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发生在废弃园子里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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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谁？”
西院里，俞莲坐在客厅，看着躲在古凌可身后的梓琳，脸色微正，不威而怒。
西院是柳豪两位子女的院子，本来住着古凌可的表哥和表姐，两人如今外出求学，平日里闲置着，古凌可自然被安排住在这儿。
古凌可嘿嘿一笑，扭着身体，满脸都是笑容：“我妹妹……”
“你哪儿来的妹妹！”
古凌可话没说完，一个茶壶已经飞来，四平八稳，连茶水都没从壶嘴里溢出一滴。
他眼疾手快，迅速接住了茶壶，在他手指与茶壶接触的一刹那间，蕴含在茶壶上的力道化为波动落在了他身体上。
那是一道很强的波动，若是落在旁边桌椅上，桌椅肯定承受不住，会被震得当场垮掉，落在古凌可身上后，古凌可只是轻轻一晃，便散掉了那道波动。
俞莲见古凌可实力有所提升，脸色这才有点缓和，拿起茶杯饮了一口，不冷不热地说道：“你还真会捡啊，居然给我捡个妹妹回来。”
古凌可傻笑着，将茶壶在手里转着圈玩，一脸的无所谓，压根没在意俞莲的话。
他是俞莲看着长大的，对自己这位姑母比谁都清楚，知道俞莲刀子嘴豆腐心，只要肯服软，什么事都能草草了结。
俞莲瞪了古凌可一眼，将目光移到了梓琳身上，拉长声音叫道：“梓琳……”
“啊？”
梓琳正在走神，突然被俞莲这么一叫，顿时有点怯生生地抬起了头，看着俞莲的眼眸里多出了一份怯意。
看着梓琳让人怜爱的神情，俞莲说道：“你和小可相处了这么久，小可是个怎样的孩子，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没等梓琳说话，俞莲又叹了口气，站起来说道：“罢了，小可难得能交个朋友，他既然认你当妹妹，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
俞莲话锋徒然一转，将目光瞪向了大大咧咧的古凌可，声音徒然提高了八百度，语气平淡，却非常威严地说道：“你们两个最好给我少惹点事，这儿是京城，不是玥镇，你们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柳家。要是惹出什么祸来，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天黑了。
昏暗的月亮挂在树梢。
这个月夜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无非是风大了点，天黑了点，月亮暗淡了点，不过街巷里的灯没少，逛街的人没少，和平常每一天一样，京城平凡而热闹。
有街巷热闹，自然有街巷冷清。
城内靠近王宫的地方，一条黑漆漆的巷道很长时间都不见一个人出入，也不知道这是一条死胡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路过行人大多不愿在巷道口停留。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走进了这条巷道。
那是一个老者，头发稀疏，胡子拉碴，一双小眼睛放着贼光，个头很小，穿着很普通的青衣，走在路上引不起任何人注意。
如果古凌可在这儿，肯定能认出老者的身份。
不久前，在玥镇飞行兽场，这个老者率众人偷袭他们柳家护卫，之后又在宁家为保护穆峰，与一位上灵境高手打了一场。
这个老者，是一名尸煞。
尸煞就是黑暗界的人。
没人愿意招惹这个世界的人，即便王室也是如此，明知京城有尸煞存在，王室依然睁一眼闭一眼。
对于黑暗界，从贵族到平民，几乎都怀着畏惧之心。
青衣老者腹部的刀伤还在疼，那是那天晚上被闯进宁家的一名黑衣人伤的，至今未愈。
他想真是倒霉，本以为这趟玥镇之行多少能赚一点，没想到没赚到不说，还白白挨了一刀。
青衣老者又想穆峰也是够倒霉的，已经三十多岁了，始终无法突破中灵境，想尽办法也突破不了。
