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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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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也的话吊足众人的好奇心,一连好几人发出追问。

“章三公子,可是那家的丈夫?”

“是不是那位夫人?”

听到这样的答案,章也神秘一笑,一一摇头。

老太妃惊讶道:“不会是他们的女儿吧?”

“太妃娘娘猜对了,替那老汉挡了雷灾的正是那对夫妻俩的二女儿。”

赵芙眉宇间隐有不耐之色,不就是被雷劈死一个女童而已,如此寻常的故事有什么值得说道的,这位章三公子居然还敢在人前卖弄。

“章三公子,这事没什么稀奇的,被雷劈死的人古往今来都不鲜见。不过是一些命薄作恶之人遭了天收天责,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谢姝不愿意了。

【你才命薄又作恶!打雷闪电都是自然现象,扯什么天收天责的。换你赶上坏天气试试,信不信天雷劈你一个外焦里嫩!】

同为被雷劈过之人,萧翎对这话很是赞同。

天若有眼,日日看着芸芸众生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只怕是恨不得瞎了才好。天若有法,能以善恶行天收天责之事,人间岂岂日日电闪雷鸣。

章也也不信什么天意之说,他看了赵芙一眼,道:“赵大姑娘莫急,凡事不到最后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的好。”

“这有什么难下定论的,不就是一个遭了天谴被雷劈死的女童。并非她替那老汉挡了灾,而是她本来就是该死之人。”

这话谢姝更不爱听了。

【我怎么就该死了?我是上辈子刨了你家的祖坟,还是这辈子砸了你的饭碗,让你这么咒我!】

“天灾人祸而已,何来的该死与否?”

萧翎这一出声,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维护章也。

谢姝也是这般认为。

【人人都说萧世子不近女色,原来也并非没有在意之人,看来章三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一般。难道帅哥真的有男朋友了?】

帅哥、男朋友?

萧翎细思着这两个词的意思,眼神微冷。

章也见萧翎维护自己,发梢都像是抖了起来,神色间越发风流倜傥,颇为得意地瞟了萧翎一眼。

谢姝瞧着,脑海中冒出一个词:娇羞。

【吼吼,我可真是小机灵,这么隐蔽的事都能被我能发现。怪不得萧翎不近女色,原来都是为了章三。有了章三这样的美娇娘,别人确实难再入眼。】

萧翎倏地眸光一沉,似有无数寒刀蓄势待发。

谢姝只感觉头皮一麻,突如其来的寒凉让她缩了缩脖子。

【有钱人就是好,这屋子里的冷气真足啊。】

萧翎险些气笑了。

转念一想,罢了。

不过是个小姑娘,言语之间也并无太多的恶意。何况他听过太多类似的猜测,那些人的话可比这小姑娘腌臜龌龊多了。

这时章也道:“世子爷说的极是,如果天雷真长了眼睛,又岂能分辨不如魑魅魍魉,容着作恶之人为祸人间。倘若故事只是这样,我也不敢在太妃娘娘面前说啊。”

他这话又提起了众人的兴致,老太妃更是心急地追问后续。

“太妃娘娘莫急,待小子为你解惑。”他抑扬顿挫的声音又起,“那老汉当时吓傻了,等他回过神来时,只见那女童已经爬起来又是叫爹是喊娘的,竟然毫发未伤!”

老太妃连连称奇,“老天保佑,老天保佑,阿弥陀佛。那丫头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老太太,丫头我在这里谢谢您了。你老人家真是人美心善,我借您的吉言,争取以后大富大贵。您老可能不知道,我不仅没被雷劈死,还多了一个金手指。我这金手指老厉害了,还能窥见您老人家怀里那块用帕子包着的点心。…酥皮外翻形似荷花,肯定很好吃。】

萧翎皱了皱好看的眉,看向自家祖母的眼神带着几分无奈之色。

祖母有消渴症,平日里饮食当以清淡为主,少食荤甜之物。他一直以为祖母行事最是妥帖,万不会违背太医的医嘱,没想到居然偷藏点心。

他眼尾余光往谢姝那边瞟去时,正巧看到谢姝在擦口水。

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居然会想吃点心想到流口水。

章也朝他挑了挑眉,那得意的表情仿佛在邀功。

“太妃娘娘,小子这故事如何?”

