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医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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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格外冗长。
第二天，裴窈起床收拾的时候，程景珩已经在她家客厅坐着等她了。
谁给他开的门，那是不言而喻的。
裴嘉在餐桌边上吃着程景珩带过来的早餐，一边吃，一边感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感觉真好啊！
裴窈其实还是有点觉得，他们这样不太好。
她收拾好之后，站在客厅里，和程景珩对视上，她在心里组织了很久的语言，然后才说道。
裴窈：“其实，你没必要每天都给我送早饭。”
不等程景珩回答，身后的裴嘉先开了口。
裴嘉：“姐！！我觉得姐夫每天来送早饭，挺好的啊！！”
这样就不用他做了！！
好耶！！
裴嘉嘴里还在咀嚼着没吞咽的食物，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裴窈侧过头，给了他一个不容置喙的眼神。
在接收到这个死亡凝视之后，裴嘉缩了缩头，只觉得背脊一寒。
裴嘉：我闭嘴！！我闭嘴行了吧！！
程景珩只道：“我觉得有必要。”
裴窈：……
行吧，你都不嫌麻烦，我还怕什么？
裴窈心里腹诽。
等到裴窈吃过饭之后，两人便出了门。
走的时候，裴嘉还在门口目送他们两人进了电梯。
一副‘客官下次再来啊～’的模样。
裴窈不禁有些好奇，这死孩子平时在学校到底在干什么。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依旧是开的裴窈的车，裴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发呆。
车里有些安静。
程景珩觉得这样的场景略微有点尴尬，于是，他先开口道。
程景珩：“最近忙吗？”
裴窈只觉得这人是真的在没话找话了，不过她也知道，程景珩实在不是那种话多的人，所以，即使她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营养价值，但是她也给足了程景珩情绪价值。
裴窈：“还好吧，肯定没有你们忙。”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直到车驶入了医院，这种尴尬的感觉才稍微得到了缓和。
依旧和之前一样，程景珩将人送到了办公室之后，自己才回外科大楼。
裴窈站在窗边，看着那道人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她这才落座，快过年了，该忙的事情也告了一段落，正好可以摸摸鱼。
她这样想着，从包里将手机翻了出来。
让她有些吃惊的是，她居然在这时候收到了何欣的消息。
抬眼看了一下时间，八点四十，何欣的消息是在五分钟之前。
何欣居然在这时候醒了？
何欣说：“你在医院对吧？我一会儿过来找你玩。”
裴窈回复了一个‘好’，正准备发下一个消息调侃一下何某人的时候，吴萌姗姗来迟。
她的脸上带着暧昧的笑着。
吴萌：“窈窈姐，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你们程主任了！程主任可真是现在的稀缺物种了呀！！每天都送你来办公室之后再过去，羡慕！！”
裴窈嘴角抽了抽，不过吴萌说的话也是个事实，她无法反驳。
何欣过来得很快。
她之前也来过，所以熟门熟路地直接到了裴窈办公室。
还顺道给她们买了一些果切。
吴萌也看到过这个富婆小姐姐，何欣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她们买很多吃的，所以吴萌对她很是好感。
知道她们两人有话要说，于是很是自觉的抱了一盒葡萄，一个人缩到角落里吃了，给何欣和裴窈谈话得空间。
何欣脸上带着烦闷的情绪，自然也被裴窈捕捉到了，所以等何欣在身旁落座之后，裴窈先问道。
裴窈：“怎么了？心情不好？”
此话一说出口，何欣的吐槽欲到达了顶峰。
何欣：“别提了！！真是无语极了。”
裴窈没有说话，只等着何欣接着说。
何欣：“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出去喝酒了，结果，叶淮那个傻缺，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打听到了我的定位，直接杀了过来。”
裴窈心下也是明白了几分，她应了一声，示意何欣接着说。
接收到裴窈的示意之后，何欣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何欣：“结果！！！顾盼盼，你认识吧！！顾盼盼那个女人！给我们一人叫了一个男模！！八块腹肌那种！！谁能拒绝八块腹肌的帅哥男模啊！！”
裴窈扶额，觉得话题有些偏移，于是出声道。
裴窈：“这位美女！！说重点！！”
何欣又喝了一口水，继续道。
