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五三,垫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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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时一家人才到家。
姥爷跟夏盼盼算了账，拉走了今年最后一批饰品材料。
夏盼盼看着张雪梅盘点完今天的半成品，悄悄跟亲妈说了空调的事，“妈，我用你的名义定了三个空调，明天送来。”
张雪梅一惊，想到舅妈家装的空调可真暖和，心思一转，接受良好。
本来想叮嘱两句别乱花钱，又想到自家闺女好像也没怎么乱花钱多，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空调花了多少钱妈给你。”
“不用，我有钱呢！”夏盼盼小脸一扬，笑眯眯的样子可爱极了。
“那可不，你都快比妈有钱了！”张雪梅一乐。
谁家孩子能有自家闺女这么出息呐，小小年纪都会自己赚钱了，还是赚大钱呐！
“等我以后赚大钱了还给你买房子，争取以后养老的时候白天收收租，晚上打打麻将！”夏盼盼高兴的说出自己的想法，那日子简直不要太美！
“那我可等着呐，咱们一起赚大钱……”
睡觉前张雪梅还乐滋滋的，夏天明几次想开口说说白天买东西的事也没能找到机会。
两人一起十几年了，表情那么明显，张雪梅怎么可能没看到呢。
只是稍一想想今天的事实，就明白了夏天明纠结的意思。
可她不想理，夏天明想孝敬他爸妈她可不管。可她自己赚的钱，就是不愿意拿来贴人冷脸。
既然没明说，张雪梅就当没看到，只觉得原本动摇想坦白情况的心思又定住了。
生养一场，她自己也是当妈的人了，她管不了别人的爸妈对儿女怎么样，但她得为自己儿女着想。
她一点都不大度，忘不了之前那上十年发生的事情。既然好不容易改变了自己，就得给自己的孩子做榜样，更不愿意自家闺女学她以前那傻兮兮的样子。
她要把最好的都给自己的闺女儿子。
她既然撑起了伞，那就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后想起妈妈都是幸福。
这晚两人不同频，却同样睡了个好觉。
夏天明不爱想这些家长里短，睡一觉就直接忘了昨天的纠结。
中午饭没过多久，送电视装空调的车和人都过来了。
本来看到搬了大彩电进来的夏天明正高兴着，接着看到了张雪梅招呼着连续搬进来的空调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夏天明知道张雪梅手上应该是有一些钱的，单看家里的饺子店，炸货摊位，还有院子里的半成品作坊，哪样看着都是赚钱的。
虽然他知道都是老丈人和小舅子的生意活计，可自家媳妇也跟着忙来忙去的，不跟着赚一些谁都不能信的。
只是家电都是大件，太花钱了。
今年他好不容易能见到现钱了，年底这个工程款没结完，买个大彩电就把他今年的留钱花的七七八八了。
不是不能买空调，只是空调这么贵，一下子买三台，家里还能存下钱？
可看着眼前高兴的啪手蹦哒的姐弟俩，又看看笑成花一样合不拢嘴的老两口，夏天明到嘴边的埋怨到底是压在了心里。
这家里的钱，他赚的太少了，实在也有些没什么底气去埋怨。
夏天明压了心思，陪着一家人热闹，想着晚上睡觉前再跟自家媳妇念叨两句看看。
谁知，计划不如变化。
夏家这两年在街上忽然就窜了起来，买个大彩电不算稀奇，可一连买了三个空调就很显眼了。
空调在这个目前甚至没有超市，并且习惯家家都用火盆炉子的小镇里，算是大稀奇了，而小镇上唯一一家小家电店里根本都没有空调卖。
