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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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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郡王妃拉起袖子擦了擦眼睛,转过身。

安郡王已经站在她面前,他胸膛起伏,呼吸粗重,一双凤眼血红的看着她。

安郡王身材高大,郡王妃只齐他的下巴。郡王妃稍微仰着头,莞尔一笑,“王爷,我酿的情醉怎么样?可还入你的口?”

“你这是为什么?”安郡王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里的愤怒裹挟着痛楚。

郡王妃掩着嘴吃吃地笑,“王爷,明日是你生辰,妾好心给你酿一壶酒,你怎么还生气了。”

安郡王一双通红的眼睛逼视着她,“你就是存心的。”

郡王妃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梳子丢在梳妆台前。她小心谨慎做了十年的郡王妃也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一点位置,如今她也无所谓了。

“我不明白侯爷是什么意思?”郡王妃指甲狠狠掐着掌心,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是说我不该酿情醉还是不该提醒你今日是朱钰的生辰?”

情醉原本就是十多年前郡王妃刚嫁到郡王府时用杏子酿的果酒。此酒初喝清淡,其后甘醇,再后浓烈。

但是十年前,郡王爷和朱钰喝完情醉,等郡王爷醒来,朱钰已经含笑而亡。从此,安郡王府便没有情醉,也不允许再酿情醉。

“难道我没有说过,郡王府今后不得再酿情醉。”安郡王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清冷。

“呵,呵呵!”

郡王妃冷笑两声,随即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豁然站起来,一双妙目带泪含笑望着安郡王,“王爷,这世上死去的人何其多,有掉到河里淹死的,有被刀剑刺死的,也有药石无医病死的,难不成世人便都要忌讳不成。”

“周静姝!”

“王爷有何吩咐。”

“这是安郡王府,别人忌讳不忌讳我不管,但我安郡王府的主我还是做得。”

“妾身恕难从命,”郡王妃一脸决绝:“情醉是妾身自创的酿酒方子,只要妾身喜欢,就会一直酿下去。”

“周静姝,”安郡王的声音冰冷无波,却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扎进郡王妃心里,“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郡王妃趔趄了一下,用手按住桌角,稳住身体。

她的语气沉郁,有哀痛,但更多的是不甘,“这十年来,我处处以你的喜好为重,我以为你多少能够念一点夫妻的情分,或者,你看见子楚的份上,多少会尊重我一点,可是......”

她一个转身,手指就指向安郡王,“我只不过是找到一个会缂丝的姑娘,你就认为我别有用心。我只是想问王爷,在你心中,我究竟有何用心?”

当年,为了让朱钰嫁到郡王府为侧妃,她也确实真心实意去求过宜妃。

只是宜妃却以朱钰是安郡王奶娘的女儿,虽然不是亲兄妹,但自应以兄妹相待为由,坚决不答应。

后来,安郡王到了青州,朱钰也瞒着宜妃来了青州,宜妃知道后勃然大怒,让朱钰立刻回去,并迁怒安郡王乳母,将原本可以回家荣养的她赶出了宫。

朱钰知道后,不仅没有再回京城,而且死在了青州。

这也是安郡王到青州后,十多年一次也没有回过京城的原因。

“周静姝,当初若不是你,钰儿就不会死。”安郡王嘴里冷冷的蹦出几个字,眼神晦暗不明。

原来他一直都以为是她告的密,安郡王妃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周静姝,你发过誓再也不会为他流泪,怎么那么不争气。

郡王妃转过身用衣袖狼狈的擦着眼睛,眼泪却越擦越多。

她嫁给他十多年里,他从没有跟她红过脸,在外人眼中,两人更是举案齐眉,伉俪情深。

戏做久了,连她都以为他心里是有她的。只不过因为一幅缂丝绣,让她终于明白他终究是凉薄的。

“朱钰为什么死,你自己不清楚吗?”郡王妃再次转过身时,脸上就平静了许多,“那时候,我怀着子楚,最大的心愿,就是子楚能够平安出生,就算我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再说,既然她不管不顾的来到了你身边,自然就要承受被母妃知晓的后果,王爷将一切怪罪在妾身上,难道她就没有错?”

她嫁到郡王府第一个月就怀了身孕,这对于别人或许是求都求不来的喜事,但对于她来说,却是说不出来的苦楚。

因为怀孕,安郡王便借口搬了出去,后来他将朱钰接到王府,他更是连她的房门都不进了。

那时候,她白日里做着一个进退得当的王妃,夜晚却焦虑得一晚一晚睡不着,也就是那时,她埋下了早产的隐患。

谁都没有想到朱钰会死。在她死前几天,她还认真钻研缂丝,只是后来,才知道她早已偷偷烧毁了她所有的绣品和手记。

在安郡王生辰那日,她跟郡王妃讨了两坛情醉,那晚,安郡王酩酊大醉,便宿在她的住处,等天亮醒来,朱钰已经在他怀中气绝。

安郡王大痛,郡王妃叫了朱钰身边丫鬟来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安郡王仿佛失了魂一般,郡王妃只得私下里将朱钰厚葬,又将她的丫鬟也打发了出去。

这样一来,郡王妃原本就不好的身体越发不对劲,等勉强过了一个月,便再也熬不住,孩子只有七个月就早产了。

这也成了郡王妃心里最深的痛,看到子楚痛苦,她的心里愧疚又自责,如今,安郡王居然说是因为她朱钰才死。

这让她原本就冰凉的心里更是添了一片荒凉。

“王爷,你说我什么我都认,但你说朱钰是因我而死,我不服。”郡王妃道。

“你若是怪我嫁给你坏了你和朱钰的姻缘,我是个姑娘家,相比于你,更是身不由己。若说委屈,我比你更委屈。”

郡王妃豁出去了,反正她这次进京,少则三两个月,多则半年,若是到了京城能够找到名医治子楚的病,多住几年也不是不可以。

“王爷,”郡王妃笑容略讽刺,“你若怪我,我去怪谁,难不成我要去怪那死去的人?”

安郡王脸色铁青的看着她,郡王妃性格温婉,举止得体,何时居然变得如此犀利刻薄了。

他动了动嘴唇,转身愤然离去。

郡王妃似乎被人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颓然跌坐在椅子上。站在旁边的抱琴和锦书一言不发,只是打了水过来让她净面。

她拿过抱琴拧上来的帕子,在脸上捂了好一阵,从帕子里抬起头来,才感觉清明了些。

“你们去收拾东西吧,”郡王妃吸了吸鼻子,“四季衣裳多带一些,我们可能会在京城多住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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