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没说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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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是从小定的娃娃亲，两家当初约定，等两人到了二十岁就结婚。我母亲十六岁的时候，经人介绍，到城里一家人家里照顾他们家老人，后来，那个老人过世了，我母亲就回到了村里，没多长时间，我父母就结婚了。婚后没多长时间，我母亲就怀孕了，然后，就有两个人找到了我父母。”赵大海语气缓慢的向王天明叙说着当年的故事，他的脸色苍白，一只手还像往常一样，一直在按着胃，由于长期消化不好，让他的脸颊深陷，看起来越发的削瘦。
王天明根据林雨欣的线索早就把这段往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此时听到赵大海的话，跟自己的猜想并无太大出入。
“那两个人是我母亲以前去的那家人里的一对小两口，他们听当初给我母亲介绍活的人说我母亲怀孕了，特意找过来的，他们跟我父母说，想抱养我母亲肚子里的孩子，为此，他们愿意给我父母一千块钱作为感谢，当然，前提是必须得是个男孩。要知道，那时候的一千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而对方要孩子的目的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儿子丢了，而那个女的身体并不大好，已经要不上孩子了，所以才想抱养一个。我父母为此吵了一架，我母亲是不同意的，但我父亲说，孩子去了这户人家肯定比在咱们家享福，他们还年轻，再要一个孩子就行了，而一千块钱正好可以给家里的房子翻修一下，我母亲犹豫了很长时间，还是同意了我父亲的意见。”
此时，赵大海的表情越发痛苦，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
“大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胃有点疼，一会儿就好了。我接着讲，后来，那家人带着我父母找到我们当地一个医生给把了脉，医生说我母亲怀的是一对双胞胎，而且都是男孩，这一下，那家人和我父母都很高兴，正好一家一个，我父母也不用跟村里人解释孩子去哪儿了。那家人还特地叮嘱我父母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因为那家人在省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想被人说闲话。后来，那家人就对外宣称女的怀孕了要保胎，所以要去沪市大医院待产就离开了本省。等我母亲临盆那几天，那家男的就偷偷藏在了我家，孩子一生下来，他就抱走了一个，而留下的那个就是我。”
赵大海再次停了下来，用手顶着胃，缓了半天，继续说道：“这些事我一开始并不知道，直到五年前我母亲去世前才告诉了我，说这是她一辈子的心结，让她愧疚了一辈子。同时，她让我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而抱走的那个孩子，也一直没回来过。那时，我才知道，抱走我那个兄弟的一家人姓鲍，以前他们家的老头子是一个大企业的厂长，而现在的江南集团就是他们家开的。”
说到这里，赵大海抬头看了看天，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我当时知道这些后，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什么人什么命，我兄弟的命可能就是比我好，我也没想着去找人家，毕竟，当初我父母是为了钱才把孩子卖给别人的，现在我也没脸去找上门认亲。但是，大概是三年前吧，那时我儿子还在上高中，我老婆怕孩子在学校吃不好，就在镇上租了间房陪着孩子。所以，平时就我自己在家。那天，一个人来到我家敲门，我打开门后，那人问我这里是李文秀的家吗？李文秀是我妈的名字，我说你是谁啊，我妈都去世两年了。然后那人就一直盯着我的脸看，我就问你到底是谁啊？男人这时候就有点激动的说道，哥，我是你兄弟啊！”
王天明听到这里，暗中握紧了拳头，这个不速之客肯定就是鲍耀祖无疑了。
