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她再也没等到她的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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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月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医院。
依然还是夏天。
灿烂的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
可是温月眼前，依然还是那片雪白世界中灿烂的极光，绚烂到让人落泪。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的余生，再也看不到那么灿烂的光芒了。
“月月？”
余瑶的声音惊喜又担忧，“月月你醒了？”
温月目光颤动，顺着声音偏头，看到了妈妈。
妈妈依然还是那么温柔的模样，只是憔悴了好多。
已经好久了，久得她几乎已经快忘了，现实世界里的自己。
眼泪掉得更大颗，她轻声：“妈妈……”
“乖，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因为太激动，余瑶几乎有些语无伦次，“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哪里疼，对了叫医生……”
“没有。”
温月坐起身，轻轻握住她想要按呼叫铃的手，“没有不舒服。”
余瑶蹙眉，看回她，见她泪眼婆娑的模样，也不由得难受。
她摸摸温月的脸，“到底怎么了，跟妈妈说说好不好？”
温月闭上眼，“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哭好像已经是生理反应，眼泪毫无意识就朝外滚，根本控制不住。
她声音颤抖的叫余瑶，“妈妈……”
余瑶喉咙也哽着，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温柔的说：“嗯，乖，妈妈在。”
温月更难受了。
她扑到余瑶怀里，终于哭出了声，“可是我把他丢在那里了，他怎么办？”
她回来了，她还有疼她的爸爸妈妈，可他呢？
他怎么办？
他难过的时候，谁去抱抱他。
温月哭得太伤心，让余瑶也泪花轻闪，虽然不知道她在进入游戏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这些日子她一直不愿意醒来，最后强行唤醒她，她意识依然模糊，被送进了医院。
余瑶想，她在那个世界，一定遇到了她很喜欢的人。
可是总归都是假的啊。
每次看到温月躺着毫无意识到模样，她都后悔当初温月说要进入游戏时她答应了。
如果她当时阻止了，就不会这样。
她很怕，怕温月会像之前跳楼自杀的那个玩家一样，精神崩溃。
为了不更多刺激温月，此刻，她也只能轻拍着温月的后背，“月月，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温月将脸埋在她肩上，哭着摇头，“不会的，不会好的……”
永远也不会再好了。
她再也见不到他，怎么会好？
哭到最后，她茫然的问余瑶，“妈妈，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余瑶无法回答她，谁也没有办法回答她。
他们给她安排了心理医生，试图让她从虚幻中清醒过来，试图让她明白那一切都是假的。
温月面对心理医生时表现得很正常，可她很清楚她想的是什么。
她去找过公司的人，想重新进游戏，可游戏已经被彻底关闭，就算想让她进去也进去不了。
安瑜也一直在劝她别再想了，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每个人说一次这四个字，温月就会崩溃一次。
她的阿夜不是假的！
他们没有人能懂。
他们眼中所谓的虚假，于她而言，是生命之重。
她离开那个世界已经三天了，也就是说，已经是他的三年。
这三年他是怎么过的？
稍微想一想，她就痛到快要窒息。
那时候，温月觉得她好像彻底了解了温夕。
好多时候，她都忍不住坐电梯上楼顶，站在最高处朝下看。
想着也许跳下去，就能回去了。
可是她不能。
她如果这样做，她的父母也会崩溃。
温月捂住脸，眼泪再次汹涌。
她好想他，想让他抱抱她。
