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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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耀祖离开后，乘车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洗了个澡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后等到天黑，他开车离开了家。
鲍耀祖来到一家夜总会前，将车停好后走了进去。这家店的服务员几乎都认识这位鲍总，而鲍耀祖也礼貌的和众人打着招呼。而在夜总会外面，负责盯梢的公安侦查员经过汇报后，也连忙的跟了进去。
夜总会里灯红酒绿，喧嚣而阴暗，侦查员进去后很快就失去了鲍耀祖的身影。找了几圈都没找到人的侦查员连忙汇报了这个情况，随后只能返回车里等待。而鲍耀祖则是偷偷的从后门溜了出去，上了一辆早就订好的网约车。
鲍耀祖让司机在路上转了几圈，确定身后没人跟踪后，在一处偏僻的街角下了车，随后进入一处胡同内上了一辆停在道边的汽车，而老胡就在这辆车上的驾驶室里静静的等待着。
“后面没人跟着吧？”老胡问道。
“没有，我转了好几圈，后面一辆跟着的车都没有。”
“怎么样？你这五百万花的值吧？”
“可是警察还是在盯着我，我怎么知道会不会再查出来什么。”
“你又不肯告诉我详细过程，我也就只能帮你到这了。你要想万无一失，就得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鲍耀祖看了一眼老胡，想了一下，说道：“你能确保赵大海不会醒过来了吗？”
“当然。”
“那应该没什么漏洞了，警察要是真能查到什么早查到了。但是剩下的钱我暂时还不能给你，再过半年，半年以后我要没事，我就把钱给你一次性结清。”
“半年时间太长了，我要不是急需用钱，你觉着我会干这个活吗？三个月，最多三个月。”
鲍耀祖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好。但是，如果将来有什么问题，你还要帮我。”
“咱俩当初不是说好了吗？我能帮肯定帮，但如果你被抓了，可不能咬我。”
“放心，我这人很讲诚信。”
“你如果有什么事，就用这个手机跟我联系，上面我存了一个号码，这两个号都是我在黑市买的，绝对安全。”老胡将一部手机塞到鲍耀祖手里，鲍耀祖看了一眼就装进了口袋。
“你说我那天打电话找你的事警察会不会查？”装好手机后，鲍耀祖问道。
“现在还没人找我，如果找到我，咱们就还按之前定的说。”
“明白。”
鲍耀祖离开后，老胡拿出一根烟点着后狠狠的吸了一口，他在车上怔怔的想了十多分钟后，才猛地打着车子快速离开。
有些路，走上去就回不了头了。
林雨欣纠结了一天，还是拨出了那个她不想拨的号码。
“爸！”电话接通后，林雨欣叫道。
“呵呵，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我猜猜啊，要么是好事，要么是坏事。听你的语气，坏事的可能性大，怎么，你的男朋友不大好救啊？”
听到父亲的调侃，林雨欣有些羞怒，当初她要出来自己救王天明的时候，林一先就问她用不用他帮忙，条件就是把王天明救出来后，她就要和王天明一起老老实实的回到沪市，在自己公司上班也好，想自己创业也好，但是都不准再去河东市了。
林雨欣当然没有同意林一先的条件，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把王天明救出来，可是没想到最后自己还是要求到父亲的头上。
林雨欣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回答道：“是，遇到点问题。”
“呵呵，说说看。”
林雨欣调整了一下情绪，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都跟林一先讲了一遍。
林一先听完后，思考了一下，说道：“情况我知道了，我先打听一下。”
“爸，你一定要帮帮天明。”
“我尽力。”
几天后，赵天寒等人从菲律宾返回，在机场，鲍昌国早早等候在那里，看到鲍浩凡拄着拐从飞机上下来，他的心忍不住疼了一下。
鲍昌国向吕厅等人表示了感谢，并盛情邀请大家到饭店庆祝一下众人凯旋，吕厅笑着婉拒了鲍昌国的好意。
省厅的胡厅长也带着厅里的其他领导来迎接众人，一阵走过场的欢迎仪式后，赵天寒和鲍浩凡等人被送到了医院进行检查。在去往医院的路上，鲍浩凡和鲍昌国坐在了一辆库里南里，鲍昌国心疼的看着鲍浩凡说道：“腿还疼吗？”
鲍浩凡撇撇嘴，说道：“没事，死不了，不耽误给你送终。”
鲍昌国似乎早就习惯了鲍浩凡的顶撞，并没有发火，而是继续说道：“这次实在是太危险了，你要出点事，我怎么向你爷爷交待，你妈在地下……”
“别提我妈，你不配！”鲍浩凡直接打断鲍昌国，不客气的说道。
鲍昌国皱了皱眉，继续忍气吞声的说道：“小凡，咱们都理智一些好吗？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以后真不能再到处乱跑了。这样，你先养伤，等你伤好了，就到公司来上班，将来公司肯定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鲍浩凡摆了一下手，说道：“我不会去你那个破公司的，我会自己找工作养活自己。”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我不会再出国旅游了。”
