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备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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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苏琴分娩了，她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足有八斤重。
我爸我妈特开心，有了大孙子，高兴得几夜都没睡好觉。
我妈拎着一只老母鸡和一篮子鸡蛋去了县城伺候我大嫂坐月子了。
吕芬自她弟弟吕凯出狱后一直在家帮做饭，她也很高兴，她为弟弟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两个月后，吕芬在家实在待不住了，她想进城替换我妈伺候我大嫂。
“爸，弟弟的情绪也稳定了，他都到生产队里挣满工分了，在家我也没什么事，我想进城去伺候苏琴姐，洪成他妈总不能一直呆在城里不回家吧，她一家子三口人连饭都吃不上，洪书记整天不在家，洪超和兵兵一直在晓梅家搭伙呢。”
吕麻子不知咋的，听说女儿吕芬要进城伺候我大嫂，他是一百二十个赞成。
“小芬，去吧，你洪成哥他妈是该回家了，你准备一下明天就去，把家里的二只老母鸡还有鸡蛋都带上，你苏琴嫂子坐月子需要营养呢。家里有我，你就放心去，别惦记着家，你洪成哥现在可是县里的大领导了，听他爸洪书记说，你洪成哥最近又升职了，当上了县政法委一把手，还兼着组织部长呢，那可是县里的重量级的干部。你进城后不但要伺候好苏琴嫂子，还要多关心照顾好你洪成哥。”
“爸，我懂，没有洪成哥弟弟吕凯不可能这么早就平反出狱，还得在牢里再呆上五六年呢，我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爸，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纳闷，苏琴姐老是说我长得和洪成哥像，还说我的两只脚长得竟和洪成哥的脚一模一样，还有洪成哥的血型也和我的血型都是罕见的那种叫Rh阴型血，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也觉得我的性格脾气和喜好与洪成哥特像。”
“还有这事？那你苏琴嫂子是咋说的？”
吕麻子神色紧张，脸上的麻子颗颗清晰可见。
“苏琴姐说我和洪成哥就像是一对双胞胎。”
“啊？双胞胎？你苏琴嫂子也真会开玩笑，你姓吕，是我和你妈的女儿，洪成他姓洪，是洪书记和张淑华的亲生儿子，你和他咋就成了双胞胎呢？开玩笑了，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我要是有你洪成哥这样的儿子倒好了！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小芬，世上长得像的人，血型一样的人多着呢，那会都是双胞胎！你可不能相信苏琴嫂子的话，你就是你，他就是他，你和你洪成哥根本就是出身在不一样的家庭，不一样的人。”
“我当然不相信了，我哪有那样的福分啊！我有自知之明。”
吕麻子一夜没睡着，他女儿的话他不能视而不闻，他得想出什么法子来。五年前老伴跳河自尽前晚上对他说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翻滚着……
在我妈进城伺候我大嫂的二个月内，我和弟弟一天三顿一直在洪晓梅家吃。
别无他法，我不会做饭，我爸己到公社上班了，中饭在公社食堂吃，晚饭他肯定去了陈丽娟家，有时夜里也不回家住。
我没当上兵，一直闷闷不乐，话也少了。
一天，洪晓梅晚饭后把我拉进了她的房间。
“超超，你别急着回家，姐想找你聊聊。我觉得这段时间你总是萎靡不振、无精打采的，你咋啦？姐知道你的梦想是当兵，可你当不上兵也不能怨谁啊，只能怨你没考上。除了当兵你就不想点其他的吗？难道当兵是你唯一的出路？我看不尽是吧？你难道不想考大学，当了兵不一定能提上干，可考上了大学那就不同了，国家包分配呢。你自小就听姐的话，这次也听姐一回，抓紧复习，等待机会，像你大哥那样，考一所名牌大学。”
“姐，大学我就上不了啦，我爸说过，我家己出了一个大学生，再有上大学的名额也轮不上我了。”
“对呀，是这个道理啊，总不能上大学的名额都给你家吧？姐是说，不是让你现在就拿着名额上大学，而是让你等待国家统考的机会。我爸已经得到了上面转下来的消息，说他的“右派”也快要平反了，还说国家马上就要恢复高考，机会是留给有准备人的，听姐的没错。超超，从明天起，不，从现在起你得听姐的安排，白天你生产队里干活，晚上你就在姐房间里和姐一起复习功课，你高中毕业刚一年，基础好着呢，姐还想让你辅导一下高中课程呢，好不好？去，回家把高中所有的书都拿到姐这儿来。”
“好，我听姐的，要是我能考上大学，那我就不去当兵了。”
“你敢不听，你要是不听姐的，姐就不认你这个弟了。”
我在高中时的成绩一直很好，所以复习起来比较轻松，但自从和洪晓梅在一起复习功课的时间里，我接触到了一些“文革”前的高考试卷，这对我参加七七年的高考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而洪晓梅因为没有上过高中，对高中的知识没有系统的掌握，我便对她在学习高中知识时进行了指导和帮助，这对洪晓梅来说受益匪浅。