听闻水荒有一种于突破有益的功法，不过需要一百颗灵核，穆峰这才凭借一品锻造师的身份跑玥镇那种偏僻小镇搞灵核去了。
只是没想到，这位锻造师不止没弄到灵核，还把命丢在了那里。
这条巷道是尸煞的聚居地，每天夜里都有很多尸煞在这儿聚集。
不知什么原因，巷道今晚很安静，除了青衣老者外，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尸煞。
“中祀大人呢？”
这是青衣老者的声音，显得很疲惫，说话间带着几声咳嗽，应该是在玥镇受伤的缘故。
青衣老者声音落下后，年轻尸煞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跟我来。”
黑漆漆的巷道重新恢复了宁静，因为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串鲜血从青衣老者肩膀上突然飞起，溅了年轻尸煞一脸。
那串突然出现的鲜血来自青衣老者肩膀上一道伤口。
那道突然出现的伤口从青衣老者肩头一直拉到胸口，像被一把锋利的刀从胸前砍过，前后透亮，长达一尺，看着触目惊心。
青衣老者茫然地看着年轻尸煞，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年轻尸煞同样茫然地看着死在他面前的青衣老者，一时呆住，几乎忘了动。
漆黑的巷道里响起了脚步声，不急不缓，很有节奏地向这边走来，每一步都走得特别稳，稳得在这安静的巷道里显得有些恐怖。
黑暗里走出了一个男人，约莫四十几岁，头发束在脑后，穿着一身华丽的红白制服，光滑柔韧，明显十分尊贵。
红白色制服各处纹着火焰图案，那些图案明明是静物，但每一簇火焰都鲜艳得让人吃惊，好像随时能从衣服上跳出来。
男人胸口佩戴着一枚徽章，拇指大小，上面刻着两团火焰，一上一下，一凹一凸，作相互融合之状，样子极为诡异。
这种衣服是锻造师的锻造服，这种徽章是锻造师的标志。
徽章上有星辰，星辰就刻在火焰上方，一颗星辰代表一级品阶。
男人胸口佩戴的徽章上刻着六颗星辰。
六颗，就是六品。
这个男人，居然是一位六品锻造师！
四大职业中，锻造师和净化师从来都是靠实力论等级的。
对于锻造师来说，如果没有突破地阶上境，便没有办法祭出六品焰力，自然没法成为一位六品锻造师。
地阶上境是凌驾于地阶下境——豪强境之上的一个大境界，步入这个境界的人多为世间贤人能士，以品德才学折服八方，所以这个境界被称作“地贤境”。
这个男人，居然是一位超越了豪强境的地贤！
男人手里提着一条长鞭，鞭子模样很奇怪，共有七七四十九节，比普通软鞭多出了很多鞭节，而且每节鞭节都由极其坚硬的金属制成。
最后一节鞭节连着一把锋利的镰刀，样子很像蝎子的尾巴，在锻造界，这种刀名为“蝎尾刀”。
蝎尾刀上还在滴血，那是青衣老者的血，一刀砍透青衣老者胸口的正是这把鞭刀。
男人出刀速度太快，快得几乎没有影子，现在看见这把鞭刀，年轻尸煞才明白青衣老者因何而死。
男人看着年轻尸煞，很有礼貌地张开了口，声音却冷得像寒冬里的冰：“能麻烦您，带我去找你们那位中祀大人吗？”
夜晚，京城里发生了一场战斗。
这场战斗发生在京城北边一座荒废的园子里。
园子很大，废弃很多年了，平日里不见一个人影，偏偏战斗就发生在这儿。
战斗出现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园子已被上百禁军团团围住，光是晋入承师境级别的统将就来了四位。
这些禁军是被发生在园子里的战斗吸引来的。
园子很大，在里面敲锣打鼓，站在外墙脚下也未必听得到，然而禁军却被吸引来了，可见发生在园子里的战斗有多激烈。
数百只眼睛盯着园子，当看门的瘸腿老伯带着禁军走进园子的时候，战斗声还没消失，谁想近百名禁军在园子里搜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一个人影。
远方的夜空中出现了一道很亮的光，从黑压压一片的建筑物上方向园子飞来，如果不是那道光飞得太低，会被很多人认为是一颗流星。
那道光很快，眨眼间从远处飞到了灯火通明的园子上方，直到这时，众人才看到那是一把三尺长的玄铁剑，剑上站着一个男人。
御物。
御物飞行，豪强境的标志。
站在玄铁剑上的男人一身贵气，目光炯炯有神，浑身血气澎湃，不是别人，正是古凌可的姑父，柳家当代家主柳豪。
