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犯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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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姨这些天感觉怎么样。”
狄子威对她再照顾再好，终是以外人的身份在场，
陈夕雯勉强扯了抹笑，眼泪硬生生地被自己压着情绪逼回，
“多亏你这些天悉心照料，我感觉好多了，陈姨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声谢谢。”
顾妍打断两人交谈，
“子威哥，我们能聊聊吗。”
狄子威默声点头，转身跟她出了房间，
“你先是把文静接了出去，又把她人安置在了疗养院，”
狄子威，
“文静的事我先前和你说过，她的状况实在不允许她继续在康复中心待下去，至于陈姨，上次你和晶晶送她进医院的事晶晶都和我说了，我知道你对陈姨她还有气，但你也不想她的人身安全再受威胁吧。”
顾妍明白他的好意，却迟迟没回他的话，
她该和他道谢的，可这种过分的体贴和关心总让她感觉不适。
“子威哥，有些事情与你无关，我不希望你在我身上多费心思更不想拖你下水。”
“这话你对宁谌也说过吗。”
顾妍愣怔了一瞬，“什么意思。”
她在他面前永远是这副自持的模样，偶尔有放松说笑的时候，她都止于礼，避免和他更多的接触。
连年少曾有过的拥抱都成了奢侈。
他不是没见过她多情的样子，她无力地半趴在人身上娇笑，肌肤雪白，后背曲线流畅。
举手投足间皆是清纯，眉眼却又带着惑人的欲，偏偏那人是宁谌，偏偏她对他宁谌是那样多情。
狄子威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默声扯笑，好一会儿才对上她的眼眸。
“当年萧家女人抛弃我和我爸，怀着他宁谌进了宁家的门，宁庭国直至那萧家女人去世都一直被蒙在鼓里。宁家人要比我想象中好面子的多，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宁谌对他们来说不仅是个野种更是祸害，宁家人自然容不下他，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你觉得靠的是什么？”
他眼神里掠过绝望的情绪，那情绪过于锋利，
让顾妍想都没想便往后退了一步，直到被他抵在储物柜前。
“你想说什么。”
下一秒不等她反应，鞋尖相抵，呼吸逼近。
“妍儿你还不明白吗，你从始自终不过是他宁谌为了报复我报复狄家的一颗棋子。他做事远比我要狠，他会切断你的经济来源，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的社交圈，甚至只要他想他就会将你拱手送到别人的床上示好。”
狄子威眼底泛起猩红的光，他任由自己的情绪如夜色一般疯长，然后将她不断缠绕、捆紧、绞杀……
“就像你父亲对你母亲那样，妍儿，你母亲就是摆在你眼前活生生的例子啊，你怎么能重蹈覆辙走你母亲的老路呢。”
“不是的，宁谌他不一样，”
顾妍慢慢闭上眼，眉头骤然拧紧，“他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你们才相处了多长时间，我认识你整整十年，我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你想要的不过是长久两个字，而他只会在你彻底离不开他后狠狠地将你抛弃。”
沉重的夜色压的她喘不过气，顾妍想去下意识逃避他的眼神，“不会的，他是真的喜欢我。”
离开他在安林那两年，人生平庸自有甘味。
同行打着朋友聚会的名义给她介绍了个相亲对象，她去看了，觉得很入眼，是个能好好过日子的男人，
同行问她怎么样，她竟下意识将自己那点心绪吐露出来，回了人家一句，“和宁谌一点都不一样”。
她本就没有要找人过日子的打算，相亲局如愿搅黄，最后那同行好奇忍不住问她，“宁谌是谁？你有喜欢的人怎么不早说，亏我给你费时费力地张罗。”
她当时也不禁好奇，
宁谌是她喜欢的人吗。
她不知道自己喜欢他的理由，却清晰地知道他是她不喜欢别人的理由。
“傻子，是他喜欢你还是你已经离不开他了，”
周围的环境太过死寂，他仿佛听见自己喑哑地笑了声，“你还记得当年你在天立从那些小混混手里救下的人吗，宁谌应该没和你说过吧，也对，他一向避讳谈及他落魄时的那些事情。”
