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所有默默付出被接受和承认的那一刻,他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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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王铁办公室门口，门开着。
敲敲门，王铁抬起头，见是穆青，笑着站起身，把他迎进来，随手把门关上。
没等穆青开口，王铁问：“今天周末，找我是想请假早走？”
穆青点点头，王铁继续说：“准备回去跟弟妹讲，分房没有自己，不用惦记了，是吧？”
穆青无奈地笑了笑，说：“是”。
王铁稍微沉默一下，问穆青：“你来工厂五年了，没觉得工厂待你不公吗？”穆青疑惑地看着王铁：“这话从何说起？”
王铁看着穆青，微笑着说：“我给你讲讲？第一年来工厂，在第一成型车间实习。提出车间改造方案。”
“虽然因此提前转正，但比起其他一同来的大学生，转正后级别最低，其实其他人在这一年的业绩都不如你。”
“第二年在企管部，很多材料都是你做的，但第一署名都不是你。获奖后，连车间内的不相干人员都拿到奖金，唯独没有你的。”
“第三年来生产部，在胡经理的敌视下，既要替我应付胡经理，又在没人带也没人教，完全靠自己的情况下，每天加班。”
“不但掌握了后道工序工作，而且用电脑排产。”
“虽然只是初步使用电脑，至少解决了手工计算失误以及刻蜡版的问题，使生产部的工作效率有了一定提高，却既没升职也没加薪。”
“第四年到现在，本来后道工序两个人的工作，完全靠你一个人承担，也几乎是每天加班。”
“很大压力，但是挺过来了，没有抱怨，同样还是科员，没任何提升。”
“现在，盼着能分到一套自己的住房，仍然落空。同样没看到你吵闹、赌气、抱怨，一直平平淡淡，认真工作。”
“张经理跟我说，你‘心大’能成事，我看不假。”
如果没人提，穆青已经习惯了承受外界对自己的不公。
没想到王铁会讲这些话，心头就有一丝委屈掠过。
穆青感觉到了今天王铁的不一样，于是问：“王经理，您今天讲这些是想说什么？”
王铁看着穆青反问到：“你心里应该骂过我吧？”
穆青认真想想，说：“应该没有，曾经怪过您。应该事先跟我讲一下胡经理的事情，但那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
王铁玩笑似的看着穆青说：“我当时如果告诉你，我跟胡经理之间的矛盾，你还会来生产部吗？”
穆青无语，他觉得如果知道当时的情况，在自己能够选择的情况下，可能不会来。
穆青没有回答王铁的问题，只是愣愣地看着王铁，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想说什么。估计，今天请假早走的可能性很小。
王铁像是已经看穿了穆青心事，拍了拍他说：“别担心，我只是想把我的一些想法讲出来。今天别早走了，”
“我不想你每次回家，把一个个的坏消息带给弟妹，让她担心。晚一点回去，没问题吧？”穆青点点头。
王铁长出一口气，继续说：“你来生产部是梁亚静推荐给我的。”
“我在第一成型车间当过主任，梁亚静就是我提他当的副主任。”
“当时我找梁亚静，是想让他来生产部代替胡经理。”
“梁亚静跟我说，他对后道工序不很熟悉，代替胡经理怕是会给我添乱。”
“建议我找一个能在胡经理手下干的人，这个人可以是一个没有经验的人。”
“只要他能忍受胡经理的霸道，逐渐熟悉起来，那时再考虑换掉胡经理，才会比较稳妥。就推荐了你。”
“当时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要你来的。没想到，你的到来让生产部的这盘棋走活了，而且是满盘皆活。”
“之前虽然一直都没有跟你讲，但我心里非常清楚你的重要。”
穆青并不知道王铁跟梁亚静的这层关系，王铁的这番话，显然没再把穆青当外人，穆青能够感觉到王铁的真诚。
王铁看起来非常理智，继续说道：“正是因为知道你的重要，所以我需要把下一步打算跟你讲清楚，不希望你再蒙在鼓里。”
“下一步，我会把梁亚静调来生产部代替你，并再给他配备一个科员。”
“现在后道工序，你还有一项工作涉及较少，就是花纸。花纸采购以及花纸库，都是生产部管。”
“这些年因为你集中精力在后道工序的生产安排上，没有时间顾及这些，所以花纸采购和花纸库基本是我在管。”
“梁亚静来了以后，要把这些都管起来。当然，这肯定离不开你的支持。”
“梁亚静没在后道工序干过，需要你的指导和帮助，所以未来一段时间，帮助梁亚静尽快适应后道工序的工作，是你的第一要务。”
穆青知道花纸供应的重要，现在工厂内几乎所有产品，都是加彩以后交货，花纸不能及时供应会很大问题。
他每月只是在做后道工序排产时，专门做花纸需求计划。