“好,好,这故事有意思的很。”老太妃笑得合不拢嘴,“这人年纪大了越来越没意思了,所以我老婆子就爱听这些千奇百怪的事。你们还有什么趣事,都讲来给我听听。”

她这么一说,不少姑娘意动,都在绞尽脑汁地想。

“石榴姑娘,你们家以前是不是住在澜州?”周霏突然朝谢姝发问:“当年乾门关大乱之后,民间乱相频出,我听说竟然还有人易子而食。你那时就住在澜州,想来听过不少稀奇之事,可否说来听听?”

她话音一落,屋子里静得出奇。

十三年前,蛮丘突然发难,那一役大胤伤亡惨重,镇守乾门关的定远侯霍擎战死。蛮丘大破乾门关后,直逼进关后的第一城月城,

月城守将下令封城死守,苦等缓军数月,终不敌内忧外患,被城中细作开了城门,落得一个满城被屠的下场,还祸及沧、澜两城。

而迟迟未至的缓军,领军之人正是镇南王萧恪。萧恪将蛮丘赶出乾门关后,主动请旨镇守乾门关,这一守就是十三年。

尽管如此,萧恪还是因救援延误而遭人诟病。有人说萧家和安王勾结,才致使乾门关兵败如山倒,才害得月城被屠,所以萧家这么多年来仍旧陷于猜疑之中。

谢姝哪里不知道,她是在挖坑,就等着自己往下跳。

【好歹毒的坑啊!我如果真傻乎乎的讲了什么人间惨剧,岂不是扎了太妃娘娘的心窝子。我如果什么都不讲,你肯定还有挑拨的话等着我。你说你们这些十几岁的小姑娘,人均八百个心眼子,活得累不累啊?】

萧翎听到她的心声,暗道若论心眼子,这小姑娘恐怕也不输于人。

还好,不蠢。

若是个蠢的,守着这般异于常人的能力恐怕早就得意忘形露了出来,也或许根本活不到今日。

周霏见谢姝不语,又感觉自己一时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难免有些自得。“我们这些生于盛京长于盛京的姑娘,哪个也比不上石榴姑娘见多识广,石榴姑娘为何不让我们长长见识?”

所有人都看向谢姝。

谢姝慢慢起身,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到了周霏面前。

“啪!”

周霏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被扇的脸,“你…”

“周姑娘,请问你现在是什么感觉?痛吗?恨吗?”

“你……”

“痛就对了,恨就对了!乾门关一战,是我们大胤之痛!所以才有陛下的三道恩旨,一道告慰英烈在天之灵,一道抚恤月、沧、澜三城百姓,最后一道免三城百姓五年赋税。那一战除了痛,还有恨!所以才会有镇南王主动请旨镇守乾门关,誓死抵挡蛮丘再犯十三年不归家。英烈亡魂未散,乾门关的将士们以身卫国,这样的痛,这样的恨,还不够你长见识吗?”

周霏脸都白了。

她嚅嚅着唇,“你…你胡扯什么?我不就是想听你说一些澜城的民间奇事,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为何打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太妃娘娘,您来评评理,有她这么为人处事的吗?”

老太妃沉痛闭目,良久才睁开。

“不忘国难,勿笑民苦。我们生而富贵,却不知这富贵是多少英烈用性命所换?我也是老了,手上没劲了性子也软了。若换我年轻时,手劲可比小石榴大多了。”

谢姝:“……”

【老太太是嫌我打太轻了吗?这么说老太太不怪我,那我就放心了。早知道这样,我刚才就应该下手更重一些。周霏这丫的就是欠收拾,还想听稀奇之事,美死她算了。我这手怎么还在抖,真是太没出息了。】

萧翎看去时,只见她两手已紧紧握在一起。

他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杀人后的情形,仿佛置身于滚滚浪涛中,热血如奔涌的江水,呼啸滔滔震耳欲聋,明明并不觉得有多害怕,却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