是的，你没听错，直到08年镇上哪家小家电店里才扩大经营铺了空调，同年空调在镇上才算是常见电器。
装空调的工人敲敲打打的忙碌了两个小时，夏家的饺子店也来来回回来了不少人来打听看稀奇。
一些人缩着手问完空调后，笑着说着明天自家也要去买两台，可更多人都言语带着些酸味说夏家赚大钱了，甚至还有些不怀好意的开玩笑猜测赚了十万八万。
张雪梅这才再次意识到自家装空调这事确实是显眼了，小镇太小了，自家富在明面上，闲言碎语和嫉妒心都太容易出事了。
笑着拿了些花生出来给来人都抓一把，临时起意：“孩子读书出息，馋她舅舅家的空调，都念叨了两年了，这不是娃大爷看不过去要送，我干脆咬咬牙都装全了，以后咱也不惦记了不是。就是今年这年啊，得省着点过了……”
大爷不经意的瞟了一眼门口，正仰头看装空调外机的一个年轻小伙，笑着接话，“可不是，咱们唯一的念想就是娃能出息。掏个棺材本也得让娃娃心意通透了，这才能好好念书。”
声音不算太大，可门里门外的人都听了明白。
大多数都羡慕的说这家长辈可真好，能帮衬小辈一类的话。
少数自然是不信的，这类人不是不信这话，而是谁说话都会保持三分怀疑，更相信自己看到感觉到的。
这类人真真是那种，看到案板上有把面条，想煮了吃。可你明确告诉他这面条是地上捡起来的，不能吃了。他却不信，还怀疑你是不想让他吃。
这样的人太多了，若是嘴巴再碎一些，那作为他嘴里的中心人物真的就倒大霉了。
看热闹的人里，就有一个是这样的人，而这个人还是街上几个二流子里的头头。
等送走了来看热闹的人，张雪梅也跟着歇了口气，皱着眉想着刚在门口看到了几个街上常溜达的二流子五三。
五三叫吴珊。小时候家里穷怕养不活，因此取了女儿名。
长大后的吴珊特别讨厌自己的名字，可改名字太难了，只能不厌其烦的告诉别人他叫五三，一二三四五的五，一二三的三。
五三年纪不大，上初中时因为脑子一热打伤了同学。同学家有钱，让他赔五万不然就让他坐牢。
可五三家哪有什么钱？镇上人都没有地，家里又只剩老弱妇孺的，哪有钱给他赔偿善后啊。
家里赔不起钱，五三就被判了两年，最后因为没满十八岁改成缓刑管制。
学是上不成了，更出不了市。
在家待了两年，出门打工因为身份原因进不了厂。碰了半年壁，回来直接成了街上有名的二流子，大集市时看到陌生的摊位就会去要几块钱的摊位费保护费啥的。
有时缺钱了，又没有新的摊位可以打劫时，就有人会编一些瞎话编排某个摊位给五三，五三带头来要钱，主打一个你给钱我闭嘴。
不固定摊位的老板们气的不行但还是得给，因为五三只相信自己身边的几个小伙伴，事实是什么，不重要。
这群人名声坏了，倒也没有抓到他们这伙人偷鸡摸狗，可镇上人丢了东西最后都按在他们身上。
毕竟，那些人可不是嘴花花的二流子啊，他们要钱的。
大爷看张雪梅惆怅的样子，笑着安慰着说，“不慌，下午天明去找人来把空调外机给旱个外框，再买四把门角锁，晚上从里面多锁一道。”
一楼不住人，但放了不少货。
夏天明这两年不常住家里，不知道街上哪些人是混混，听这话有些不解，还有些好笑，“咋的，还怕有人翻到楼上拆空调外机啊。”
张雪梅无语，对着自家男人翻个白眼，冷笑一声，转身就去看空调了。
留下夏天明一脸懵逼。
等听完大爷解释后，心里也有些后怕，他以为镇上人多很安全，没想到自家媳妇孩子住镇上竟然还会担惊受怕。
又想到自己这两年经常不着家，愧意更是浮上心头。
可没等到他去买锁，家里再次来了人，这人是双会姨的姐姐双云和姐夫哥刘哥。
刚进门的刘哥微微拉扯着自家媳妇，表情有些尴尬局促。
夏天明调整了表情微笑，还没来及问好，就听到双云毫不客气的说，“天明呀，你看我家老刘的工钱能先结清不？确实家里有些困难呐，家里就靠老刘的工钱过活，这大过年的连件新衣都不敢给孩子买的，你看你家这彩电空调的，也不差这点钱的……”
