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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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厢房里，吕姹正在给奶娘上药。
因为毕夫人的吩咐，她搬到了厢房的小屋里，原先服侍的一众丫鬟婆子都被毕夫人远远打发走。这厢房里现下只剩下吕姹和奶娘两个人。
毕夫人心中恨极了这对主仆，奶娘身上的板子挨得都是实打实的。她身上白色的里衣已经被鲜血染红，和后背上的血肉黏在一起。
吕姹知道毕夫人不可能为奶娘请大夫，她只能自己上手为奶娘清理伤口。好在搬走前，她把金疮药给收了起来，现下正好能用。
吕姹小心翼翼清洗了许久，才为奶娘把伤口清理干净。
因为衣服和血肉紧紧黏在一起，吕姹小心翼翼始终不敢放松，等把伤口清洗干净，她只觉得心神一松，额头上的汗珠也开始顺着脸颊滑落。
看到奶娘身后的伤，吕姹红了红眼眶。
她用力压下往上涌的泪水。
奶娘身后的伤比她想的还要严重得多，现下毕夫人不让她找大夫，只能先给奶娘涂上药，等过了今天她去求一求毕漕涧，一定能给奶娘请来大夫的。
吕姹拿出藏好的金疮药，“奶娘，金疮药是夫君之前给我的，药效很好，就是有些疼，你忍忍。”
尽管吕姹尽最大的努力轻轻碰触伤口，奶娘还是忍不住连连呼痛。
吕姹看着奶娘这么痛苦，自己的眼泪也跟着往下落。
“奶娘，你忍忍，伤口要涂了药才能好得快。现下毕夫人正在气头上，等明天我就去求夫君，他一定会找来大夫的。”
奶娘心中知道，自己今天是惹了众怒了，这段时间自己自然不能太张狂。
“主子说的是。”
听到奶娘的话，吕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为奶娘上好了药，轻轻替她盖好被子。
吕姹复又坐在奶娘身边，看着奶娘片刻后才出声。
“奶娘，以后还是叫我姨娘吧。”
奶娘听到吕姹的话，不可置信地猛地扭头看向她。背后的伤口因为突然的动作被牵扯，奶娘没忍住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吕姹见状，赶紧扶奶娘躺好，用手里的帕子为她擦干净额头的汗。
奶娘缓了好半天，才恨铁不成钢地开口。
“我的好姑娘，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以后就真的甘心做毕府后院的一个姨娘吗？”
吕姹默然，低头不语。
“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了多少努力，就算你不会自己打算，你难道不想一想你流放的祖母和母亲吗？”
“你想再见到家人只能想办法给吕家平反，我们如今能依靠的只有姑爷，要是你只想安安分分当一个姨娘，吕家何时才能平反？”
“为了姑娘你，我连自己的女儿都舍了，天知道她一个小孩子，没有母亲照顾能不能平安撑到流放之地。”
奶娘说完这些话，好像是累了一般停下来不再言语。
吕姹微低着头，还是没有出声。
奶娘看着吕姹的样子皱了皱眉，以往说到这些事情，吕姹总是会一脸愧色的看向自己，接下来不管自己说什么，吕姹都会答应。
莫非是今天的事情吓到她了？
奶娘也不是非要吕姹表态，她休息了一会儿继续跟吕姹说自己的想法。
“今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才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你莫要灰心丧气，你现在的任务还是要想办法抓住姑爷的心。”
“刚好现在小少爷他们也都送到了老太太那里，趁着这段时间，你抓紧再怀上一个孩子。就算老太太她们再喜欢少夫人，日后这毕府的下一代主子都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
“我的好姑娘，你放心，今天事发突然我来不及谨慎布置，等下次……”
奶娘说得正在兴头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吕姹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脸上也强忍着怒气。
“够了！奶娘！”
奶娘的话猛地被吕姹打断，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吕姹。
要知道，自己虽然只是奴才，但是吕姹对自己一向尊敬。尤其是吕家获罪之后，吕姹对自己更是依赖，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呵斥过自己。
奶娘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总觉得吕姹好像有什么她说不清楚的变化。
“奶娘，这么多年，你一直在说为了我舍弃了自己的女儿。我因为这件事心里一直觉得愧疚，但是奶娘，现在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是为了我舍弃了自己的女儿还是为了不经历流放时朝不保夕的生活舍弃了自己的女儿！”
吕姹说完这段话就死死地盯着奶娘的眼睛，奶娘看着吕姹的眼睛，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转了。
半晌，奶娘微微偏头错过吕姹的视线，脸上开始露出受伤的神色。
“我……我自然是为了姑娘你。”
奶娘干巴巴的说完这句话，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心虚。
吕姹终是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奶娘，这些年我总想着，能有你和我相依为命，我心里才算是有寄托。所以敬着你，这院子里的丫鬟们也都把你当另一个主子，我以为我做到这样已经是尽力了。”
吕姹说到这里，坐在椅子上的身体轻轻晃了晃。
“呵呵呵……”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笑出了声。
“奶娘，当初你和我说，只有毕府才能帮我家平反，我当时也是昏了头了，被你蛊惑着……做出了那样的事。你说你是为我好，可奶娘你看看如今我们的日子，真的过得好吗？”
奶娘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看到吕姹的状态，她直觉现在自己不管说什么吕姹都不会像以前那样对自己百依百顺。
奶娘闭紧了嘴也不再说话，屋子里一时间安安静静。
好半晌，就在奶娘昏昏欲睡时，她的耳边传来了吕姹的声音。
“奶娘，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