眼见她那滴泪将落未落地坠在眼尾，他心底跟着丝丝抽痛，但他已经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现在一五一十的和你说清楚，当时宁家和狄家的人根本不待见他，那群小混混就是宁昌城的人，宁老太太从一开始就是知道宁昌城他那些所作所为的，只不过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宁谌没了宁老爷子的庇护，宁家上下包括她，恨不得他宁谌就死在那道暗巷里。”
顾妍眼眸发黯，握紧了拳，努力稳下心神。
记忆中的人本就苍白的唇染上鲜红，一阵乌泱泱过后，他整个人脱力靠在地上，眼神空洞苍凉，破碎又凄凉。
即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可每当想起那幕，心脏便升起密密麻麻的疼痛，难受得令人窒息。
眼见她眼泪滑落下来，狄子威眉头骤然拧紧，从牙缝里愤愤挤出一句，
“你和李木子是一样的存在，在他眼里都只是用来暖床的工具罢了，李木子是被宁昌城出卖，而妍儿你是被亲生母亲背叛。”
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唇瓣微颤，失了血色的唇瓣也慢慢抿起，
“别说了，我不想听。”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过是你母亲讨好傅家人的工具，他一边佯装救你于水火之中，一边又明码标价的与你母亲做交易，你怎么敢笃定他是真心喜欢你。”
顾妍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忘了呼吸，
他伸手，轻轻按住她的唇瓣，像是为她拭去那滴缀在唇珠的泪，又像是细细描摹她唇的轮廓。
“妍儿我真的后悔了，离开他吧，你想要什么以后由我帮你一一实现好不好，”
狄子威小心翼翼地按怀住她的肩头，下意识去看她的表情，生怕她有任何的反感甚至厌恶，
“不需要。”
顾妍摇摇头，以前她想要的抵不过，由不得她自己做选择。
现在她想要的不过是宁谌他这个人，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逐渐难忍，将她的思索打散。
神情松动之时，狄子威忽的拉上了她的手，是极轻，极为极柔和的温热触感，但这感觉却因朝思暮想而极为强烈。
他手上的力度大得不容她挣扎，顾妍试着用另一种手去推，
“子威哥，你先放手。”
“听不懂人话吗，她叫你放手。”
察觉到后脑勺一股凛冽的视线向她投射过来，顾妍身子一瞬僵直起来，
宁谌那双漆黑的眸子却透过他的肩膀直直地看向她，像是宣誓主权一般。
狄子威昵着顾妍有些吃痛的神情，恍惚间才松了松手，
“崇明的医生现在都这么关心医患家属了吗？”
宁谌整个人冷冷地朝狄子威走过来，及至走到他跟前，
神情淡漠，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
“过来。”
顾妍被他呵的身子抖了抖，随即在他的注视下一步步挪动脚步，
宁谌则一动不动，等她人完全走到他身侧，
他便上前攒力地往对方的脸上揍了一拳。而后，狄子威挨了宁谌这一下险先倒过去，
刚刚站稳，宁谌便揪着他衣领迫他直起身，膝盖抵他的肚子，力道极重
模样像是失了理智。
“宁谌，你干什么。”
顾妍见状失神，张开双臂匆匆过去挡在他身前，
这幕落在宁谌眼底，刺挠得不得了。
他浑身像充了血样，脸色黑得要命，“你护着他？”
顾妍回了他一个眼神，匆忙从包里掏出纸巾，去擦狄子威的嘴角冒出来的血。
“还好吗”“没事，一点小伤。”
宁谌咬了咬牙，下颌线条绷的紧直，“我在问你话！”
“是！”
顾妍忍无可忍，气得眼眶通红，第一次冲他大声嚷，“你除了犯浑还会干什么？”
她将手里那团废弃的纸巾气冲冲地朝他扔了过去，看的出使了很大的劲儿，虽没冲着他脸过来，倒是好巧不巧，直接砸中了他无名指的婚戒，
应声落地，
宁谌垂眸哼笑了声，身上的戾气更重，
狄子威在她搀扶下直起腰，两三秒过去，他将她带到身后一侧，
“妍儿，你先走吧，他是冲我来的。”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为谁来你不清楚吗。”
宁谌连看都不看他一下，他侧首去寻顾妍的视线，眼眸中噙着抹寒意。
掐桃花的事儿他干了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还真挺特别的，他摸不清她到底什么心思，
她的心思他不是猜不中，而是压根儿不敢猜。
“宁谌，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狄子威被他散漫的态度激起了怒色，一手揪着他衣领，另一手抡起拳头直冲他面中来，