宫恒夜，我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找到你，怎么才能跨域世界之遥，再和你相遇。
她看到了那个护身符，之前她以为是她从另一个世界带出来的。
可现在她才知道，这个护身符不是大师给她的那个，是妈妈在她小时候出事后去给她请的，只是以前她没有挂在身上，而是给她放在枕头里。
她进入游戏前，妈妈拿给她的。
所以，的确是她当时刚从游戏中出来，还没分清虚拟现实，只一心想着那个世界的一切，过于混乱。
可是，为什么那个世界会有和这个世界一样的护身符呢？
又或者说，德高望重的缘净大师其实不是游戏中的npc，而是和魂魄状态的她一样，是被人加入的特别程序，包括那道挂在她身上，就没有人可以看见的平安符。
那会是谁加进去的呢？
又为什么要加进去给她那个平安符？
温月想不明白，她在网上不断查找复制记忆的信息。
复制记忆，克隆自己，得到永生？
又或者，将自己的记忆复制，存放虚拟空间，让自己能得以在虚拟世界复活，也就是所谓数字生命，没有dNA的生命。
温月其实看不懂这些，可她却在稍微冷静下来后，回忆起了那天晚上，宫恒夜在万佛寺下的酒店里问她的那些问题。
每一个问题好像都很随意。
可现在仔细想想，每一个问题都带着深意。
他好像从那时候，就在提醒她什么，在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温月看着电脑屏幕上复制记忆四个字，混沌了三天的思绪忽然清明起来。
游戏设计师，小哥哥？
为什么宫恒夜问了游戏设计师后又问那个小哥哥？
问她有没有看过照片，问她知不知道名字？
还有，宫恒夜让她回来好好问问她妈妈！
温月呼吸瞬紧，难道，游戏设计师，就是那个小哥哥？
这个认知让温月心跳莫名加速，她想也没想的起身下楼找余瑶。
这个时间，余瑶应该在花园里……
只是刚下楼跑到后花园门口，就听到她妈妈和爸爸在说话。
余瑶显然是在抱怨，“当时你说要让她去我就该阻止，好好的孩子，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温月的爸爸温梓良被老婆抱怨了，也只能小声嘀咕：“我就是让她去做个文案，我也没让她进去什么游戏啊，她要进去那个游戏不也是你同意的吗？”
余瑶咬牙切齿，“你要是早告诉我那游戏是小夜那孩子活着时设计的，我能让她去吗？”
温月听到这里瞳孔一缩。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声声震耳！
小夜？
余瑶还在继续，“我也不是什么不知感恩的人，当年月月差点被绑架，是小夜救了我们月月，因为救月月受了重伤差点就死了，我一直很感激他。可他也不能这么折腾我们月月啊，你看看月月，这出来都成什么样子了？”
她越说越心痛，说着说着就想哭，温梓良还没来得及安慰，就听到温月颤抖的声音，“妈妈，你说什么呢？”
两人一惊，回头，就见温月站在不远处，一张小脸毫无血色，目光震惊的看着他们。
“小夜是谁，还有，什么为了救我受重伤差点死了，什么绑架？”
余瑶和温梓良脸色都变了，对视一眼，神色迟疑。
温月走到他们面前，“妈妈，爸爸，你们告诉我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抓着余瑶的手，眼睛又红了，“求你们了，你们告诉我好不好？”
温梓良叹了声，劝余瑶，“孩子大了，瞒也瞒不住的，还是告诉她吧。”
余瑶一直不敢告诉温月，因为温月小时候就是因为吓得太狠了所以才会失去那段记忆，心理医生当时说那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说她不能再受刺激，他们也就选择瞒着她。
就这么一天天，直到她长大了。
有些事，好像也就已经没有了再提的必要。
可是现在温月已经这样了，她想知道，也的确就没有再隐瞒她的必要。
三人在花园坐下，余瑶从头到尾把事情跟温月解释了一遍。
听着她的话，温月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世界。
‘大梦’明明已经醒来，却又好像还在‘梦’中。
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曾经认知的完全不同。
原来，她不是被拐卖，是被绑架。
小哥哥出国的原因也不是吓坏了，而是因为受伤了，很严重很严重的伤。
最严重的，是他的双腿从那之后都无法再行走。
身体其他地方也都有旧疾，十几年来，一直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说到那个孩子时，余瑶也很感慨，“小时候你们关系真的很好，他是个很好的孩子，比你大了六岁，你出生的时候，他也才刚上小学，就已经很会照顾妹妹。每天放学，他都是第一时间到温家先抱抱他的小妹妹。