何欣：“然后我就喝多了，你也知道的，我平时就喜欢喝喝酒，讲道理，我也没必要因为谈了恋爱，就放弃我一直的生活吧？然后我就和平日一样，我也不知道叶淮是什么时候来的，反正我一出酒吧，就看到他的车停在门口，我当时还想呢，这车有些眼熟，结果叶淮就从车里下来了，我当时身边还跟着那个男模，男模给我提着包，扶着我，其实我压根儿就没喝多，人清醒着呢！！然后我就看到叶淮走过来，把我的包从男模手里接了过来，还顺道把我的手从男模那里夺了下来，他把我送回家，一路上他居然没和我说一句话，我和他说话，他也是爱答不理的，真的是醉了！！我今天早上给他发消息，他也不理我，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听完何欣这一连串的话，裴窈总结了一下，得出的结论就是——叶淮吃醋了嘛！！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嘛！！
裴窈说：“叶师兄这是吃醋了呗。不过他也是担心你嘛。”
何欣吃了一口草莓，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她说：“可是我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过的啊！！”
这话也没毛病。
裴窈无奈，只得安抚道。
裴窈：“我知道，但是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有时候也要替他想想，他也是在乎你……”
裴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欣打断了。
何欣：“可是，你觉得我们两个才在一起多久？还是相亲认识的，他能有多在乎我？说到底不过是男人的占有欲罢了。”
被何欣这话噎住的裴某人……
好有道理……
但是她还是继续说道。
裴窈：“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单身那么久吗？”
何欣一愣，这话让她觉得有些冒犯了啊！！
看到何欣脸上无语的表情，裴窈觉得有些好笑，她继续说道。
裴窈：“欣欣大美女，你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你看到叶淮喝多了，身旁陪着一个大美女，你会做何感想？”
裴窈此话一出口，何欣也想了想，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一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二没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不知道叶淮到底在生什么气，加上她知道叶淮生气了，自己还伏小做低的哄了他，他非但不领情，还对她冷漠至极，这让她觉得更加不可理喻了。
这是现在裴窈这样说，她才后知后觉，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见何欣面上有些松动缓和，裴窈继续说道。
裴窈：“你呀，就是还没进入状态，我也能理解你，我觉得叶淮也不像是个矫情的人，一会儿午休的时候你去找他好好聊聊，既然选择在一起了，感情都是双方相互经营的，他给你安全感的同时，你也得回馈他同等的安全感。”
见何欣没有说话，裴窈拍了拍她的手，何欣这才点了点头。
就当两人还在说些什么的时候，桌面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裴窈顺手接了起来。
那头传过来一声焦急的女声。
是林艳秋。
林艳秋：“是院办吗？胸外科有人闹事……”
林艳秋还说了些什么，裴窈也没听清，因为那头太嘈杂了，她只捕捉到了胸外科有人闹事这样一句关键的话，顿时心里警铃大作，她快速回应了一声，将电话挂断了，又转头给保卫科打了电话，将她方才听到的那句转述，站起身，对一旁的何欣说。
裴窈：“你在这儿坐会儿，胸外有人闹事，我得过去一下。”
听到裴窈这话，吴萌也站了起来，裴窈快步走到门口时，吴萌拉住了她。
吴萌：“窈窈姐，你现在不方便，我去就行了。”
可是裴窈此时根本已经听不进去她的话了。
在她看来，胸外科是和程景珩画上等号的，下意识间，她脑海里冒出了无数个不好的念头。
程景珩怎样了？
程景珩有事没有？
程景珩会不会被人打了？
程景珩……
脑中出现的全是程景珩的名字，她打断了吴萌的话，只道。
裴窈：“我不放心。”
说罢，她便急吼吼地朝门口走去。
此时的胸外科已经是乱做一团了，有被这突发事件吓得慌不择路的就诊病人，推搡间还摔了不少人，护士里有不少来实习的学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有些人甚至都带上了哭腔，可是即使如此，她们依旧在疏散病人离开。
这慌乱事件的中心，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双目通红，手里握着一柄折叠水果刀，一端连接着一串钥匙，而这柄水果刀的刀尖对准着的是徐琳琳的脖子。
男人控制着徐琳琳，他的情绪很是激动，一个劲让人不要靠近他。
徐琳琳也脸色苍白，脖颈间传来的寒意，让她有些双脚发软。
这一切来得实在是突然，她不知道怎么上个班，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这也是裴窈到的时候，她看到的一切。
只是她没看到程景珩，和挟持者交流的是几个今天门诊的医生，裴窈拨开人群，挤了进去，那几个医生瞧见裴窈，都有些吃惊，不过转念一想，出了这种事，院办的人过来调节也是正常。