这个计划做完后，交给王铁。王铁会根据这份计划组织花纸库盘清库存，减掉库存后，再形成一份花纸采购计划。
明确不同花纸品种的进厂时间，交给花纸采购员去采购。
花纸采购员，会去协调花纸厂的进度。经常会出现花纸不能按时进厂，影响交货期的情况。
穆青不明白，后道工序包括花纸都交给梁亚静，他帮梁亚静熟悉后道工序后，自己将来做什么？就直接问了王铁。
看得出，王铁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的定位就是做生产计划，后道工序排产计划、前道工序排产计划、花纸采购计划。现在这三块没有有机地联系在一起。”
“虽然张经理，会根据你后道工序的排产计划，调整前道工序，但只能是个别品种，所有品种都去调整几乎是不可能的。”
“前道工序的排产计划，现在还是手工做，很慢，还经常出现计算错误，比不上你后道工序的排产。”
“另一方面，不论张经理还是杜军，对后道工序几乎不了解，所做计划往往滞后。”
“你完全不同，一方面在成型车间实习一年，对前道工序有一定了解，前道工序排产计划主要就在成型车间。”
“你又管过后道工序三年，虽然前道工序也要继续了解，但适应起来会比他们快很多。”
“只要你尽快适应了前道工序，就可以用电脑，同时做前后道工序排产计划，把前后道工序真正地联系起来。”
“需要调整时，前后道工序可以做到同时调整，而且电脑操作也比手工快。当然，花纸采购计划也是一样的。”
穆青刚想插嘴，被王铁打断：“你先听我讲完。”
“将来不论王亚静的后道工序，还是张经理和杜军的前道工序，都不需要自己再做排产计划。包括花纸采购计划，只要遵从你的计划指挥。”
“他们的主要精力放在你的计划执行、日常生产调度及问题的解决上。”
“你的计划调整，他们在执行计划时就要调整，及时反应。我现在基本说完了，你想说什么？”
穆青听明白了王铁的打算，问：“您的这个想法，有跟梁亚静和张经理讲过吗？”
王铁：“张经理同意，已经跟他讲过。梁亚静要等调来生产部才能跟他讲，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穆青有些疑虑：“如果出现实际跟计划发生冲突怎么办？”
王铁肯定地回答：“你、我、梁亚静、张经理大家一起商量解决，但以你我的最后意见为准。”
穆青没再讲话，默默地想着王铁刚刚讲的东西。
王铁看出他需要消化，就说：“没关系，你慢慢想清楚还会有什么问题，随时提出来我们再讨论。”
“现在我们讲另外三个事情。”
“第一件事情，张经理还有两年就退休了。我自己的想法是张经理退休后，不再增加副经理。”
“我估计你应该用不了两年，再有半年时间，就可以彻底熟悉前道工序。”
“到时你或在前道工序，或者还回后道工序，但前后道工序计划你还要一直做下去。”
“当然不能只靠你一人，肯定要有人帮你。这需要认真想想。”
“第二件事情，要完成我讲的这个调整，你现在科员职位肯定不行，所以你的职位会被调整为生产部副经理，破格提拔！”
“肖总觉得，我现在讲对你破格提拔，有些晚了。”
“他从第一成型车间、企业管理部、张经理，甚至办公室主任口中，听到很多对你的肯定。”
“肖总觉得你早就应该是部门副经理了。所以总经理办公会议一致通过对你破格提拔。从下月初开始，你将被正式任命为生产部副经理。”
“第三件事情，你申请住房的事情，我专门去找了老胡，跟他讲，我跟他之间的恩怨希望不要牵扯你，也跟他讲了，当时你来生产部并不知情。”
“老胡说，生产部的事情他早就放下了。现在分房根本就没想有意卡你。”
“他手里还有两套房没有最后定下来，所以这次公布分房结果也没包含这两套房。”
“其中一套，被一位领导看中，希望能给自己的亲属。分房小组成员都不同意，因为领导亲属不符合分房条件。领导从中作梗，就暂时搁置没有公布。”
“为此，我专门去找了肖总，肖总出面做通了那个领导工作。最后决定把这套房给你。”
“你回家不用再跟弟妹讲，没有分到房了。那套房位置很不错，所以才会被领导看上，只是面积会比较小。”
“现在第一榜公布没有你，第二榜就会有了。这三件事我都讲完了。”
穆青呆呆地坐在那里，泪花在眼睛里闪烁。
这么多年他习惯了这种好事不会与自己有缘，习惯了在这种事上与世无争，习惯了没人帮他，习惯了不去跟别人争，只跟自己争。
今天穆青没想到，在分房这种别人都会打红眼的事情上，有人帮自己，而且还能成为现实。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头擦了擦眼泪。
王铁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知道你只会低头努力，自己跟自己较劲。在这些问题上不争，也不知道怎么去争。”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争与不争其实不重要，做你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