“我当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我说你是不是找错人了？那人就告诉我说我们是双胞胎兄弟啊！我听完直接懵了，我还以为我遇到了骗子。但我仔细看了一眼对方，发现他虽然比我胖一些，皮肤更好一些，但我俩的眉眼之间确实还是很像的。于是，我就问他叫什么，他说他叫鲍耀祖。我听他说他姓鲍，我就信了一大半了，于是我就让他进了门。鲍耀祖一看就很有钱，身上的穿戴很高档，这时，我就基本相信他就是我那个同胞弟弟了。”
听到鲍耀祖的名字，王天明的紧握的手忍不住轻轻挥了一下，所有的猜测基本上都证实了，现在，只需要知道鲍耀祖为什么要杀人以及怎样让赵大海顶的罪就可以了。
“这第一次见面，我们两人都很激动，鲍耀祖说，他也是刚得知他的身世才找过来的，本来还想见见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惜没想到两人已经离世了。我问他是怎么得知自己身世的，他说是他父亲，也就是他的养父告诉他的，至于为什么要突然告诉他这个，他没细说，但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很高兴，所以我就没接着问。后来，我就问他，恨不恨我们的父母把他送给别人，他说刚知道的时候确实恨过，不过后来想开了要不是把他送给鲍家，自己现在肯定跟我一样，还是个普通的农民，而他在鲍家，确实得到了绝大多数家庭得不到的资源，所以，后来他就原谅了亲生父母，甚至心中是感谢的。”
王天明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看来这个鲍耀祖刚开始确实是抱着认祖归宗的目的来找赵大海的。
“我们第一次见完面后，鲍耀祖让我不要把我们兄弟相认的事说出去，毕竟鲍家在江南省也算是个名门望族，如果让人知道了这件事肯定要闹得满城风雨，对大家都不好。于是，我和他相认这件事我谁也没告诉，包括我老婆都不知道这件事。当时鲍耀祖说要给我一些钱，我没要，我说咱们兄弟相认是一件喜事，我不想让我们的感情因为钱而变得没有那么……嗯，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什么粹？”
“纯粹。”王天明补充道。
“对，纯粹。所以，鲍耀祖也就没有坚持，但他还是想为我做点什么，我说我们村是个水果之乡，但水果经常卖不出去就烂在地里了，你要有心，就在这建个食品加工厂，既能挣钱，还能让村里的老百姓赚点外快。后来，他听了我的建议，到村里经过一番考察后，就建了一个食品加工厂。本来，他想让我当厂长的，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就没答应他，就说只要让我在厂子里能上个班就行，而且，我让他不要照顾我，显得跟别人不一样，再惹人猜疑就不好了，他就同意了。后来，每次他来厂子，我都会偷偷的到他的办公室跟他聊会天，我们兄弟两人的感情也渐渐亲近了不少。”
说到这里，赵大海再次停了下来，眼见放风时间就要结束了，王天明忍不住催促道：“后来呢？”
赵大海缓过神来，一边用手使劲顶着胃，一边吃力的说道：“后来，我发现鲍耀祖其实是个很有头脑的人，很会做生意，食品加工厂让他经营的很不错，但这人却有个毛病，就是太好色了。他几乎每次来都带着不同的女朋友或者是女秘书，光我知道的都有十几个了。他每次来都会和这些女人在办公室里面的那个卧室里一起住一两天，我有时候也劝过他赶紧结婚安个家，生个自己的孩子，这么大岁数了，别老在外面这么漂着了。他说他就是个浪子，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注定是潇洒一生，后期孤独终老，幸好我有个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子，其实就跟他儿子是一样的，将来他老了，就让我儿子给他养老，他把家产全给我儿子。”
听到这里，王天明眉头皱了皱，难道这就是赵大海要给鲍耀祖顶罪的原因？
“结果，一年多前，我的胃开始有些不舒服，我就自己偷偷去做了检查，结果医生告诉我得了胃癌。我当时感觉脑子里轰的一声，差点没晕过去，那时我儿子刚考上大学，正是用钱的时候，而我老婆为了照顾孩子，特意去了我儿子上学的京城，一边打工一边租了个房子给孩子做饭。你也别笑话，在我老婆心目中，儿子就是她的一切，所以，这次知道儿子无心上学后，她才会反应那么大，非要和我离婚。刚开始我想着自己找个地方偷偷死了算了，于是我喝了酒后想到山上找棵树把自己吊死，但没想到喝多了摔到了路下面，最后被村里人给救了上来。然后我就又觉着就这么走了心里舍不得孩子，这时我就想到了我的这个同胞弟弟。于是，我就找到了鲍耀祖，想和他说说这个事，但还没等我开口，他先跟我说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杀人了……”
