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病坊也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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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空被火光映得通红，韩蛮子看到一大群手执刀矛的军人，向这边走来，他们身上穿的是朝廷官军的绛色戎服。
“是朝廷的官军！”蛮子扭头对殿内道：“看来这场仗朝廷打胜了。”
祸害江南的侯景终于穷途末路，朝廷的军队打回来了，梁国复国了，老百姓又能过太平日子，蛮子心里高兴，又蹦又跳地挥舞双臂迎向官军，高喊：“湘东王万岁！梁国万岁！官军万岁！”
“站住，跪下，你……什么人？”领头的军官举刀横在少年的脖项上。
蛮子猝不及防，赶紧跪下道：“小人只是普通百姓。”
那军官上下打量蛮子，又看看蛮子身后的殿阁，问：“里面还有什么人？”
蛮子看他们目光凶狠、来者不善的样子，不敢照实说这儿只有自己和师父两个人，含糊地答道：“里面住的都是得了瘟疫的病人，听说过传尸的可怕吧！长官们来错地方了，赶紧离开这里，免得沾染上瘟病。”
那军官听了却满不在乎，大笑着用刀尖挑起少年的下巴，道：“拿瘟神吓唬老子，想赶老子走，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吗？哈哈哈……老子天天提着脑袋，在刀尖上摸爬滚打，而你们这帮废柴躲在这里，吃喝不愁，安心做反贼的顺民，现在你们的伪皇帝倒了，你们的好日子也活到头了，赶紧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否则就让你们人头落地！咦——”
军官瞬间面露惊异之色，啧啧叹道：“以为病坊里尽是老弱病残，没想到还藏着美人哪，亏得没上坊吏的当，来人，把这小子的衣裳剥了，捆起来带回军营。”
“诺——！”上来三个军人，两个拧住蛮子的手臂，另一个伸手拉扯少年的衣裳。
“哐当”一声，蛮子袖里的杀猪刀掉了出来，把面前的军人们吓了一跳。
“唷，看不出来啊，长得眉清目秀的，身上竟暗藏凶器，想谋害朝廷命官吗？带回营里好好审审？”军官咧嘴笑起来。
“对，好好审审他，军主先审，然后咱们接着一个个地审。”其他军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放开我，你们这帮混蛋！”蛮子的胳膊被拧在背后，除了大叫，没有反抗之力，又气又无奈。
“住手——！”从殿里传来一声大喝，军人们又吓了一跳。
虞朗佝偻着身子，从屋里蹒跚而出，扶着门框道：“军爷来这，是求财的吧！我这儿有，求长官放了那孩子。”
“哦？！”军官的眼睛一亮，道：“好，把你的钱全交出来，我可以放了这孩子。”
哗啷——，虞朗把一个沉甸甸的口袋拎到殿阶下，道：“这袋子里的财物不下万钱，够了吧！“
“师父，那是您的积蓄，不能为了我……”蛮子急道。
“住口！”虞朗打断少年的话，对那军官道：“长官可以放人了吧！”
军官嘴角上翘，拎起袋子，道：“这真是你全部的财产？”
“是，长官若不信，可以进屋来搜！”虞朗侧过身子，手往殿内一指。
军官对两旁的士兵一努嘴，十几个士卒立刻冲上台阶，殿内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很快，一个军人手提竹箱跑出来，兴奋地向军官禀报：“军主，重大发现，这里面有好东西啊，您看！”
“那是我师父做茶道的器具，你们不能拿走它们！”韩蛮子急得都要哭了。
虞朗摇头道：“蛮子，让他们拿走吧！不过是身外之物。咳、咳、咳……”
军官伸手把竹箱里的金银器物翻找出来，其余的诸如青瓷茶盏之类全部摔在一边，砸得支离破碎。
虞朗的心在滴血，心想：“这帮蠢汉哪里识货，自己心爱的这套青瓷莲花托盏比那些鎏金鎏银的笼糟勺筷，贵了何止十倍啊，真是暴殄天物。”
“军主，全搜过了，里面没别人，除了这几件衣服看起来值些钱，再找不到值钱的东西了。”军人们拿着几件裘袄绵袍，从里面走出来。
军官道：“这些旧衣服虽值点钱，但搞不好带着病，拿不得，扔了吧！”
然后他左手拎着袋子，右手抱着竹箱，心满意足地对虞朗道：“你这人还算老实，看在你把钱物全交出来的份上，老子饶你狗命，可你的徒弟太不老实，还跟老子玩心眼，老子要带他回去审一审。”
“什么？！长官，你怎能说话不算数！”虞朗拦住他道。
“不想你徒弟死，三天之内拿一万钱来赎，过了时间，你只能领到尸体喽！”军官把手一挥，高声道：“弟兄们，走，收兵回营！”
“什么？！我的财物全被你们拿走了，你让我上哪再凑一万钱，求您放了我徒弟，他什么都不懂，还是个孩子，求您放过他吧！”虞朗跪到军官面前，拉住军官的甲裙，把头叩得咚咚作响，额头都叩出血来。
“师父，别求他们，没用的，您开始就不该救我，可惜您的心血全被这群坏蛋骗走了，你就不要想法筹钱救我了，他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少年咬牙恨恨道。
“滚开！”军官抬脚踢倒虞朗，一脸得意地笑道：“还是你徒弟聪明，老子也不想骗你了，三天后，来军营给他收尸吧！”
虞朗望着军人们绑起少年扬长而去，呆若木鸡，突然他的目光如炬，猛地窜起，扑向那军官，挥拳猛击军官的头，吼道：“王师之酷，更甚侯景，侯景的部下都不及你们凶残！”
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在少年惊叫声中，军官早已一脚将虞朗踢飞。
“此人诬蔑朝廷军队，定是侯贼余孽，不可活！”那军官抽刀捅进倒在地上、咳喘不止的虞朗后背，接着又捅了数刀，直到虞朗一动不动的趴在草丛里。
“师父——”蛮子哭喊着，泪如雨下，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师父被人活活捅死，这又让他想起父亲被贼兵砍倒的情景。
“军主，听说传尸之症，尸体若不处理，极易引发瘟疫，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尸体烧掉，免除后患。”一个士兵在旁提醒军官。
“说的对，你们几个把尸体拖到殿里去，放火把这鬼地方统统烧掉。”军官说完，看了看自己的刀，上面沾满血污，面露嫌恶之色，对着尸体唾了一口，骂道：“妈的，弄脏老子的刀。”说完，把刀扔了。
上来两个士兵，用绳子套住虞朗的脖项，把尸体拖进殿里，然后从厨房里取来柴草，堆在尸体上，打着火石，点燃了柴草和大殿的窗棂，火迅速地漫延开来，很快，整个大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