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用她的一生,去换,和他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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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彻底黑了下去，雨水又冰又凉。
可温月靠坐在宫恒夜的墓碑前，闭着眼一动不动。
“阿夜，好冷，你抱抱我~”
想要你抱抱。
想让你抱我一辈子，不，生生世世。
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眼泪，又或者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可悲伤疼痛依然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阿夜，我该怎么办？
温月一遍遍在心里问着他，可是没有人能回答她。
她不能毫无顾忌的离开这个世界去找他，他也没有办法再回来这个世界。
那他们该怎么办？
就在温月意识开始浑噩的时候，她听到一道声音，低哑却温柔的，“不是说过，不要哭吗？”
像是在她耳边无奈的低低叹息，温月已经陷入混沌的大脑也像是忽然清明，她瞬间睁开了眼。
夜好黑，墓园里没有灯。
天空阴云层层，也没有月光。
可她还是看清了蹲在她面前的人。
她的目光从他冷峻却温柔的眉眼，滑落到高挺的鼻梁，还有那看似硬冷实际上亲吻起来就会格外柔软的薄唇，他脸颊的每一寸弧度，都是她熟悉入灵魂的。
“阿夜？”
温月不敢置信，她以为自己已经陷入了沉沉的梦境，不然怎么会看到他出现？
颤抖着手去触碰他的脸颊，他弯唇笑着，任由她摸。
她的手指落在他脸上，碰到了像雨水一样冰凉的肌肤。
温月却像是被烫到了，指尖蜷缩了两下，然后她再也无法自控的，将整个掌心都贴上了他的脸颊。
温月眼睫颤得格外厉害，像是振翅的蝴蝶，快速闪动。
却不敢闭上眼，怕自己一闭眼他就会消失。
她下意识坐直了身，“你，你是宫恒夜？你没有死……”
不对，他如果没有死，他应该是坐轮椅的。
而且，现实里的他早已经被病魔折磨得格外消瘦了。
可现在，他好端端蹲在她面前，眉眼如旧，依然是她熟悉的样子。
她眼睛睁得更大，“你是阿夜对不对？”
泪珠子和着雨水滚落，温月不敢置信，“阿夜，你来找我了吗？”
他依然笑得很温柔，轻轻偏头，“可能是知道爱哭鬼会偷偷的哭，所以没有办法放心，只能来找你了。”
“可是……”
温月还想问他是怎么来的，他却柔声打断她的话，冰凉的指腹轻轻抚上她脸颊，同她说：“我会永远和月月在一起，所以，别哭~”
他的手真的很凉，落在她脸上时，就像是雨水落在了她脸上。
她怔怔的望着他，慢慢点头。
他笑了，问她，“能站起来吗？”
温月又点点头，手撑在他的墓碑上，僵硬的站起来。
也许因为太冷，又也许因为坐久了有些麻木，站起来时，她双腿颤了颤，差点又跌倒。
她看见他轻轻蹙了下眉，却没有伸手来扶她。
温月撑着墓碑的手指下意识用力，白皙的手背细细的青色血管明显。
她站直身，他也跟着她站起身。
温月微仰头看着他，雨水落下，他浑身却丝毫没有沾染。
他垂眸和她对视，轻轻弯唇，“现在，月月乖乖的回去车上，乖乖回家，好不好？”
温月唇瓣轻颤了颤，慢慢点头，“好。”
她转身，走了一步，回头看他，轻声问他，“你会跟我一起回家吗？”
他笑着点头，“当然会，我不是说了吗，我会永远和月月在一起。”
温月眼眸低垂，几颗泪珠子就滴落，几秒后她笑着抬眸看向他，“好。”
夜雨中，她对他伸出手，手指微微蜷着，“我带阿夜回家。”
他垂眸，微笑着将手放在她的掌心，她手指轻动，同他十指相扣。
然后再看了宫恒夜的墓碑一眼，转身离开。
从那天开始，温月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哭了，也没有再提起过那个游戏。
她没有再去公司，辞了工作，回家写她的剧本。
她好像已经恢复了正常。