王天明心中一动，这终于是说到重点了，可此时赵大海脸上的痛苦之色愈来愈浓，他用拳头狠狠的顶着胃，似乎疼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大哥，你的胃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得知赵大海得的是胃癌，王天明即使心里再着急，也仍是关心的问道。
“疼！”赵大海刚说完这个字，突然从嘴里吐出大口的鲜血来。
看到这一幕的王天明先是蒙了一下，然后他站起身大声喊道：“管教！管教！赵大海吐血了！”其他的犯人全部看了过来，一直在关注这边的陈浩明也第一时间跑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你对他做什么？”
“什么叫我对他做什么了？你能不能先救人？”王天明对着陈浩明吼道。
此时看守所的管教已经赶了过来，看到赵大海的状况，连忙问道：“他这怎么了？”
“他有胃癌，应该是犯病了！”王天明急忙解释道。
“什么？他有胃癌？我们怎么不知道？”管教不大相信的问道，但此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连忙通过对讲机呼叫了支援，很快医务人员赶了过来，经过简单的检查后，建议将赵大海送到医院。
见到赵大海被送走，王天明狠狠咬了咬牙，心里急道：再有五分钟，赵大海就能告诉我真相了，真是倒霉啊！
回到监室，大家都对此事议论纷纷，而王天明也被叫到了所长办公室。而这也是王天明和曲所的第一次正面接触。
办公室里除了曲所，还有老胡在场。曲所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老胡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而王天明只能站在办公桌前。
“王天明，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曲所点了支烟，抽了一口后，问道。赵大海突然吐血，而王天明当时就在身旁，看守所对他进行询问是例行程序。
“当时我在和赵大海聊天，他一直捂着胃，说他胃疼，还说他在一年多前就检查出得了胃癌，然后他就吐血了，我就猜是他的胃癌犯病了。”王天明镇定的回答道。
“聊天？你们聊的什么内容？”
“没聊什么，都是他家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家务事。”
“既然赵大海有胃癌，为什么他从来没和我们说过，却反而告诉了你？”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得问他啊！”
“王天明，你最好老实点，别以为你和赵大海接触有什么目的我们不清楚，你最好是现在说实话，不然，别说我们收拾你！”老胡在一旁唱起了黑脸。
王天明眉毛动了动，知道看守所这边看到自己和赵大海频繁的接触，肯定是猜到了什么，但他还没傻到别人一诈自己就说实话，所以他就一脸无辜的说道：“我接触他能有什么目的？他是有钱还是有势啊？”
“你们监室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只和他天天聊天？”
“我和孙子豪也聊天啊，我还帮他找律师，想给他做无罪辩护呢，你咋不说我跟孙子豪接触也有目的啊？”
“你这什么态度？你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
“那你们也不能冤枉我啊！”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老胡火大的说道。
“王天明，现在赵大海是在和你聊天期间，无缘无故的吐血并送到了医院，现在具体情况我们还不清楚，当时你离他最近，这事肯定和你脱不了关系，你要老实交待，就算他出了什么事，也可以减轻你的责任，但你要跟我们耍心眼，那只会让你罪上加罪。”曲所见两人要闹僵，只好出面对王天明施压道。
“你们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来冤枉我？他吐血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王天明见两人想硬栽赃自己，忍不住质问道。上次老胡找他让他把东西交出来，他就知道老胡是对方的人，后来杨世斌又告诉他有人在盯着他，还暗示盯他的人就是老胡，他就一直在提防着看守所的人害他。
曲所和老胡相互看了一眼，老胡冲曲所使了个眼色，曲所就站起身来，说道：“我出去方便一下，你在这好好想想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