一天，洪晓梅的父亲洪学礼拿来了两份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的高考试卷，让我和洪晓梅独立完成。
“晓梅、超超，这是一份份量很重的高考数学试卷，今天晚上你俩各做各的，不能参考任何学习资料，必须在二小时内独立完成。这样，超超你到晓卫的房间里去做，晓梅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完成，现在是晚上八点，十点交卷。”
洪晓卫，我的初中同学，他因家庭成份问题没能进入高中学习，时隔二年后，他爸爸洪学礼送他到县城一中旁听高中课程，没有学籍，即所谓的走读生，这都是时任县一中副校长的苏荣，我大嫂的父亲安排的，吃住都在他家。
洪晓卫的房间很小，仅仅放了一张床和一张洪学礼自己动手做的课桌而已，我只能坐在床沿伏在课桌上写字。
我先于洪晓梅半个小时就交了试卷，数学是我的强项。
洪晓梅足足用了两个小时才勉强把试卷解答完。
第二天晚上是语文高考试卷，时间是两个半小时。
在高中我的语文成绩也不错，但作文我写得并不太好。
语文基础知识方面我花了一个小时就完成了，作文的题目是“俯首甘为孺子牛”谈谈你对这句话的理解。很明显，这是一篇议论文，字数要求在800字以上。
说实话，自高中毕业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已有一年多了，我懒得动手写文章，我苦思冥想，勉勉强强才写了八百左右的字，时间到了，我不得不交卷。
两天后的晚上，洪学礼把我和洪晓梅叫到了他干活的地方~~猪棚里。
“你俩听好了，我己把试卷按照标准答案给批改了，数学洪晓梅85分，洪超97分，满分是100分。洪成值得表扬，晓梅还需努力；语文洪晓梅93分，其中作文是39，洪超79分，而洪超的语文基础知识部份考得很好，几乎是满分，可作文40分只考了20分，还没及格。下面你们两人我是这样安排的，每周一、三、五，晓梅帮助超超辅导作文，二、四、六，超超帮助晓梅辅导数学，星期天休息，连续二个月后我们再考。”
一天晚上，我在洪晓卫的房间里正给王雅莉写信，因为王雅莉厂里忙，她当上缫丝厂车间的副主任了，她两个月才回家一次。我想她了，便想给她写一封信，表达相思之苦。
洪晓梅走了进来，我赶紧把信收了起来，放在床上的被子里。
“超超，你在写什么啊，还藏起来？”
“姐，我在写作文。”
“写作文？写作文你偷偷藏起来干嘛？拿出来给姐看看。”
“我还没写好呢，等我写完了再给你看。”
“那好吧。”
我对洪晓梅撒了谎，怕她骂我没出息，年纪轻轻的就谈恋爱。
洪晓梅看我慌里慌张的样子，假装走开，突然她转过身来把被子一掀，拿走了我还没写完的信，跑了出去。
我静静地坐在床上，等着挨她的骂。
五分钟后，从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了洪晓梅的声音。
“超超，你到我房间里来一趟。”
我诚惶诚恐地走进了洪晓梅的房间，没敢坐下来，在等着她骂我。
可我没想到，洪晓梅竟出奇地平静，她微笑着让我坐在她的身边，拉着我的手说:
“超超，姐想问你，你的志向，也就是你的理想是什么？”
“以前是当兵，现在是考大学。”
我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那好，不光是当兵，还是考上大学，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出人头地，过上好的生活，让别人羡慕你，称赞你，对吗？”
“对，姐说得完全对。”
“那我问你，你兵也没当成，大学也没考，你才二十一岁，年纪小小的就谈起了恋爱，还想着结婚，你说你这样做是不是自毁前程？你知道姐多大了？姐比你足足大十岁，姐不想早点找对象结婚吗？姐也想，可还不到时候，姐的理想和你一样，就是考上大学，还必须考上一流的大学，等毕业后，就能去大城市，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去工作，去生活，去过上人上人的美好生活。超超，姐知道，你和王雅莉从小就青梅竹马，你俩是有感情的，互相也爱着对方，但你想过没有，你俩的爱会有结果吗？王雅莉家庭出身地主，她在县城缫丝厂上班还是你大嫂托人介绍进去的，她就是个临时工，随时会辞退回家种田的。你呢，根正苗红，是未来的大学生，毕业后就是国家干部了，至少也能做个公办教师，你俩的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姐认为你和王雅莉是走不到一起的，等你上了大学，当上了国家干部，像你洪成哥那样的大干部。情随事迁，到时候你会看不上王雅莉了，她也配不上你了。你知道姐从小就喜欢你洪成哥，你哥也喜欢我，那姐为什么一二再，再二三地拒绝你哥的求爱？因为姐知道，爱一个人不是光为了自已，还得为别人着想，假如你哥和我结了婚，他会有今天吗？不会有的。他不后悔我也会后悔，因为是我葬送了他的大好前程。所以姐想啊，你现在就是要充分利用时间和精力好好复习功课，其他什么都别想。等到你大学毕业有出息的那一天，姐帮你好好物色物色，找一个比王雅莉好上几倍的姑娘，好吗？”
“可我……”
“可你什么啊？听姐的，没错。你和王雅莉只能保持同学和好朋友的关系，其他别想。”
我不再吱声了，在洪晓梅面前，我从没有说过“不”字，因为她说的和做的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