你也是个不中用的，偶尔哭了闹了，别人抱都没用，小夜那孩子一抱你就不哭了。”
余瑶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看到小夜那孩子哄月月时的模样，像个小大人一样，念叨着“宝宝乖乖，乖乖是世上最乖的宝宝，哥哥以后给你买糖吃好不好？哥哥要把全世界所有好东西都买给宝宝……”
余瑶甚至都在心里头想过，这两孩子长大了如果还这么好，小夜还真是个很好的女婿人选。
可惜世事无常，谁也没想到会发生意外。
那次意外，让两个孩子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月月再也没见过她的小哥哥，甚至忘了她的小哥哥。
而她的小哥哥却一直一直都记得她。
余瑶因此也一直觉得愧疚，可人都是自私的，她总归还是更在意自己的女儿。
温月的眼泪毫无意识的掉落，她怔怔的问，“所以，游戏的设计师，就是那个小哥哥是吗？”
“是他。”
温梓良叹气，“当初还是他打电话给我，说可不可以让你去做这款游戏的文案？他说，他其实就是为你设计的这款游戏，所以想让你也参与进去，让他不再有遗憾。”
只是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怎么搞的，一款游戏竟然能把人弄成这样？
难怪要被关了！
其实具体在游戏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一直都不是很清楚。
可很显然，在他们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温月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只是哽咽着问，“爸爸，他现在在哪儿，我想见见他。”
她想见见他，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到底是不是她的阿夜？
只是没想到，这个问题让余瑶和温梓良迟疑了。
他们对视着，却不敢看温月，眼神闪躲。
温月心脏慢慢收紧，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怎么了吗？”
温梓良咬咬牙，终究还是一口气道：“去世了，在你回来前，他就走了。”
短短一句，如同惊雷。
耳边轰的一声，温月大脑瞬间空白。
去世了？
在她回来前？
为什么这么巧合？
温月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她闭眼朝下倒去……
温月做了个梦。
梦里，她一直在跑啊跑啊。
有个比她高了好多的小哥哥紧紧抓着她的手，催她跑快点。
可她跑不动了。
她哭着说哥哥我跑不动了，我好累。
小哥哥转头朝她看过来，她看清了他的脸，十几岁的少年还没彻底长开，却的确是宫恒夜的模样。
他蹲下来，让她爬到他身上背着她跑，一边跑一边哄她让她别怕。
可这么一来速度也慢了很多，少年到底也才十四岁，体力就快要支撑不住，可身后追赶的人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少年气喘吁吁，神色慌乱的四处看着，最后看到了一个杂乱的草丛，草很深，足以遮挡住才不到七岁的温月。
他丝毫也没犹豫，把小温月放下让她躲到草丛里去。
少年着急却神色坚定，“月月在这里等哥哥，哥哥把坏人带走，很快就回来找月月。”
“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出来知道吗？”
“月月乖，不哭，乖乖等着哥哥知道吗？”
他快速说完，最后看了她一眼，用草将她遮掩起来，脚步声更重的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小温月躲在草丛里，听到好多脚步声跟着小哥哥去的方向跑去了，离她越来越远……
她乖乖蜷缩着，听话的一动也不敢动，等着她的小哥哥回来。
可是她等啊等啊，等到天彻底黑了下去，等到害怕到嗓子哭哑，等到月亮的光洒满了整个山头，等到爸爸妈妈带着人找到她，把已经晕厥的她带回了家。
她再也没等到她的小哥哥……
她忘了他。
（关于月月的名字，两个世界肯定不是一样的，但是怕产生割裂感所以我还是用了温月这个名字，过于较真的宝宝就不要计较这个问题哈，毕竟名字只是符号，月月永远是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