鲍昌国想了想还是没有再劝，鲍浩凡能答应不出去就可以了，至于接班的事可以缓缓再说。
随后两人在车上都没有说话，到了医院后，鲍浩凡在下车前突然说道：“我感觉，这次在菲律宾出事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有人想让我死。”
鲍昌国本来就要打开车门下车了，听到这句话蓦然停住，眼神锐利的盯着鲍浩凡说道：“你觉着是谁？”鲍昌国根本没问鲍浩凡是怎么得出这个判断的，因为他实在是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了，别看平时吊儿郎当的，但脑子极为清晰，他敢这样说，肯定是有依据的。
鲍浩凡笑了一下，说道：“知道我要去菲律宾，还想要我死的人，应该不多吧？”
鲍昌国没接话，而是突然说道：“等你检查完，你跟我一起回去，你姑奶奶和你耀祖叔、绍纲大伯、绍琳小姑和子瑜表哥都在家里等着你呢，你和他们好好聊聊。”
鲍浩凡叹了口气，说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鲍昌国拍了拍鲍浩凡的肩膀，并没有说什么。
赵天寒上了来接他的警车后，一旁的工作人员把他的手机还给了他，原来，他们当初出发之前为了保密，个人手机都收了上去，然后统一配发的办公手机。
赵天寒把手机开机后，第一时间给林雨欣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赵天寒立刻问了王天明的情况，林雨欣把这几天的经历跟赵天寒讲了一遍，听到王天明过几天就要开庭，而且很可能要判六年以上，他就感到有一股怒火想要冲破天灵盖迸发发出去。
一旁的琳琳看到赵天寒的表情，脸上不自禁的流露出关心的神色，而赵天寒强忍心中怒气，对林雨欣说道：“你不要太着急，我这就找领导，我不会让天明被判刑的！”
难怪赵天寒这次如此愤怒，这次他去菲律宾这件事就有些莫名其妙，很可能是有人在故意害他，而自己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王天明又因为那么点事就要被判六年，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公平正义了吗？
挂上电话，赵天寒想了想，就打给了傅局，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就快速说道：“傅局，你一定要救救天明啊！”
傅先民停顿了一下，回道：“天寒，关于王天明的事，我和孙检已经知道了，我们正在想办法，你不要着急，你这次的任务我听说了，完成的很好，我会为你请功的。你先好好养伤，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王天明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能不管？你跟领导说，这次的任务我什么功劳都不要，只要王天明能出来就行！”
“胡闹！”傅先民有些气恼的斥道，“王天明有没有罪，能不能出来，是法院来定的，是要经过严格的司法程序审判的，哪是你想抵消就能抵消？你要相信我们的司法，相信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呵呵！”赵天寒笑了笑，问道：“傅局，你信吗？”
“我必须信！如果连我们执法者都不相信，那怎么能让老百姓相信？我们的作用不就是维护好法律的尊严的吗？”
赵天寒一时语塞，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如果这次王天明真被判了，那你说什么也没有用，而我立刻就会辞职。”
“你！……”傅先民想要责骂赵天寒，但又不知道该骂他什么。再伟光正的大道理如果得不到实践的验证，那就是扯淡。
挂上电话，赵天寒还是意难平的紧紧攥着手机生着闷气，而琳琳靠到跟前，关心的问道：“赵队，你没事吧？”
赵天寒忿忿的说道：“你说，咱们当警察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有钱人一句话就可以让我们跑到菲律宾去玩命？为什么王天明这样一个正直的人会被人诬陷坐牢？难道，在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手里，我们都是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吗？那我这个警察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琳琳看着赵天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咬了一下嘴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赵队，我爸也是一名警察，我小时候，成天都见不着他，偶尔见到他，他也是回家匆匆吃几口饭就睡觉去了，根本没机会和他说几句话，所以，我那时候和他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说到这里，琳琳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年我是上四年级，我还在学校上课，我爸的一个同事来到学校把我接走带到了医院，当时，医院里有好多警察，我妈也在，所有人都等在手术室外面，我到了那里之后，根本没人管我，大家都在紧紧的盯着手术室的大门。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名医生走出来，冲大家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尽力了，家属进去看最后一眼吧！’，当时我妈从椅子上站起来，又一屁股蹲了下去，还是她旁边的人扶住了她，然后，我妈就进了手术室，大概一两分钟吧，一名护士从里面跑出来，问道‘谁是琳琳？’，然后我身边的人赶忙带着我过去，然后我就进了手术室。在那，我见了我爸最后一面……”
