倪栋笑笑，“我在这里呆不了多长时间，即便答应你、到时候单位一句话我是说走就得走。”
“远程指导也行啊！”安得尔插话道，“通过网络，不定期的发照片、发视频，请你给指导一下。”
“我们愿意付钱！”安喜林抢着说。
倪栋连忙摆手，“安大哥，这不是钱的事，这样，以后有事你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呢也会尽可能给你提点意见、建议，千万别提钱，见外了！”
“那怎么行！”安喜林还要说，被安得尔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