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去,为啥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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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盼盼平复下心情。
走近了屋子正准备转弯去屋前，就看到小红婶子挽着张雪梅的胳膊走过来。
夏盼盼跟小红婶子打了招呼，后把手上的一盘子藕夹递给 张雪梅说，
“妈你不想去就不去了。”
夏盼盼经过前世三十多岁的阅历和思想，尤其是被家庭那些理不清的事，给消磨的感情都有些漠然了，
除了一些同情和心疼外，实在不能做出更多的情绪，去共情这场闹剧的受害者张雪梅，
哪怕她是自己的亲妈。
不过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她才九岁。
小孩子可以不懂事的。
张雪梅接过盘子问：
“谁给你拿过来的，你赶紧吃点，你头还晕不晕的。”
夏盼盼伸手拿了一个递给小红婶子，又拿了一个自己两口吃完，可能早饭没吃，确实很饿啊。
“不晕了，头上有个疙瘩，
妈，我刚晕，不是饿的，是大伯给我推石头上磕着了，
他刚拎着我弟弟往路中间车上扔，说要撞死他，我没拦住，给他推一边撞晕的。”
这是夏盼盼自己悟出的道理。
有话就赶紧说，有仇就赶紧报。
不然就只能自己受着。
上辈子，夏爸妈不知道这回事。
夏锦丰给大伯家的两个姐姐哄着，一起跟接亲队伍带去了。
夏盼盼醒来后她奶就给她弄了吃的，再加上没找到张雪梅，后来就忘了这事。
一直到后来，十五岁的夏锦丰打架出事，家里满世界借钱求帮助的时候，
大伯说漏嘴，寒了爸爸夏天明的心，夏盼盼才知道家里人都不知道这事。
所以现在得说，早早断了夏爸爸以为有的兄弟姐妹情。
张雪梅听后，气的浑身发抖，眼泪直往下掉。
小红婶子赶紧接过盘子，拍着背劝导。
“妈，我不喜欢大伯大姑他们，我们以后不要跟他们走亲戚了。”
夏盼盼扶着张雪梅说到：
“他们太坏了，
大伯自己没得儿子就欺负我弟弟，
大姑他们也欺负你，天天说你不好，说我是赔钱的丫头片子，说我弟随你以后不会是个好人。
他们一点都不好，你也跟我爸说，我们不要他们当亲戚了。”
张雪梅颤抖的手抚着夏盼盼的脑袋带着哭腔说：
“不要了，不认了，
他们不配当亲戚，哪有这种没得良心的父母兄弟的。”
小红婶子也眼泪汪汪，可还在劝道，：
“莫气莫气，要给自己气坏了，那些个坏东西可是一家的，苦了雪梅你们一家了呀，
回去回去，不去了，上脸给他们呢。”
张雪梅蹲在地边上低低的哭出声，然后捏掉鼻涕摔出去，又搁裤脚上擦擦手。
缓了好一会情绪，才苦涩的说道：
“家里没得吃的了，一点米都没得了，昨晚上就没吃饭，给俩娃自己去她爷奶那吃的，
今早上也没吃，就想着中午晚上剩下了拿点回来吃两天。”
夏盼盼皱着眉，看的正心酸又无奈。
听着这话忽然就愣着了。
她知道小时候家里穷，但是啥时候也不知道，穷到吃不上饭的地步呀。
“那欠银行贷款，粮食都卖了还帐了，剩的一点盼盼要上学，地里也要买肥料买农药。
屋里现在就剩两斤面了，稻谷还有半袋还没来得及去打，我都走不开啊。”