赵天寒有些不忍的看着琳琳，他知道对方要重提这段伤心的往事是为了劝慰自己，他拦了一下，说道：“你要不想说就别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懂！”
琳琳凄然一笑，泪水已夺眶而出，并没有理会赵天寒的好意，继续哽咽道：“我爸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个很高大威猛的人，每次看到他宽厚的肩膀，我都有很踏实的安全感，但那天，我看着病床上那个浑身插满管子，脸色苍白，连喘口气都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的那个人，根本无法将他跟我的爸爸联系起来。他看到我进来后，本来已经浑浊的双眼似乎突然有了光，他冲我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我妈过来将我领到了我爸的身前。我爸抬起手，想摸摸我的头，可是他根本抬不起来，我妈将我轻轻按到我爸的怀里，然后抓起我爸的手放在了我的头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是琳琳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讲这些事，虽然她从来没和别人提过，但现在说起来，一切还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一样。
“我爸摸着我的头，用几乎只有我能听到的微弱声音说道，‘闺女，你都长这么大了，可惜爸爸以前一直没好好看过你，你别怪爸爸，爸爸要抓坏人，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陪你，爸爸对不起你。爸爸要离开你们一段时间，你要听妈妈的话，要学会坚强，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妈妈，保护好咱们这个家。’我当时在我爸怀里哭着问他‘爸，你要去哪儿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爸说‘闺女，我要去另一个世界继续抓坏人，等我抓完了坏人，我就回来了。等哪天，你妈妈领回来一个叔叔，让你叫他爸爸的时候，那个叔叔就是我后来后变的新样子，知道了吗？’”
说到这里，琳琳已泣不成声，赵天寒轻轻的拍了拍琳琳的手背，车里的其他人也都沉默着，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
琳琳擦了一下眼泪，继续说道：“我爸走后，我妈并没有再找别人，而是选择一个人把我带大，虽然我爸的同事会经常到我们家帮助我们，但我妈那些年过的还是很辛苦，我知道她并不开心。每年我爸生日那天，她都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整整一天都在对着我爸的照片发呆。当我高考完，我瞒着她偷着报了警校后，她冲了我发了好大的火，那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到她生那么大的气，我当时很倔强，告诉她说我爸是英雄，我要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我妈当时扇了我一巴掌，喊道‘你要当英雄，那你想过我吗？你知道你爸走了的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要再出点什么事，你让我下半辈子还怎么活？’我说‘你的想法太自私了，这世界上总是要有人作出牺牲的，你觉着我爸当年不想一直待在家里陪着我们吗？可他是一名警察，抓坏人是他的职责，他牺牲后，成为一名警察就成了我的理想，这是支持我这么多年努力读书的信念，你明白吗？’后来，我妈见说不动我，也就没再劝我，而是当我毕业分配的时候去找到领导给我安排成了文职。而我一直不服气，这次终于借着这个机会出了任务后才发现，想成为一名英雄，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要问我当警察的意义是什么，我以前会说是与犯罪分子搏斗时的壮烈，是为国捐躯时的荣耀，但现在我会说，是看到人民群众能过着平安祥和的生活时的满足。鲍浩凡是富二代没错，但也是中国的公民，是我们警察保护的对象，保护他的安全同样是我们身为警察的职责，所以，这次的任务我并没有任何的怨言。而至于你说的各种阴暗面，那不正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吗？面对罪恶，我们不勇敢的去战斗，而是抱怨、退缩，那还要我们警察干什么？”
赵天寒看着脸上洋溢着阳光的琳琳，仿佛看到了当初的王天明，试图用最纯粹的信念去击溃世间的一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