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萝丝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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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
用过早餐的卡纳德没有急着出门，而是拿着一只黑色的笔伏在桌子旁正书写着什么。
他写一会就会停下，然后思考一会再继续动笔书写。
直到一声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卡纳德才停下手中的笔。
他说道：“进来吧。”
“老爷好。”
站在门口的萝丝依旧是穿着那身女仆裙，她轻轻的问候了一声，然后走到了卡纳德的面前。
卡纳德没有对萝丝这突来的到访感到奇怪，因为这本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等到卡纳德再次拿起笔，萝丝便像往常一样开始汇报卡尔这几天的动态。
包括每天几点醒来、
包括每天和蕾莉娜做了些什么、
包括和勃休斯什么时候开始的学习、
包括昨天早上意外的魔法。
包括使用治愈魔卡后昏迷，以及之后的一些事情。
这是曾经的卡纳德交给萝丝的任务。
照看，或者说监视卡尔每一天的情况。
当然，并不需要她一直盯着，而是所有人的汇报最终都会集中到她这里，再由她汇报给卡纳德。
良久，萝丝说完了一切。
她沉默着看着那个思考中的中年男人。
萝丝知道，昨天晚上，他和卡尔聊了很多内容，所以现在会有很多想要记录的东西。
萝丝还知道，昨天晚上，他和卡尔聊到很晚才结束。
因为她在卡尔的房门口一直等到了十二点以后才离开。
萝丝本来想先和卡尔谈谈，今早再过来说出选择。
可惜，没有等到。
卡纳德停止了思考，他放下笔合上本子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你了。”
这句话结束后，萝丝就应该像往常一样的离开，去忙她自己的事情。
但奇怪的是，她没有如同以往一般的挪动脚步走出房间，而是停驻在原地犹豫了半天后。
开口说道：
“老爷，我想和您谈谈。”
卡纳德嗯了一声转过身子，面朝着萝丝说道：“那坐下来说吧。”
他没有觉得奇怪，而是静静的看着那个欲言又止的兽人女仆。
她已经来到这个家有十四年之久了，她早已成为了这个家的一份子，她可能比卡纳德还要更了解卡尔，不管是曾经的，还是现在的。
也许是因为昨天的交谈，不知怎么的，卡纳德忽然想起了从前，他和萝丝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记忆中的她和现在面前的她完全是两个样子。不仅仅是名字变了，连性格外貌都变了许多。
那个时候的她虽然年纪很小，但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兽人战士。
她站在所有兽人的最前方，露出凶狠的眼神，手持着武器，威胁着自己不要靠近。
嘴里还喊着：“该死的人类。”
“老爷。”
“老爷。”萝丝又轻轻的喊了一声，把回忆中的卡纳德给拉了回来。
“没事的，想说什么就说吧。”
“好的，老爷。”
可话都已经到了嘴边，萝丝却马上吞进了肚子里。
她不敢看着卡纳德的眼睛说出口。
所以，她低下了头。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说的很慢，她说的很小声，她断断续续很艰难的才说完这句话。
“您之前给我的...选择，我现在...想好了答案。”
卡纳德立刻明白，这是指那天晚上他给出的两个选择。
是跟着卡尔离开，永远照看他。
还是忘掉卡尔相关的一切，回到部族。
卡纳德看得出来，她其实还没有做好决定，所以他说道：
“如果没有考虑好，还有时间的，不用着急给我答案。”
“老爷……我考虑好了。”
“嗯。”
卡纳德不再言语，选择等待萝丝开口，虽然很明显的可以看出她不想开口。
卡纳德能理解，因为这对萝丝来说是个很重要的选择，就如同曾经一样。
不过，曾经的萝丝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一个。
这一次，她却犹豫了许久。
但卡纳德猜测，她还是会如同以前一样选择第一个。
几分钟时间过去，低着头的萝丝紧握双手，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可她还是没有勇气开口。
因为一旦说出口，她就不会再收回。
卡纳德没有生气，也没有责怪他。
而是走到了窗边轻轻地说道：“外面的景色很好，要看看吗？”
低着头的萝丝不明白卡纳德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还是点点头跟着他走到了窗边
卡纳德让开，意思让萝丝看看窗外。
萝丝抬起了头，不再看地板。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精神也不是很好。
很明显她昨晚没有睡好，也可能是哭过。
萝丝看向了窗外的景色，她的目光很快被吸引住，连卡纳德的离开都没有发现。
窗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只有一位金发少年和一位金发少女。
他们其实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只是把雪堆成球，又把雪球叠了在一起。
萝丝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堆雪影子，其中一个雪影子很像卡尔，用雪堆砌出来的卡尔和本人几乎一样。
很像卡尔的那个雪影子旁，还有一个看起来丑陋不堪，完全分辨不出样貌的雪影子。
萝丝知道，丑陋不堪的那个一定是卡尔堆出来的。
因为金发少女正不停的拿起雪球砸向卡尔。