柳豪驾驭玄铁剑缓缓落下，停在了园景中一座石桥上。
石桥上站着一个男人，和柳豪一样五十来岁，一身盔甲明亮耀眼，身后背负着一把大刀，浓眉大眼，留着一脸络腮胡，由于血气太过澎湃，从湖面吹过来的风都无法靠近他。
男人名为晋铄，是微澜国禁军统领，管辖着京城治安，和柳豪境界相同的一位豪强。
偌大的园子里寻不到一个人，不过打斗痕迹十分明显，甚至太过惨烈。
很多地方铺满了鲜血，两人脚下的石桥被鲜血浸透了，石桥下的湖里，一些随波流动的血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除了弥漫各处的鲜血外，到处都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两人右手边不到十米处，一棵长了近百年的枝繁叶茂的老树被烧得光秃秃的，焦黑一片。
如此惨烈的景象，也不知潜进园子里的有多少人，更不知禁军包围了园子后，那些人是怎么逃出去的？
不止如此，那些人逃走时还带走了所有尸体，什么都没留下。
“怎么才来？”晋铄问道。
微澜国境界最高的是豪强境，京城豪强不多，每逢大事，须他们这些豪强出面才能镇定人心。
柳豪将玄铁剑插回腰间剑鞘，看着被血染红的石桥，说道：“三里铺发生了尸煞袭人事件，有两个修行者被尸煞吸干了精血，刚才去处理了一下。”
柳豪说得很随意，晋铄也没有在意，毕竟尸煞袭人这种事京城每天都有发生，被杀的大部分是修行者，三里铺那两个倒霉鬼无疑遇到了修炼邪恶功法的尸煞。
“查到什么了？”柳豪有些吃惊，又有点疑惑，心想谁这么大胆子，敢在离王宫这么近的地方打斗？
晋铄摇头，递给了柳豪一个东西，说道：“只有这个。”
柳豪伸手接住，发现那是一枚黑铁片，通体幽黑，只有拇指般大小，看着没什么特别，摸在手里却有一种异常的冷。
铁片中间刻着一尊香炉，香炉中央是一团火焰。
奇异的香炉，乍看之下毫无特点，仔细看时，香炉又自成世界，里面熊熊燃烧，看得人心神都要坠落进去，被那可怕的火焰烧成灰烬。
“火荒！”
柳豪惊叫道，他猜到此次事件和黑暗界有关，却没想到会牵扯出黑暗界三大势力之一的蛊荒士。
黑暗界三大组织之一名为“十荒”，“十荒”的成员被称为蛊荒士，而“火荒”正是“十荒”之一。
在黑暗界，火荒掌控着兵器的锻造和流通，无数国家、教派、家族在买不到军械的情况下，都会将目光放在火荒身上。
军械买卖是火荒做的最常见也是最大的生意，除军械外，在中原被明令禁止的魔器是火荒做的第二大生意。
这两大生意让火荒地位极高，除了与“十荒”同为黑暗界三大组织的“四煞”、“六魔”之外，没有势力愿意招惹火荒这种存在。
晋铄沉默了片刻，说道：“没错，的确是火荒，可有实力而且敢跟火荒针锋相对的，恐怕只有火焱庭了。”
听了晋铄的话，柳豪很吃惊地看着黑铁片，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
火焱庭！
在中原南边，边疆之外，传说坐落着十万大山。
十万座大山，座座高达万丈。
这些大山在大陆最南边，不属于中原，因此被称为“南疆”。
十万大山中，有一个古老的教派以锻造兵器为使命。
这个教派是天下所有锻造师朝圣的地方，拥有的教士全都是锻造师。
这个教派，就是火焱庭。
火焱庭在大陆上鼎盛了成千上万年，没人清楚这个教派传承有多久，底蕴有多深厚，不过有一点毋庸置疑，这个教派从上古就流传了下来。
上古是一个传说，流传自上古更是一个传说，只是传得多了，自然成了真实。
火焱庭就是真实的。
世间最强大的兵器全部出自火焱庭，世间最杰出的锻造师也全部出自火焱庭。
火焱庭是神圣高贵的，神圣得不食人间烟火，高贵得常人接近不得，即使身为中原西南域最强大的重明国，也请不动这个古教的人。
中原西南域，微澜国只是一个三流国家，火焱庭的人怎么会来这儿？
然而事情由不得人不信。
世人皆知，火荒和火焱庭是一对死对头，敢跟火荒叫板而且有实力跟火荒叫板的，只有火焱庭。
柳豪和晋铄用很长时间的沉默来消化这一事实，这是残酷而且真实的事实，由不得他们怀疑，毕竟园子里的战斗痕迹明显都是锻造师所为。
在长时间的沉默后，柳豪像是向晋铄征求答案，又像在自言自语，说道：“没想到火荒和火焱庭会在京城同时出现。火域最近很不稳定，如果我没猜错，吸引这两大势力的，应该就是火域。”