偶尔会和朋友约出去逛街吃饭，买衣服买化妆品。
只是在没人看到的时候，她会眨眨眼问她身边的宫恒夜，“这条裙子好看吗？”
他就会笑着点头，回答她，“好看，月月穿什么都好看。”
温月就会笑得更开心。
她也会跟以前一样，同余瑶温梓良撒娇卖乖，还威胁温梓良给她投资剧本，不然就去娱乐圈拍戏自己赚钱来拍。
温梓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余瑶便笑着拍他，“给你女儿投资个剧本怎么了，赶紧的，别那么小气。”
温月忙点头，“对，爸爸你真的很小气！”
说完，她就会朝身边看一眼，看着身边始终温柔浅笑着的宫恒夜，轻轻眨眨眼。
对不对阿夜？
她的阿夜就很大方。
说给她投资就给她投资。
然而这一切，她以为她做得隐蔽无人知晓，一直关注她精神状态的余瑶和温梓良却都看得明明白白。
这些日子，温月总是自以为悄悄的跟她身边的‘人’使眼神，甚至在无人注意的时候说悄悄话。
他们偷偷听过了，她叫那‘人’阿夜。
她会跟‘阿夜’撒娇，会跟‘阿夜’抱怨，会跟‘阿夜’分享。
她的生活，在不经意中已经被‘阿夜’填满。
余瑶和温梓良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心疼。
他们没想到，温月看起来的正常其实才是最不正常。
她不是放下了，而是活在了她的幻想之中。
他们想好借口为温月找心理医生，温月也不抗拒。
她很听话的，每周两次去见心理医生，甚至能跟心理医生聊得很愉快。
心理医生告诉他们，温月太擅长伪装和掩饰了，她看起来真的很正常，完全看不出丝毫精神方面的问题。
其实这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只要她的情况不会再恶化，那让‘阿夜’成为她的精神寄托也未尝不可。
余瑶和温梓良也只能尽力去接受，接受温月身边，有个‘阿夜’的现实。
可不管怎么样说服自己这样才能让月月开心，在看到温月对身边虚妄的幻想露出甜蜜笑意时，余瑶还是忍不住，心疼得红眼，她别开目光缓了缓，才又用力去拍温梓良，“让你投资就投资，别那么多废话，不然不止月月要离家出走，我也离家出走！”
温梓良，“……”
他头大得很，当然，他也心疼，所以他最终点头，“好好好，拍拍拍，想怎么拍就怎么拍，行了吧？”
温月笑眯眯的，用力点头。
她上前，抱抱余瑶，“谢谢妈妈。”
又抱抱温梓良，“谢谢爸爸。”
谢谢你们一直纵容我，疼爱我。
温月得到了温梓良答应的投资，蹦蹦跳跳的上楼回了她的卧室。
楼下，余瑶哭着靠到温梓良的怀里。
或许一切都是因果循环。
小时候阿夜那孩子为了救温月受了罪受了苦，而他们为了温月自私的隐瞒一切，只想让温月开心的活下去。
现在，终究还是要还回去的。
温月欠了那孩子的，现在她在用她的灵魂去偿还。
温梓良轻轻拍着余瑶的后背，“只要月月好好的，就够了。”
而温月回到卧室，关上门。
私人的空间，她终于不用再压抑自己，开心的看着宫恒夜，“阿夜，我的剧本可以拍啦。”
他笑着点点头，“嗯，月月真厉害。”
温月在床边坐下，双手撑着床沿，歪着脑袋偏头看他，“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电视剧，现在拍的怎么样了？”
算算时间，她离开已经整整三十天。
三十天啊……
平时不敢细想，现在忽然想到，她心尖就是一缩，刺痛缓缓袭来，密密麻麻不留空间，让她有些窒息。
而坐在她身边的宫恒夜看着她，轻缓的说：“拍好了，拍得很好，大家都很喜欢。”
“真的吗？”
温月眨眨眼，缓解眼睛的酸，小声问他，“没有让你亏本吧？”
他笑得更温柔了，摇头，“没有，月月很厉害，不止没有亏本，还帮我赚了很多。”
“那就好。”
温月又眨眨眼，可是眼睛还是好酸。
她看着他温柔的目光，嗓子眼都像被堵住了，疼得慌，“阿夜亲亲我好吗，阿夜好久没有亲亲我了……”
他沉默了两秒，然后低下头，薄唇就轻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冰冰凉凉的，像那天晚上的雨，又像她的眼泪。
温月闭上眼，眼泪终于滚落。
日子日复一日，平静淡然。