夏天明皱眉叹气，看了一眼双云后面的老刘，后者只陪笑着欲言又止，一副被自家媳妇压的死死的无法反抗的样子。
“嫂子，刘哥知道的，这工钱没发完，我确实是没办法……”
“天明呀，你看你家这大件都置了不少，肯定也不缺这几千块的，可我家确实没法办，老刘不好意思开口，我却不能让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别人穿新衣吃好吃的……”
双云直接打断了言语，说的不客气，表情更是带上了两分看不上，心里觉得夏家这么有钱肯定是故意卡着他们的钱去花了，脸上就直接表露了出来。
夏天明看了个明白，可家里这空调彩电证据齐全，想解释怕是都没人信。
他可是真没钱去给老板垫了啊！
叹了口气，满脸愁容又带着几分陪笑，“嫂子……”
“天明，你看看这还差多少工钱，我这还剩千八百块的，不够的话雪梅去院里跟你嫂子几个借点看，都不容易的，苦谁不能苦娃娃的。”大爷也看了明白，直接打断了两人拉扯。
“哎，大伯，这空调你都花了不少钱了，再用就不合适了。我手上还有几千，不够我再找你借点。”张雪梅配合着皱眉，看向自家苦着脸的男人，“天明，还差刘哥多少工钱？”
夏天明看了一圈，锁紧眉头，对着咄咄逼人的双云和欲言又止却始终没吭声的老刘说道，
“刘哥，大家伙都知道这工钱确实没发完，我垫资也没给。这回你们手里多少钱，我自己也就这么多，买个电视就直接花完了。
这空调还是跟长辈这借的钱，我手上也确实没什么钱。可你带着嫂子来说困难想让我垫钱，我不能当没听到。
今个我把剩下的工钱给你，其他人要是问了你可得说清楚。另外年后的活你也先等等，毕竟工钱这事给早给晚谁也说不准，我也不能借着利钱去给大家伙垫工钱的！”
刘哥一听这话，脸色闪过一丝不自在，慌忙说，“天明呀，我知道的，都知道的。你嫂子就是觉得家里太穷了，期待了半年工资还不够过年的……
没事啊天明，你别为难，我这就带你嫂子回去，咱们都是一起做事的，我可是相信你的。”
说着扯了扯旁边的双云，哄着，“云呀，你看咱们先回去吧，天明这钱确实是没拿到的。明年不还得一起干活的，可不能为了这点钱把事给耽误了……”
张雪梅微微一笑，“没事刘哥，都有困难的时候。忙了一年了，年还是得好好过的。一会拿了钱可别只记得孩子，嫂子也辛苦了一年，也去给嫂子买件新衣。”
双云高傲的哼了一声，随手拍了拍身上的浮灰，又拉了拉直衣服。
夏天明的视线这才落在双云的衣服上。
好歹也工作了好几年，现在更是自己带队包工。都这时候了，哪能看不明白两人谁才是主导人？
嫌麻烦，直接干脆的拿了账本出来，对完账写过条子，干脆的递给了刘哥。
双会吐了口唾沫数了两遍手里的钱，然后才对着刘哥点了点头。
刘哥签字画手印，动作一点不拖泥带水，脸上却依然一副老实人样子，微弯脊背，递回收据时依然带着赔笑，
“天明呀，你看这，这……哎，我这年后也没啥事的，若是开工了……”
“我这还没定呢，等缺人了我再找你。”银货两讫，夏天明也转化了商务情绪。
这年头好了，建房子的就多了。
夏天明可从来都不缺工，尤其有今年的经验和人脉，更是有不少老板转包找了过来。
可这次不发全款让夏天明对工程有了筛选。再加上今天的垫付工钱，夏天明决定对队友的人品也得筛选。
钱不是不能垫，但真得看情况。
刘哥家真的缺钱到这个份上了？夏天明不信！
刘哥穿着不提，男人嘛有钱没钱，只要还是一个层次的，那差别就不会太大。
可女人不一样。双云穿的棉衣，张雪梅也有一件同款，可那件衣服张雪梅不怎么舍得穿，说太贵了要放在值得的日子才穿。
刘哥若是穷，双云怎么可能穿这么贵的衣服。就算双会姨给她批发价，可对一个穷到没钱给孩子买衣服的人说来，哪还舍得给自己买这么贵的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