火域，微澜国独有的一处极其特殊的景观。
火域在京城以北，距京城有四十里路，驾车的话，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这儿是一处火的景观，又叫天劫炎域，因为这片景观的形成源于天劫中的火劫。
二十年前，火劫自地下突起，遍烧十里，令十里之内成了一片火的海洋。
这把火一烧就是二十年。
没人知道火域因何而起。
有人说火域下蕴藏着天地精火，受天道引路，机缘巧合而成；
有人说天降神火，神火自天外而来，无意中点燃了这片地域；
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是火域的出现跟一个人有关。
这儿以前有座山，名叫太阿山。
太阿山很普通，景象并不秀美，灵气也不浓郁，除了一些住在山脚下的樵夫外，很少有人知道这座山。
二十年前，有个年轻人游历大陆，来到此地，被太阿山吸引，在山中游览，呆了七七四十九天。
四十九天后，也不知是被那个年轻人唤醒，还是机缘已至，山中灵气忽然大盛。
浓郁得化不开的灵气从山顶流向山脚，溢满了整整一座山。
灵气盛者生灵足，可是恰恰相反，当灵气装不下太阿山，溢向八方时，八方生灵不止没被吸引来，山里的飞禽走兽还亡命逃窜，很快逃离了太阿山。
太阿山的异象惊动了京城，不知多少修行者各显神通，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此地，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当速度最快的那位豪强离太阿山还有十里远时，山中忽起大火，火浪冲天，如火神降临，一瞬间吞没了整座山。
那是一场非常可怕的大火，站在十里外就能感受到火浪的高温。
众人赶到后，吃惊地发现山被烧平，林被焚尽，巍峨的太阿山竟然被烧成了平地。
从那以后，这场大火就没熄灭过，一直在燃烧，烧了整整二十年，成了今天这片着名的火域。
“那那个年轻人呢？”
梓琳右手托着洁白的下巴，眨着水灵灵的眼睛问道，一张小脸充满了好奇。
火域是微澜国最着名的景点，第二天一大早，古凌可就带梓琳来这儿玩了。
通往火域的路十分宽阔，来往车辆极多，比通往京城的官道还要热闹。
车夫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戴着一顶破烂的斗笠，腰间挂着一个用了几十年的磨得光滑油亮的酒葫芦。
他将烟袋里的烟灰在车辕上抖了抖，眯着眼睛看着远方，徐徐说道：“那个年轻人没有再露面，有人说大火突起时，年轻人被大火吞噬，身殒火中，不过传言当天晚上，有人看见那个年轻人踏着火浪而出，离开了此地。”
“也就是说，没人知道那个年轻人是活着还是死了？”古凌可躺在车厢里，微闭双眸，翘着二郎腿问道。
他七年前来过一次火域，不过那次没人给他说这些，所以对火域形成的原因也很感兴趣。
车夫呵呵笑了，拿起酒葫芦啜了一口，放下后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意味深长地说道：“那怎么可能？火域就是因那个年轻人而起的，他怎么可能被烧死在里面？”
“老伯，那个年轻人是锻造师吗？”古凌可忽然间坐了起来，一脸好奇地问道。
车夫摸了一把邋遢的胡子，笑道：“没错，那个年轻人是位锻造师，只是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因他进太阿山引出劫火，所以后人将他尊称为‘太阿山人’。”
“太阿山人！”
古凌可惊叫道，即使从小在偏僻的玥镇长大，他对“太阿山人”这个名字也不陌生。
世人皆知，太阿山人是世上最着名的锻造师，在锻造榜上位列十大锻造师之首。
微澜国有件镇国之宝，名为龙雀，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在赫赫有名的百器榜上排名一百。
这把刀就是太阿山人打造的。
世人只知龙雀为太阿山人打造，又有多少人知晓太阿山人这个名号居然出自微澜国，是这样来的？
马车上，车夫瞅了一眼远处，说道：“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