这次，温月的剧本写得很慢，因为经常状态不好，所以用了一年的时间才重新写好剧本。
每次看着自己写下的故事，她也会很奇怪。
明明写的还是同样的故事，依然是《世界之遥》，为什么这次的故事一点也不快乐呢？
写到最后，她纠结的问身边的宫恒夜，“这次，给他们什么样的结局呢？”
他轻声回答她，“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结局，夜和月，都会永远在一起。”
温月转头看向他，“可是阿夜不是不喜欢悲剧吗？”
“我只是希望月月能快乐。”
他望着她的目光平静，“只要月月能快乐，能平安，不管他们能不能跨越世界之遥，我都不会有遗憾。”
温月眼底光芒破碎，“可是，我有很多遗憾。”
她的遗憾好多好多，或许写一辈子的故事，也写不完她的遗憾。
她抬眸，重新看向屏幕：“我还是想让他们，有个美好的结局。”
夜月，就应该永远在一起。
温月的剧本写完后，温梓良果然信守承诺，为她投资拍摄。
演员导演依然是她自己挑选。
拍了三个多月，这次温月没有在家待着，而是跟组，方便随时修改剧本。
等到剧组杀青后，等待上映的时间，温月开始满世界乱跑。
余瑶最开始很不放心她，说要跟着她一起，可温月承诺了又承诺，说自己就想出去散散心，想自己一个人出去。
想单独和她的阿夜一起出去。
余瑶拗不过她，最后只能偷偷跟上，结果发现温月的确没有乱跑，也没有做什么傻事，而是专门挑各地出名的佛寺去跪拜。
余瑶跟着温月去了一个还蛮出名的佛寺，叫万佛寺，在远处看着温月在许愿树上挂了许愿牌。
等温月离开，她才过去，翻看了会儿找到了温月的许愿牌。
看了一眼便轻捂住唇，忍不住落泪。
娟秀的字迹，写下温月最渴求的心愿：
愿：来生白头，不离不弃。月恒日升，我夜渐明。
那之后，余瑶便不再跟着温月出去了。
而温月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拍照给她们，让他们放心。
她就这么在外面跑了大半年，直到电视剧定档即将播出。
回到家，她在整理这半年收到的邮件包裹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u盘。
是宫叔叔寄给她的。
“这是在整理小夜的东西时找到的，也许，是他想要留给你的。”
温月握着那个u盘，手指轻颤，看向身边的宫恒夜，“我可以看吗？”
他和她对视，一如既往的神色温柔，“月月想看，就可以。”
温月把u盘插进电脑，出现的是一个视频，是她的照片制作成的相册。
配的音乐是不将就。
温月几乎呼吸停滞，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宫恒夜给她的那场婚礼。
在视频的最后，是几行文字：
月月，原谅我用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你的生命中。
我本意，是想让自己在离开人世前，圆满了遗憾。却不想，一个自私的决定让你陷入了最深的痛苦。
月月，原谅哥哥的自私。
所以这次，哥哥将选择权，以及他，交还给你。
他会永远，在属于夜月的世界等着你。
哥哥保证，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回去，他都会在~
温月僵硬的转头，看向身边的宫恒夜，他轻弯唇，“月月不用着急，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会在。”
泪光模糊中，温月轻声说：“小月亮总会回家的，阿夜再等等她，好吗？”
“好。”
身边的他轻声在她耳边，温柔承诺，“我会永远等着小月亮，等小月亮玩够了，我带小月亮回家~”
那时候，会是一个全新的他，和她。
温月直到这时候，才终于彻底懂了。
缘净大师曾经说过的话。
假亦真时真亦假。
也终于懂了，他们的如月之恒。
这次，就让她用她的一生，去换，和他的永恒。
（提前祝宝贝们新年快乐呀！
存稿用完了，大年三十请假一天。初一开始夜月新篇章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