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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天生桀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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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头上仿佛有一种湿热柔软的触感,苏辰努力从沉沦的昏厥中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秦乐从自己额头上离开拉开距离的画面。

“秦乐.....”苏辰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昏昏沉沉的脑袋像是被搅成浆糊。看着秦乐有些担忧的神情感到了暖意,但更多的还是胸中那股崩裂的疼痛感。苏辰想起刚刚的梦境,不仅仅是把那个挥之不去的雨夜在脑海里重演了一遍,自己也没能在记忆中更进一步的看清那个扶住哥哥的男人的脸。同时在梦境结束之后,感觉到了比楼船沉没时更强烈的窒息感。

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在一个巨大的气泡里,自己的家人,仆从们,还有那气吞山河的铸剑炉,引以为傲的流动铸铁浆液,以及在最后还在向自己挥手的哥哥。一个一个都随着气泡的炸裂而崩塌消弭。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结果没想到的是,最后怀抱在身上的那把剑,代表着家族工艺和心血,难得一见的宝剑,最终因为自己的孱弱和傲慢而毁灭。

苏辰高高跃起,而面前的神后宗治依然沉重冷静地蓄势待发时,苏辰就已经感受到了这一击之内必将分出胜负。比起学剑路上太过顺遂,而且匆忙来战,焦急着想要夺取剑玉的苏辰,每时每刻都在等待挑战,全心全意地栽培弟子,更加全神贯注,沉稳如水的神后宗治,会取下胜利更加理所当然。只是苏辰没有想到这一手出剑的招式,在真正对决到一起时差距会如此恐怖。况且神后最后还尊重比试到了最后一刻,丝毫没有因为出糗的自己还紊乱了仪态。苏辰看着自己的断剑倒下时,方才明白,神后宗治是比自己还要“剑客”的剑客。巨大的无力感吞噬了他,先前作为剑客的自信和神采飞扬被磨灭殆尽。

“你说我是不是太快乐了。”苏辰虚弱地撑起力气,问正在给自己吹冷药液的秦乐。

“什么意思?”

“我明明是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每天却因为有你在而感觉开心快乐。所以我失去了作为一个剑客该有的苦行,我抛弃了身为复仇者该有的愤怒,我怠慢轻视了这个对手,我甚至断送了自己的性命。”苏辰头昏脑涨,有气无力地说着,即使他也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有剑埋进了土里,剑客才算是真正离开了。对于剑客来说,佩剑就是性命的一种存在方式。可是我的命就这么断了,因为我的无谋和冲动。我在惨案之时不曾觉得自己死过,只是觉得自己失去了外在的一切,可是现在我感觉我没有力量去复仇了,我太弱小了,我这会才觉得我是真的死了。如果神后要拿走我的剑玉,我想我也无话可说。”

苏辰看着木色的天花板呢喃着,整个脸被红色烧得不成样子,胸口时不时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你.....”秦乐放下碗,目光深邃地看着自暴自弃的苏辰,缓缓地把脸凑过来,挡住了苏辰看天花板的视线。

“你干嘛....”苏辰想把秦乐推开,但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使上力气。秦乐直接把整张脸完全贴近苏辰的脸,瞬间苏辰的脸上都能感受到秦乐温热的吐息。

“啊...”苏辰一时语塞,也无法发力,只能任由秦乐的气息给自己的脸颊带来瘙痒的感触,而秦乐平静地观察苏辰的脸蛋,然后又缓缓地将嘴唇靠向苏辰的额头。想起睁开眼时看到秦乐所做的动作,苏辰心想大概是被他亲吻了额头。如今秦乐故技重施,他却在昏沉和疼痛当中无法抗拒,内心的慌乱和紧张压倒了先前脸上浮现的消沉。就当苏辰真的以为秦乐的嘴唇要贴到额头上的时候,秦乐在与肌肤隔着几寸的地方停住了,然后用滑稽嘲笑的眼神扫了一下处于下方的苏辰,清了清嗓子,严厉地说着。

“我呸!”

苏辰被吓得一个激灵,近距离的被秦乐呸了一声,这声太过突然打断了苏辰心中倏然闪过的甜蜜期待,直直感觉自己再度摔落到了地上。还没来得及反应,秦乐就翻身下床,开始滔滔不绝。

“一脸苦样,自己认为自己很惨很有趣吗?你这样消沉,凶手可能会躲在暗处哈哈大笑,这就是南方苏家,天下为首的铸剑师家族公子?身负血海深仇又怎么样?你不笑着活下去,九泉之下的家人们会怎么想?你梦里的哥哥难道应当死得不明不白吗?如果觉得自己疏忽了剑客的苦修,那就重新苦修就是了,如果觉得失去了愤怒,那就从现在开始保持愤怒去面对你的敌人。如果轻视了神后宗治,那就把他的名字刻在你的脑海里好好对付。花谢尚有重开之日,断剑何妨重铸之时?你不是觉得你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吗?那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秦乐坐在椅子上,唾沫星子飞溅,苏辰却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没有闪躲。

“你.......”