这个小姑娘眼下的模样,正如他当年。

他缓缓垂眸,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

众人都听出老太妃话里的意思,那周霏更是惊得跪在了地上,浑身抖个不停。

老太妃摆了摆手,“我乏了,你们退下吧。”

所有人识趣告退,萧翎留了下来。

人一走完,老太妃脸色就沉下来,眼角的皱纹越发深刻,仿佛无形中多了几分凌厉之气。

“不愧是萧怜儿养出的好孙女,当真是愚不可及!就那点子浅显的心眼还想算计别人,也就萧怜儿那个蠢货才会指望她能把你给迷惑了。”

萧怜儿正是周霏祖母的闺名。

老太妃有两个姑子,一个嫡出一个庶出。老王爷是嫡女,她自然更偏向嫡出的大姑子萧蕙儿,对庶出的小姑子萧怜儿本来就不怎么亲近。

“她不是祖母您请来的吗?”萧翎淡淡地道。

“你…你个臭小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气祖母!”老太妃嗔怒着,“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说你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亲事让人不省心。你若早早有心悦之人,祖母何至于费心安排。你那母妃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王离家已经十三年了……唉……”

提到镇南王妃,萧翎的神情淡了一些。

“前几日父王还有信来,他一切都好,祖母不必挂怀。”

“我如何能不挂怀,十三年哪,他好狠的心,竟然一次也没回过家……”

“父王也是不得已,他有他的苦衷。”

“哎,那时不知多少人弹劾他,说他是故意迟迟不到,才致使乾门关破,月城被屠。他十三年不归家,一则是因为心中有愧,二则是向陛下证明自己的忠心。我怎能不知他的苦衷,我是在心疼他!”

十三年前圣上有意立储,储君人选有两人:一是安王,一是宁王。

安王贤良,可为守成之君。宁王骁勇,有开疆拓土之能。二人一文一武,一守一攻,景元帝因此摇摆不定。

谁知蛮丘突然来袭,一举大破乾门关,朝野上下皆不可信。

定远侯霍擎之勇猛人人皆知,有一夫能抵千军之名,他的用兵之策更是随机应变,无人能出其左右。若非军中有人投敌私放贼人入关,他绝不可能兵败战死。

宁王与他是连襟,他战死之后无异于是断了宁王的一条臂膀,而派去增援的萧恪曾是安王的伴读。

人人都知萧恪是安王一派,他一没能及时赶到解乾门关之危,二没能阻止月城被屠。纵然事后有证据表明援军确实是被泥石流所阻,却依然被人诟病至今。

良久,老太妃一声叹息,“这些年,苦了你父王了。你父王上次来信,还问起你的婚事。孙儿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不可以和祖母说说?”

“祖母,孙儿暂时还不想成亲。”

“你怎么又是这句话!”老太妃无奈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子。“这些年祖母依着你,为了此事与你母妃越发生分。如何祖母实在是挡不住了,你若不尽管定下亲事,那祖母只能由着你母妃做主让你娶赵家的丫头。”

她见萧翎不说话,猛然想起什么。

“孙儿啊,我看小石榴那丫头不错……”

“您老人家若真觉得她今日表现不错,那您赏她一些东西便是。”

“你呀你,打什么岔!这事祖母心中有数,你的终身大事才是最紧要的。我也不知还有几年好活,你就不能为了祖母早些娶妻生子吗?到了祖母要走的那一日,也不知能不能看到……”

“祖母,您若再不听太医的叮嘱,我看这一日不远了。”

“你个臭小子,你竟然敢咒你祖母!”

“我可没有咒祖母,祖母您身子骨多硬朗啊,又吃又拿的,随身还藏着点心。”

老太妃一愣,然后抚着额头装头疼,“哎呀,你这个臭小子,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啊。你气死我算了,我的头…我的头又疼了……”

萧翎忙扶住她,吩咐下人去煎药。

她悄悄用眼神质问王嬷嬷等人,到底是谁泄漏了她的秘密?

几人同时摇头,皆是疑惑。

她见状松了一口气,暗道这小子肯定是在诈自己。

萧翎将她们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又听到自家祖母的心声,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祖母,荷花酥好吃吗?”

老太妃:“……”

这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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