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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不和猪抢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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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话的人,指名道姓,未免也太敢说了吧?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却见着云芷纤瘦窈窕的身影裹在大红的凤冠霞帔之中,腰上缠着一个小布包,一只手攥着裙摆兜了许多红薯,另一只手则吃力地扶着肩上的一根粗竹子,在身后万千枯树的衬托下,她明明看上去那么狼狈,却又笑的那般轻狂不羁,一双桃花眼明媚而不失冷艳,在这晦暗的光景里,她仿佛占据了全部光彩。

所有人望着她,都不由自主地出了神,唯有沈家人个个笑弯了眼睛,他们的芷芷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在所有人都做不到的情况下,她竟然还带回来了食物!

不用她开口,表哥表姐们就连忙冲上去,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

云芷却并不打算放过那犯贱,还舞到她面前的云怡母女,她拍了拍手中的浮灰,悠悠地走到柳氏面前,道:“大伯母,你这算是得便宜卖乖吧?”

“那我不妨再与你说一遍,太上皇圣旨上赐婚给新皇的人,是云怡。云怡嫁给礼王,是抢了我的男人,而不是我抢她的,不懂得三从四德,甚至抗旨不尊的人,是云怡。”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坏了你女儿的好姻缘,我这个人有洁癖,我的白菜,无论我曾经多想吃,既然被猪拱了,那我就不要了。但我不要了,也是因为我不稀罕而已,没了白菜,我还能吃到山珍海味,八珍玉食,可是,如果猪主人为了保住这棵白菜,非要倒打一耙,说我跟猪抢白菜,那不好意思,没这个癖好。”

“当然,也请猪主人圈好自己的猪,往后这冰天雪地的,大伙儿挨饿受冻的日子还多着呢,若是有猪来犯贱,那杀了,炖了,喝点排骨汤,再做点儿红烧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大家都是满肚子墨水的京中权贵,谁听不出来,这猪拱白菜,指的就是云怡和礼王。

有女眷忍不住用绢子掩着偷偷地笑,更有男子实在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沈知然一面烤红薯,一面更是大喇喇地道:“说得对!芷芷她大伯母,你家姑娘要是喜欢白菜,尽管拿去就是,我们芷芷将来吃香的喝辣的,才不要什么烂白菜!”

柳氏横眉立目,差点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她抬手指着云芷,嘴都要抽抽了,“你!你好歹也是个千金小姐,你瞧瞧你污言秽语的,都说了些什么?”

秦英如怕云芷吃亏,此时已经挽起衣袖,挡在了她面前。

云芷却适时地将她拉住,笑弯了眉眼道:“我说的是猪拱了我的白菜啊,大伯母就算对号入座,也不至于把云怡姐想象成那头不光彩的猪吧?”

柳氏被怼的哑口无言,她若是恼羞成怒,与云芷吵起来,那不是坐实了云怡抢男人的说法吗?

更何况,她一时被云芷怼懵了,也没想到该如何反驳。

半晌,她终是冷冷一拂衣袖,趾高气昂地叫嚣道:“哼,都穷的吃烤红薯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不能活到吃香喝辣的那一天!”

她也怕秦英如这个悍妇会打她,撂下这一句狠话,就加快脚步,回到轿子里去了。

她又怎会想到,她这句话不知道戳到了多少人的肺管子。

眼下除了云家和礼王府物资充足,在场的所有人只怕是都活不到吃香喝辣的那一天了吧。

许多人原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看两家吵闹,吵第一架本来就是云家不占理,现在柳氏连着他们所有人都诅咒了一遍,大伙儿不免对云家和礼王府更厌恶了几分,有人更是揶揄道:“我没记错的话,云庆救了太上皇,当将军之前,那云家就是泥腿子出身吧?他们不是吃烤红薯发家的?现在不缺衣少食了,倒笑话到咱们头上了?”

“就是,未来穷的吃不起烤红薯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咱们可要个个都活好了,给他们看看!”

云芷才懒得和他们争个你死我活,她已经闻到烤红薯的香味了,于是,连忙拉着小舅母回到沈家的火堆旁边。

“好香啊,一会儿我们必须多吃两个。”

沈知意最是个读书的材料,只看了一眼那粗竹子,就领会了云芷的意思,云芷给了他一把小刀,他麻利地将竹子截断,很快就做出了几个竹筒来,又打来河水,放在火上烧开了才递给一家人喝。

要说这烤红薯,在京中权贵眼里,原本是最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大家吃东西,最是讲究一个斯文,就算是吃红薯,也要做成拔丝,或是圆子,或是银耳羹,烤红薯脏兮兮的,那是庄稼人勉强果腹的东西。

他们又怎会想到,人在饥饿的时候,烤红薯都能堪称人间美味。大伙眼巴巴地看着沈家人一面喝着热气腾腾的竹筒水,一面咬着香喷喷的烤红薯,都开始不自觉地咽口水,肚子更是很不给面子地咕咕叫了起来。

先是受到礼王府的热汤攻击,现在又是沈家人的烤红薯攻击,大家从昨夜出逃,就滴水未进,若不是文人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心作祟,还真想低眉顺眼上来讨个饭。

待红薯烤熟了,沈家人都忍不住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哪怕平日里最斯文的沈江波和沈知意也不例外。

待一个红薯下了肚,大伙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沈昕尘不见了。

“这丫头跑哪去了?”

秦英如有点着急,这兵荒马乱的年间,她的两个儿子都是其次,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云芷和沈昕尘这两个女儿家。

她正抽出短刀要去找,怎料,沈昕尘就一路小跑回来了。

她的脸上挂着欣喜之色,怀中紧紧地抱着什么,兴冲冲就到了云芷身边,“呐,芷芷,快去换上。”

云芷这才发现那是一件绛紫色的粗布麻裙,却见沈昕尘有点惭愧地拂了拂凌乱的发髻,“颜色虽然是老气了点,但总比你一直穿着这大红的喜服四处招摇的好。”

毕竟这一路上什么人都可能遇到,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云芷穿那个,既不方便,又实在是不合适。

秦英如喜出望外,其实沈昕尘不去,她也有心帮云芷去弄一身衣裳的。

于是连忙催促道:“芷芷你快去换上吧!甭管好不好看的,像你这么好看的小娘子,现在是穿的越不起眼越好。”

云芷虽说年轻,但是拥有这么多年的行医经验,早让她养成了观察细微,心思缜密的好习惯。

沈昕尘这一拂发,她立刻眼尖地发现,她那支常年戴着的白玉兰簪子不见了。

因而她接过粗布裙,并没有立刻去换,而是反问沈昕尘道:“为了换这身衣服,你母亲的遗物你都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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