“别动手，”
顾妍的声徐徐入耳，战立在原地踟蹰不前，
“怎么没动静了，”宁谌依旧是那副漠然的姿态，唇角勾起浅浅弧度，语气戏谑，
“都拍下来了？”
季川才从廊道尽头探出了头，按照事先的吩咐亮出手机，跟着录制的视频扯了扯嗓子，
“大家看看呐，崇明的主任医师动身打医患家属了。”
“拍什么拍，”
顾妍反应了秒，大步流星将季川他人拦下，一把没收了他举着的手机，
只冲着宁谌狠狠撇了眼过去，
“卑鄙。”
“我动手是我犯浑，他动手还是我卑鄙，你讲不讲理，”
宁谌身上的气势更甚，他将顾妍拉到身前直勾勾地盯着她动容的神情，毫不心软地吩咐季川，“狄医生不是最擅长装无辜装可怜吗，监控在拐角，带他去那儿装。”
许是廊道动静闹得大了，有几个医护人员应声过来凑热闹，
您也知道有监控啊。
季川这边一个头两个大，不时打发众人，“没事没事啊，大家都散了。”
“宁董，这毕竟是公众场合，您和太太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回家说，省的给外人看了笑话。”
季川承认自己这话有安抚的意图在，也没想到这么受用，宁谌上前拽上了顾妍的手臂，见她左手手臂有一片浮肿起来，他索性又换了只手去牵，
狄子威紧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那对银色的婚戒过于显眼，他眼眸发黯，握紧了拳，努力稳下心神。
察觉她不满的神情，宁谌直接将她人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出了廊道。
“宁谌，你发什么疯。”
“走不走，不走更疯的还在后头。”
带着凉意的夜风透过车窗慢慢的灌进车里，
男人的手臂随意搭在车窗上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捻着戒指，手背上隐约凸起的青筋透着些撩人的欲。
“宁董，我刚去附近买了药，要不给太太简单处理下。”
季川不敢往顾妍身上多看，只瞥她裸.露的手臂上方浮肿了起来，
隐隐透着红，
头一次看见宁谌他不分场合的动手，
他平生最讨厌暴力行事和以暴制暴，如今却因为顾妍这茬和人大打出手，
说白了是动手打人，说实在话是自己在打自己脸。
“让她自己来。”
宁谌的情绪都跟着她走，回想起刚才他好意关切她伤口却被她回怼的场景，莫名有些烦躁。
顾妍接药接的漫不经心，自己来就自己来。
自从陪姚晶晶进了崇明一趟，她都和药瓶药罐打了多少回交道了，
这些对她都是家常便饭了。
“早知道下狠手直接给他办住院不就得了。”
“是，崇明的太平间也不错，你有兴趣进去看看吗。”
“不说了，你好好涂”，宁谌被她呛的厉害，不由自主地低头贴她更近，他的体型将车顶灯光挡住了一半，用温热的指腹在她手臂发红的那块地方轻轻摩擦，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自觉近得只有一尺宽，他身上那股勾她心魄的味道弥漫在她整个周围。
顾妍重新静下心来，有心和他解释，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今天见他完全是因为——”“你再提他一次试试。”
顾妍的呼吸瞬间止住，她无措地回看他，隔板悠悠晃晃的灯光之下，辨不清他神情。
她转而呼了口气，将棉签和药品一一归置到位，又重新送回了季川手里，
算了，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顾妍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她一手扣着车门，作势要迈步下车，
只是腿脚使不上力，
宁谌不是故意掐她，只是扶她的那只手因情绪稍稍用力，惹的她瑟缩了下，
“你想好了？”
顾妍忽略那点异样，木着脸抬起眼睫，
“想好了。”
他原本就有去安林出差的计划，分开一段时间也好，她能落一阵子清净，他和傅庆鸣也可以继续之前被迫叫停的工作了。
“宁董，咱们安林矿区的项目确实需要有个坐镇的。”
季川想着那些烂摊子事终于过去了，她这一番话倒是在理，再扭头去瞅宁谌，眼里的情绪翻滚，
不像是能过去的样子，总感觉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宁董，那咱——”
“嘭”的一声响，车门被用力关上，
季川眨巴眨巴眼，
怎么都下去了，那他这个司机的意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