张雪梅一脸崩溃。
夏盼盼也听的抿起来唇，家里可真穷啊。
小红婶子叹口气，摸了摸口袋掏出十块钱，：
“我这还有十块，你先垫两天，明个了你去镇上，去我那先拿点米回来，我晚上接娃回来了，也走不开给你送的。
不想去就不去了，莫看着他们给自己气病了，你还带俩娃的，先垫垫这段时间，缓过去就好了。”
99年的十块钱能当多少夏盼盼已经忘干净了，但是想想13年读初中的时候一周的伙食费十租块而言，99年的十块块应该是很多钱了。
夏盼盼看了看张雪梅缓过来的表情，想了想说道：
“妈，你要不想去就不去，气着自己划不来，又不伤他们分毫的，给自己气病了也就我爸我们心疼你，
但是我爸远，心疼了也帮不了你，我又小，也打不过他们的，
你要是撑得住我们就去，屋里好久没吃肉了，我们一会去多吃点补补，吃到嘴里才算自己的，
我回去拿个盆，我们回来再捡着后面吃不多的，端一盆回来。
以后不跟他们来往了，我也不去爷奶那了，弟弟得去，他还小，他们还稀罕，
我俩自己搁屋里过好日子，以后有钱了弟弟也大点了，能分清好坏了，以后就都不去了。”
夏盼盼说的一点不含蓄，藏拙？根本不需要，这可是99年了啊。
小红婶子和张雪梅目瞪口呆。
看着说出过分成熟话语的夏盼盼，然后点头，
“盼盼说的没错，说两句骂两句，除了显得她们有多坏，又不能当力气用，又不能当饭吃，
去，为啥不去，
给我受这么大委屈，就得补偿我吃的用的。” 张雪梅想通后气愤道。
然后掉头，回去开门把藕夹放在屋里柜子上盖着，又转去茅草屋厨房拿了个发面的饭盆。
三人挽着搀扶着走向新屋。
……
回到新房这边，席面已经接近尾声了。
除了一些搅酒的人，好几个桌上小孩女人基本上都下席了，只有个别的人坐着等未上的菜想着尝一口。
夏盼盼不知道湖省的其他地方，席面习俗是什么，
但是作为湖省下下下级，地级市的朝阳市，
不论什么席面，桌子只要摆起来，就开始上瓜果零食，开席后先上炸盘，
各种炸丸子鸡柳菜团等先浅浅来上一桌；
然后各种凉盘，卤牛肉猪耳朵猪脸凉菜等浅上一桌；接着蒸菜，蒸鸡肉炸鱼块炸排骨红炖蒸蜜枣莲藕红薯片等堆上一层；最后各种小炒再上一层；
收尾再端上两盆甜汤和酸汤，主食油条包子和饺子小份上桌，至此结束。
最后都是一个盘子摞盘子，不摞上两层，空上几个没人动筷子的菜，似乎都不够体现主人家的热情一样。
席面尾声出现的张雪梅，在夏盼盼和小红婶子的拉扯下，谁也没理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有四桌，都是小孩和女人桌，楼下三桌都是长辈和喝酒桌。
二楼的小孩基本上都离席跑的没影了，就零散坐着几个眼熟的女人，放了筷子在唠嗑等新菜。
夏盼盼上了楼梯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些眼熟，根本喊不出称呼。
想着张雪梅哭红肿起来的眼睛，凭着记忆里的经验，扯着张雪梅的胳膊，加快两步直接进了里间卧室的小孩桌，
然后转身看小红婶子跟着进来后立马关上了门。
小孩子吃东西都是挑爱吃的，比如蜜枣火腿肠花生沾这些偏零食类，吃饱了就跑去玩，
桌上的大菜都只是动动筷子，尤其是鸡鸭鱼蹄膀这些，也只是看得出来动了筷子，后来上的小炒都是没动筷的。
夏盼盼找了一次性筷子，递给张雪梅和小红婶子，
然后拿起拎过来的发面盆，开门，出去隔壁卧室的小孩桌。