“我什么我?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消沉的样子,辙城大火,络城大水我们都走过来了,就说明我们南剑双侠是坚不可摧的。你那么好的剑技就拿了一块剑玉止步于此,难道你就不会觉得不甘心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狂妄自大,傲慢自负啊。”秦乐抬眼,脸上闪耀着目空一切的神情,眉眼间尽是绝对的自信和骄傲感,一副舍我其谁的英雄气概,“没错,我是不怎么会武功,我是骄傲狂妄。但我面对敌人,从来就没有报过必败的心思。我不管实际上到底是如何,我反正觉得我和别人比,我就是更强,我就是最厉害的。”

“哈哈哈哈哈。”苏辰仰躺着,不禁被秦乐严肃的样子逗笑了。

“你,你笑什么。”秦乐方才傲视群雄的气魄,苏辰这一笑就破了功。

“前面还好,越到后面越像是小孩子在耍脾气。”苏辰忍不住捶了下床铺,这才发现他气力恢复了少许。

“啊呀,这么好的说辞就这样被你破坏了。哎。”秦乐被苏辰的话弄得有些不爽,开始用汤勺用力研磨早已完全溶解的药液了。

“谢谢你,秦乐。我知道了,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神后宗治确实惊为天人,但我不会害怕他的。现在胸口还有些疼痛,背部也有一些酸痛,等我好些了以后,即使是死乞白赖,或者是从他的弟子打起,我也会再次挑战他的。”苏辰带着舒心的微笑看着秦乐,眼底藏着异样的柔情。

“当然,就是得这样。”秦乐自傲的脸有些动摇,看着苏辰这样的神情,心里那奇怪的感觉更盛,害怕多对视一秒钟,就会有一些藏不住的东西出现。

“其实,我还是有害怕失去的东西的。”苏辰看着秦乐,又立马看向窗外,窗外的苍穹如洗。

“嗯?”秦乐研磨碗底有些过于用力,发出了难听的刺啦声,所以没有听到苏辰刚刚说的话。

“呃,我是说,我打算先好好养伤。你有没有做些什么的打算呢?”苏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让自己从错乱的心境当中挣脱开。

秦乐突然放下碗,狂放地大笑了一声,又吓了苏辰一个激灵。苏辰怒视的眼神还没看过来,秦乐的眼睛里就已经绽放开了一股桀骜不驯的气势。

“那当然是,做我该做的事情。”

“请让我偷学你的剑术吧!”明明说着这么莫名其妙的话,语气和神态却完全不吻合,秦乐极度委婉温和的声音中传来了无耻的文字。而他的脸平静自然,甚至张扬自信,仿佛这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神后宗治愣住了,靠近嘴边的茶盏也跟随着手上动作的停止而悬在半空当中,随即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方才秦乐气势汹汹地走近时,神后本以为他是来进行报复性的挑战,所以坐怀不乱等待秦乐的暴起,结果还是被他不按常理的言行给惊讶到了。

弟子们不敢插嘴,只是默默地面面相觑。神后宗治不明白面前这个无理取闹的男人为何如此理直气壮,忍不住疑惑地打量他。

“那你觉得凭什么我能答应你呢?”神后抬手阻止了弟子们正欲张开的口,而是颇有兴趣的询问秦乐。如果是其他人敢这么说,现在神后的剑早已出鞘了,但秦乐这飞扬不羁的神采,让他多少有了一些好奇心。

“我会给你展示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如果你觉得很有趣的话,就让我旁听,简单地学习你的剑技吧。”秦乐很有自信,又向放下碗筷的神后走近了一步。

“噢,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我看阁下你好像不是很擅长剑术的样子,何况……”

神后宗治清浅地笑了一下,像是莲湖泛波,若隐若现。

“在你们走之后,我在打听到两位是鼎鼎有名的南剑双侠。”

秦乐的脸色不禁变得难看起来,心念到:“啊啊,又是这个,又是这个话题。”

“你是……不……”

“阁下虽然使用的是神梦想流的居合斩,但并非是神梦想流传人吧!”秦乐微笑狂傲的脸色有些动摇,立刻开口打断了神后宗治的话。神后宗治愣住了,小嘴微张,惊讶地看着秦乐。

秦乐指着神后宗治道服领口上那个小小的“阴”字,挑眉咧嘴轻笑了一声。

“本国之人对东瀛剑术流派知之甚少,你在比武时还只展露了居合斩一招,但我知道,这个……是新阴流的标志吧。你是新阴流中人。”

“!!这里居然会有人知道我们新阴流!”神后宗治眼放光芒,猛地一下站起,握住了秦乐的手。脸上盛放着如同孩童般天真烂漫的笑颜,他脸上的悦色单纯自然全无半点虚假。

“果然这人和苏辰一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剑痴啊。”秦乐心想,同时保持着自己脸上的得意,没有半点退让的神情,“还好小时候去国子监摸了几本密藏的东渡之人写的书籍来看……”

神后宗治顿觉自己有所失态,缓慢地松手,再次坐下,想要恢复师者的威严,但脸上的喜悦完全遮掩不住。秦乐乘胜追击,立马继续开口。

“我还有更有趣的东西可以给你展现。”秦乐说完,又走向右边的弟子,借到了他所配的剑————或者说是一把普通的太刀。

“噢?你竟然会使我们的剑?这不可能,且不说这边没有会使太刀的剑客。而且不是说你好多兵器都不称手吗……”神后宗治目不转睛地看着秦乐,秦乐这次最终还没来得及阻止这句话。

“看好了!”秦乐忍住没有针对神后的质疑,而是从怀中抛出了一枚铜币。铜币旋转着,飞入高高的空中。秦乐稍许压低身子,一只手握住剑鞘,另一只手用全力握住了剑柄,完美的架势让弟子们瞪大了眼睛。

铜币坠到秦乐头上一点点的时候,秦乐拔出了流线型的长剑,完美地再现了神后宗治的居合斩。出鞘的剑犹如突破云层的长龙,震慑着挥向了空中,发出了撞击的声音。在一片惊呼里,被分成两半的铜币跳动着落在了神后宗治面前的圆桌上。而秦乐淡定自然,反掌对着地面一振,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随即收入了剑鞘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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