没过一会，萝尔和萝珊也加入了战斗，但她们是帮蕾莉娜的。
萝丝知道，一定是卡尔扔雪球的过程中砸到了她们。
接着卡尔跑到了勃休斯的身旁躲避雪球，同时也害得勃休斯的头发染成了雪白色。
就这样两个人的战斗，一下子变成了五个人的战斗。
他们甚至还划了一条战线，分别站在了两边。
萝丝知道，一定是卡尔提出的这个主意。
他们玩闹了一会后，卡尔和勃休斯一起笑着离开了，两位女仆也跟着回到了客厅。
而蕾莉娜跑到了那个很像卡尔的雪影子面前停留了很久。
她似乎想动手又忍住了，最后只是捧起一堆雪洒在了上面。
萝丝知道，一定是卡尔要去学习制作魔法卡牌，惹的蕾莉娜有些不高兴，正朝着那个像卡尔的雪影子出气。
萝丝都知道。
说实话，窗外的景色真的很一般。
每年的这个时候，奥伯格就会开始下雪，萝丝看过很多次，从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每年的这个时候，她们会跑到庭院把雪扫开，清出一条道路。等太阳出来后，雪很快就会融化。
往往这个时候，连她们兽人也会感觉到寒冷，会选择躲进屋子里围在一起烤火。
所以，真的很一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类似这样的景色已经看了十几年。
萝丝都知道。
可萝丝忽然觉得，卡纳德说的一点也没错。
外面的景色真好看啊。
她忍不住看了许久，哪怕庭院里已经空无一人，她还在继续看。
玻璃窗户上都升起了一层雾气遮挡住了视线，萝丝用手擦掉后继续欣赏外面的美景。
……
卡纳德回来了，他坐到了椅子上。
萝丝似乎也看够了，她对着窗外的景色笑了笑，说道：
“老爷，我考虑好了，我选第二个。”
才坐下的卡纳德第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直到萝丝转过身来再次强调道：“老爷，我选第二个，这就是我的答案。”
卡纳德才反应过来，他的确没有听错。
对于萝丝的回答，卡纳德忍不住开口说道：
“萝丝，你应该知道的。我一直希望和卡尔离开的人是你。”
对，萝丝知道。
她当然知道，过去的她一直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在努力。
因为她知道卡纳德口中的选择分别代表什么。
因为她还知道卡纳德和家里的每一位女仆都聊过类似的事情。
但只有她拥有两个选择。
即使如此，即使知道一切，萝丝还是打算选择第二个选项。
“老爷，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会遵守之前的约定，请您放心。”
卡纳德沉默了。
他思考了片刻，接着说道：
“我说过不会再命令你，之前的约定也已经作废，你没有必要这样做。
萝丝，跟着卡尔离开奥伯格吧。”
卡纳德以为，萝丝是担心她的选择会影响到后续的计划。
所以卡纳德继续说道：“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你可以跟着卡尔一起安全的离开奥伯格。”
萝丝笑了，笑的有些勉强。
她轻轻的说道：“老爷，我想好了，我会忘掉和少爷相关的一切，我会按照曾经的约定去做，我会完成您的命令。”
曾经的两个选择。
萝丝选择了死亡的那一条路，那代表着她放弃了自己的一切，把自己的生命交到了人类手里，把自己的生命交到了卡纳德的手里。
现在的选择，只不过是完成曾经的约定而已。
“我说过，协议作废了！”卡纳德站了起来，有些生气。
萝丝却没有害怕，她咬着嘴唇眼神坚定的说道：“老爷，我不会后悔的。”
这是谎言，不是真话。
兽人不会说谎。
可【诚实的金币】告诉了卡纳德不一样的答案。
卡纳德不知道是魔法道具的问题，还是兽人萝丝出了问题。
卡纳德没有说话，许久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魔卡。
那是莉莉安制作的魔卡，效果是能够选择性的消除记忆。
既然萝丝已经做好了决定。
卡纳德便不打算再过多的去问。
萝丝走了过来，从卡纳德的手里接过了这那张魔卡。
她知道怎么使用，家里的女仆都知道。
萝丝没有立刻收起这张魔卡，而是握在手心看了很久很久，最终才把它放到了女仆裙下。
“老爷，那我先去忙了。”
萝丝恭敬的说完，就准备离开。
明明决定好不再多问的卡纳德还是没忍住喊住了萝丝。
卡纳德说道：“要不要再看看窗外的风景。”
【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萝丝微笑着回答道：“老爷，足够了。”
【已经考虑好了，这里的一切也都记在了心里】
卡纳德神情复杂的说道：“你可以选择这张魔卡的使用时机。”
【也可以不使用】
萝丝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会的。”
【我会使用的】
听到萝丝这么说，卡纳德又叹了一口气。
他打算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觉得谁更合适。”
萝丝突然转过身背对着卡纳德。
因为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用长袖接住眼泪，她用哽咽代替哭声，她用笑容隐藏悲伤。
等一切正常后萝丝才重新看着卡纳德说道：“老爷，我觉得萝莉妹妹更适合，她一定能照顾好少爷的。”
卡纳德愣了一下，他一时间没想起萝莉是谁。
等他反应过来后，才说道：“……我会和她说的。”
“好的，老爷，那我先离开了。”
“嗯。”
卡纳德重新拿起了笔，准备再写上一些新的内容。
而萝丝低着头很快走到了门边，但她没有打开门，手停放在了把手处。
她最后恳求道：“老爷，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正书写中的卡纳德也停了下来，他回答道：“可以。”
卡纳德没有问是什么，因为他都打算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