捡着没有汁水的凉盘和避了汁水的蹄膀腊鸭腊鸡，悄悄分了类倒进盆里，
这些弄回去蒸一下调个汁就能吃，方便快捷又不串味。
小炒就没动了，串味。
然后从口袋拿出刚刚在楼下，顺手拿的装菜的塑料袋，给这一盆不算冒尖的肉给蒙上，
顶着客厅几个唠嗑婶子们，惊呆了的目光，费劲吧啦的又端到张雪梅这边，放在旁边空的凳子上。
然后拿筷子吃饭，边和张雪梅说，捡的都是凉盘。
“小红婶子，一哈吃了饭了，你帮忙给这盆端出去呗，给我妈端的话，估计还没出去那几个姑就得拦下了。”
“行，那我一会吃了回家，就直接给你拿回去了，”小红婶子晚上要去接孩子，不能在这里继续吃饭，“你们晚上还在这吃了不。”
“我晚上来，晚上估计人留的不多，楼下三桌就够了，妈你晚上不来了吧。”
晚上桌数不富裕， 张雪梅来的话就要坐一起了，听着他们的风言风语，吃着闹心还不如不吃的。
“不来了，免得我忍不了又得吵架，你晚上还来干啥，晚上闲甚了，她们又得给你说我不好了。” 张雪梅心里还堵的慌，吃不下多少东西。
确实，小时候几个姑姑总会在夏盼盼和夏锦丰，这说夏妈有多不好，
时间久了，俩人确实也觉得自己亲妈不好，脾气不好还不给买衣服买好吃的，
但是几个姑姑和爷奶，都会给买点零食，或者给些旧衣服，或者给一两件新衣服。
后来慢慢长大的夏盼盼，经历了自家漫长的，差点家破人离的各种琐碎事情以后，知道了更多的东西，
才明白有些人，可能当时对你好，是有那么几分真心，可那几分真心掩盖不住本质的坏。
比如这几个姑姑，随手给小孩子们买的零食分了她们姐弟俩两个，比如大伯家楠楠和念念姐都不要的旧衣服，比如爷奶不能厚此薄彼太过分，给大家买的新衣服。
哎，夏盼盼心里叹口气。
怨念太深了对这些人，随便一个字一个场景都能联想到很多。
“我今天晚上得来，吃一顿算一顿，而且你晚上不过来，我还要接锦丰回去的，
锦丰才两岁，这时候的娃娃别个教啥学啥，我可不想他回头把大姐她俩当亲姐，拿你当后妈。”
夏盼盼想着长大后的自己和弟弟，说出的话很是扎心。
“锦丰还小，哪会这样，就搁这磨你爷奶。”小红婶子不认同这个话。
“还是接回来吧，娃们小时候性子养成了以后不好改。” 张雪梅想了想说道。
夏盼盼默默挑个眉，上辈子弟弟锦丰就是在爷奶这里长大的，确实也长歪了，娇生惯养又自私极了，啥都觉得是爸妈欠他的。
后来老爷子中风瘫痪，奶奶一个人无力照顾他，他才回来自己家。
可那时候听了十几年爸妈对不起他的夏锦丰，和自家爸妈哪有多少亲情可言呢。
后来十三四岁就开始混社会的夏锦丰，前前后后惹了很多人，也出了很多事，都是夏爸妈和早早出门打工的夏盼盼，赚钱借钱去帮他平的。
一直到夏盼盼跟家里断了联系的前三年，
夏锦丰找了个对象，想结婚要求彩礼二十万，并且要全款买房，
夏盼盼不愿意再给一分钱他，夏爸妈和他商量彩礼减一点房子也付首付让他自己还，
他不愿意吵闹了很久，差点和爸妈动手，
夏爸妈伤心又难过，在夏盼盼拿出所有积蓄以后，依然跪着求她担保去银行借三十万。
夏盼盼不同意，离家找了个小厂子打工，
自此，一家人断了联系。
一个人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生活了三年的夏盼盼，哪想到就是睡了一觉，醒来怎么就真的重生回到了小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