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月使洳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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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男子特有的星目霎时睁开，双眸倒映出一轮皎洁的月影，倦意如同浓雾一般在眼里经久不散。
已是深夜，寂风起身行至竹林，清冷的月光透过竹叶缝隙，映在地上，折射于一张冷峻沉稳的脸。
才刚入秋，夜晚的虫鸣声不似夏日那般喧嚣。
一阵鸣叫划过天际，突如其来的灵鹰苍凉叫声，安静的竹叶噪动了起来，发出沙沙的犹如少女抽泣时的声音。
听到灵鹰的叫声，寂风从竹林中走出，站在空旷的草地上，一身淡白的寝服使他的面容看起来温和而颓废，灵鹰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才缓缓的扑腾了几下翅膀，最后轻轻落在寂风的肩上。
寂风眼里噙着一丝笑意，取下绑在灵鹰脚上的纸笺，纸笺上的一行小字映着月光清晰可见。
一抹笑容自嘴角泛起。
逍遥办事如此迅速，不愧为他最信任的人。
寂风温柔的抚摩灵鹰，说道：“灵鹰，告诉月使，君主有令，暗杀水城国银护法，两日为限，不容有误。”
半晌，灵鹰转动着圆圆的眼，竟听懂似的点了点头，才慢慢张开翅膀向天际飞去，直到消失在夜色中。
一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寂风不由轻叹：“生于世上，为何人的性命却如同草芥一般。”
……
天刚拂晓，洳湮便起床梳妆，她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面无表情的脸，束起青丝。
苍凉的鸣叫声传来。
洳湮的眼睛透过一闪即逝的倦怠之色，磨灭了面容上那薄如蝉翼的美。
她打开门，轻点足尖飞到屋顶，望着灵鹰，直到它扑腾着翅膀，离她越来越近时，洳湮的脸上才泛起一抹刺眼的冷意，转身张开双臂，风立刻灌满了她的衣袖。
片刻，洳湮接住灵鹰落下的东西，然后轻落在庭院中央。
这一起一落，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洳湮摊开掌心处的月玉石，眼中除了寒冷的光芒便再无其他。
水城国位于碧海大陆的极北之地，离竹国数千里之遥。
靠不周山，终年寒冷，长年飘雪，王城为明城，建筑以透明晶莹为主。
一座座寒冰建造的房屋高耸入云，屋顶无瓦而尖锐。
几个时辰后，洳湮跳下坐骑泫鸟，寒冷立即迎面而来。
明城内。
清晨的街道，相比竹国，格外热闹，拥挤的人群，吆喝的小贩，玩耍的孩童，人们穿着柔软的轻裘，并不撑伞，或许对于下雪，早已司空见惯。
天空低沉得可怕，洁白的雪花纷扬而至，一点一点覆盖住万物。
银装素裹的世界，热闹的长街，路过的行人，使这里人声鼎沸。
洳湮着一身湖蓝纱裙，撑着一把油纸伞，缓步而行。
青丝未盘，只随意绾了个发髻，松松散散的，倒显几分柔弱。
长街转角处，一抹灰色身影挡在身前，洳湮抬眸，见男子的面容苍白，灰色长衫上溅有大块大块的血迹。
洳湮收起伞，面带柔和，道：“逍遥，你受伤了。”
平静的语气，毫无关怀之意。
逍遥早已习惯她不冷不热的话语，轻轻一笑，问：“洳湮，可是风使派你来的？”
洳湮道：“嗯。”
逍遥因受伤，话间没有以往的气力，气血翻腾得厉害，他忍不住咳了几声，待顺气后，才又道：“银莯身手不凡，几招我便被她打伤了。”
洳湮轻蹙娥眉，问：“你如何逃脱的？”
“盾术……”逍遥还没讲完，又急促的咳了起来，呕了几口血，便又断断续续的道：“你要小心为上。”
洳湮淡淡而笑，那笑容之中带些孤傲：“不必你说，我自会当心，你驾泫鸟先回竹国。”
闻言，逍遥神色一沉，斩钉截铁道：“你不是银莯的对手，我留下来助你。”
洳湮微微侧颜，眼神斜睨，冷冷道：“不必，你留下只会令我分心。”
逍遥犹豫，他知晓，此番暗杀之令必行，依心而言，他自是不愿洳湮去，但又不得不从令。
越想，脸色越加苍白。
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伤口处的鲜血浸湿长衫，而后又风干，他的胸膛便又是一片血迹斑驳。
洳湮将伞放在他手，看着他，眼睛里突然湿漉漉的，长而卷的睫毛上沾满了雪，将一颗血红色的药丹放入逍遥的口中。
临走之际，她对逍遥道：“服了此丹，一个时辰后你会恢复一些，到时唤来泫鸟速速离开水城国。”话一顿，便又疾言厉色的道：“这是命令。”
逍遥欲言又止，他黯然神伤的仰起头，双眼泛灰，因难过而失色。
冰冷的雪融进他的双眸，化成寒水从眼角流入鬓角。
“银莯每日晌午都会去听悦楼品茶。”
逍遥沙哑的声音从洳湮背后传来。
洳湮面纱下隐约可见的朱唇，泛起微微的弧度。
听悦楼内。
茶楼大堂满坐，茶客时而屏住呼吸，时而拍掌叫好，神情格外专注。
今日这茶楼很是热闹。
洳湮走进茶楼，只见茶楼厅堂里坐着一妙龄女子，手拿骨哨，吹一会儿停一会儿，也不知她那骨哨是何而制，特别轻脆。
似乎在讲着什么远古传闻。
洳湮对此并不兴致，她环视了一周，身落一角，叫了一壶清茶。
店小二乐呵呵的端着一壶茶放在桌上，道：“请慢用。”
话刚落，茶楼里便又进了几位客人，店小二谦恭的忙着招呼去了。
洳湮注视着她们，进来的是两女一男，走在前面的女子着一件黑色轻裘，眉目细长，面如陶瓷，身后跟着一位身形硕壮的大汉，大汉熊腰上缠绕着一根黑色的鞭子，另一位较为丰盈的女人，手上握着一只闪闪发光的银环。
木梯之上，走至最前的女子，突地转过脸来，瞬间与洳湮四目相对，细长的眼睛散发出的震慑气魄让洳湮心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