裴窈见那人情绪异常激动，他不断地向后退，嘴里嚷着。
“为什么不给我妈看病？”
“你们是故意的！！”
“你们都是一群沽名钓誉的小人！！”
“……”
诸如此类的话，不停从他嘴里蹦出，手上的力度也一点一点加重，刀刃也陷进了徐琳琳的皮肉之中，渗出点点血迹。
裴窈生怕这人情绪再激动些，徐琳琳就会命丧当场。
人群中还有一个年迈的妇人，她那充满岁月洗礼的声音格外沙哑。
她说：“孩子！放下刀，妈不想你出事啊……”
说着，她的声音也逐渐夹杂着哭腔。
裴窈急忙扯过一旁一名医生，让他去安抚一下老人。
见男人的情绪依旧激昂。
她说：“这位病人家属，请您冷静一下，我是院办的工作人员，您有什么诉求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满足的需求。”
当务之急，是稳住男人的情绪。
在听到裴窈这话之后，男人的目光也随之落到了她的身上。
和她视线交汇的那刹那，男人竟然从她眼里读出了几分坚定。
男人冷笑出声。
“满足我的需求？你们都是一伙的！！要不是我现在挟持了这个女人，你们医院的人怎么会重视我的需求？”
裴窈对他话里的讥讽充耳不闻，不过从方才男人嘴里说的话中，她提取出了几个关键词，于是她继续说道。
裴窈：“这位先生，我知道您是因为担心您母亲，才会这样，我明白您是一个很孝顺的儿子，您先放下刀，有什么需求，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聊。”
提及母亲，男人的情绪稳定了几分，但是也是因为提及了母亲，他脸上的神色比方才更加狠戾。
他说：“我从七点就带我妈来了！我就是想让人给我妈看看报告！可是你们呢？我们等了几个小时！一直没人理会我们！！不就是因为我们是农村来的吗！你们城里人瞧不起我们农村人，我倒是想看看，你们城里人的命是不是真的比我们农村人金贵！”
说着，他抓起徐琳琳的头发，将她的头顺势往桌面上砸了几下，发出好几声沉闷的撞击声。
裴窈想上前拦住，刚靠近没几步，男人手里的水果刀在前面胡乱挥动了几下，迫使裴窈停下了脚步。
而徐琳琳却因为撞击，额头上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视线。
裴窈也因为男人挥动水果刀时，躲闪不及，衣服被刀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不过好在是冬天，只是衣服被划破了。
男人一只手拽着徐琳琳的头发，徐琳琳就像个破旧的娃娃，瘫软在地，任凭男人拖拽，他拿着刀，有些癫狂，嘴里还嚷着。
他说：“既然你们城里人命金贵，既然你们不让我妈活，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说着，他拿着刀的手快速朝离他最近的裴窈挥来，裴窈下意识想躲，可是男人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躲闪。
周围的人也不禁发出了几声叫声。
而就在此时，裴窈感到自己被人往后带了一下，随即便落入了身后人的怀里，并将她往旁边闪去。
混乱中，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是程景珩……
他没事……
没事就好……
悬着的心倏地落了地。
可是这心还没落地几秒，男人的举动，又让她提起了一口气。
见自己攻击落了空，男人有些气急败坏，面部也变得狰狞扭曲了几分，拿着刀朝程景珩扑了过来，也顾不得继续拖拽徐琳琳了。
有一种要让程景珩和他一同去死的架势。
见刀快落下，裴窈顾不得深思，越过程景珩，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胳膊，拦住了男人的攻势，不料，却被男人手一挥，直直甩了出去，背部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
小腹生出了阵阵钻心般的疼。
疼痛也瞬间传遍全身。
男人还想继续，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质了，人群中冒出了好几个男人，一同上前将男人的刀夺走，这时保卫科的人也带着安保人员到达了现场，将场面控制。
这场闹剧才得以暂停。
程景珩快步跑到裴窈身边，将人抱起，裴窈头靠在程景珩胸膛，脸色发白，用细微的声音说道。
裴窈：“肚子……肚子疼……”
程景珩脚步一滞，心头徒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随后，他听到身后有人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地上……地上有血……”
他回头，只见那人指着的地方，是方才裴窈摔落在地的位置。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此时，几个护理人员推来了一张床，示意程景珩将人放下来。
冷静如程景珩，此时也有些失控，他将裴窈小心翼翼放到床上之后，周围的人都有些惊愕，还有几人甚至因为吃惊，而捂住了嘴。
程景珩感到自己指尖有几分黏腻，他低头，只看到自己手上赫然多出了一片绯红。
白大褂上也染上了绯色。
他脑海里只不断回荡着方才裴窈的那句。
‘肚子……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