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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梅青峰自杀,盛婉真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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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主任几人抽着烟,听着梅青峰的喃喃自语、动情吟诵,一脸无奈。李主任说:“多美的诗啊,亲密的爱人,在外面等着你。年轻人,你再好好想想,给你三个小时,晚上咱可就亲是亲仇是仇了,机会都给过你了,看见没,这烧红的老铁、这钢钉、这铁爬子,烧红了一条一条把你的肉从身上扒下来,滋啦滋啦冒着热气,放点盐搁你嘴里,哎——,好好想想啊。”

李主任跟唐钺说,晚上再审吧,有点事上去处理一下。李主任和沈峰上去,于连整理着记录,打手们收拾着刑具,唐钺叹着气蹲到梅青峰跟前,口里说着年轻人啊——,拿起那朵花放在梅青峰胸前,整理了一下他的头发,梅青峰以胜利者的姿态笑意盈盈地看着唐钺,直到他的背景消失。

唐钺回到办公室,老陈还没回来,饭是吃不下的,唐钺索性躺在沙发上歇一会儿,却丝毫静不下心来。快八点时,于连通知说,李主任让再多等一会儿,他还有事。八点二十分,老陈终于回来了,点头说一切顺利,唐钺示意办公室不是说话之地,以后再说。老陈遂抹了一下桌子,提了垃圾走下楼去。唐钺顿时觉得腹中饥饿难忍,正巧程立进来汇报,说签完字刚回来,手续都齐全了,可以存档了。唐钺说你去让老陈买点吃的上来,我有点饿,晚饭太难吃。程立说我去吧,我也没吃饭,说完跑下楼去。

程立提着小笼包、混沌、啤酒、鸭脖子上来,二人一阵狼吞虎咽都吃完了,看时间都快九点半了,遂走到李主任办公室,李主任办公室坐着一位风尘仆仆的长衫中年男人,唐钺并不认识,李主任见状走出来小声说,今晚别审了,先收押吧。唐钺说好,遂叫于连一起到地牢。梅青峰被捆着手、脚倚坐在墙角,看到唐钺二人下来,顿时坐得笔直,那朵花被他小心地放在掌心。于连吩咐将他带回牢房单独关押、严加看管,其他人回家休息,明日再审。

唐钺带一名看守依次巡视着牢房,看守作着记录。到梅青峰时,唐钺透过栅栏看到梅青峰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朵花。看见门外的唐钺,倚着床边艰难地站起来,拿着那朵花放在自己胸前,望着唐钺、脸上带着笑意、眼里满是平和,唐钺默默看着梅青峰,手指敲了几下栏杆,转身离开,看守随即在检查单上写下正常二字。

唐钺在十点半准时来到车边,叫醒了睡着的老陈。没等老陈说话,唐钺感慨,这个梅青峰也是个硬骨头。他衣服被医院换了,没有能自我了断的药丸,现在想死都难。唐钺又将今天马清、李奎的动向以及审讯梅青峰的情况,一一说给老陈,老陈说怪不得路口盘查形同虚设呢,没有76号盯着,警署那帮盘查的爷,连屁股都不抬,都是直接放行。

让唐钺惊喜的是,老陈竟然买了竹荪糕,问唐钺喝茶还是咖啡。唐钺说我来泡茶,您歇会儿。唐钺泡着茶,老陈把情况详细说明:提前单独交代了盛墨咱们的计划以及顾虑,他表示理解。盛婉真是被蒙着眼睛和耳朵,装在木箱里抬出地下室,直接装在车里的,这个过程她只看见了盛墨和林夫人。我、盛墨、查王爷和管家随后一起将木箱抬上车,盛墨是穿着查府仆人的衣服上的车,而后我开车离开查府,这个时间,查府将仆人、守卫都集中到用餐间去了,应该不会连累查府。

在大洋仔胡同武家的宅子里,武伯恒亲自带人接的,盛墨换上武将军部的士兵服,和木箱一起待在卡车厢里。他们去仓库装物资的时候,我开车去了城外等候。在城外柳林坡,我接到盛墨,谢了武伯恒。我把一辆备用车给了盛墨,帮他把木箱抬上车,远远跟着他们到上浦村、进了宅子我才回的。宅子是一户殷实读书人家的,正在招租,户主全家为避乱,早就搬来了租界,我让商社李进发出面租了半年,两进院子,高墙瓦舍,里面准备了一个月的粮食用度。盛墨临上车,悄声说了一件事,就是装好物资准备离开仓库时,仓库管理看见那个大木箱,与军用装备不符,非要打开检查,程立也在。当时武伯恒基于身份只是在外面等候,带队的梁团副解释了也没用,就拦着不让,彼此你推我搡。盛墨一直在车厢码货,看着双方僵持,他让梁团副叫了程立上车检查。程立认出盛墨吓了一跳,三人都没说话,后来程立下车说是人家买的酒,让签字放行了。唐钺问李进发离开了吗,老陈说中午商社的人把他送走了。这是唐钺给小组定下的规矩,一旦有危险,必须撤离,无招不回。唐钺也在重庆、南京、无锡分别设置了安全屋,去了有合法的身份、工作和住处。

唐钺说,今天程立回来,只说了一切顺利,看来这个程立是有意放过盛墨。唐钺又合计,中间嘈嘈杂杂,她可能会听到点什么吧。老陈说武伯恒也有此顾虑,他说准备处理一批开小差的士兵,其中就有那个梁团副,若事发就说是盛墨蛊惑梁团副干的,然后让梁团副带一部分人去甘蒙,他二弟三弟在那。唐钺叹息一声,这乱局逼得人不得不早为自己打算啊,连武将军父子这样的人,都在为自己留后路啊,老陈说可不是吗。老陈又说,林夫人母女下午也离开上海了,管家说,查王爷不让透漏行踪,所以我也没问。

唐钺最后说,希望她就是盛婉真、就是国府的人,这样她还能给盛墨挣一个前程,顺理成章地回去为党国效力。目前危机看似都解决了,唐钺说今晚睡个好觉吧,都睁不开眼了,说着直接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老陈给唐钺盖上毯子,自己回屋内休息。

凌晨六点左右,唐钺被老陈拍醒,说有电话,响了一阵了。唐钺拿起电话,里面是段秋风着急的声音:“你们那个犯人死了,看我多倒霉,一值班就碰上这个。

唐钺打着哈欠说,死个犯人有什么倒霉的,忽然心里一紧,赶紧问,哪个犯人死了。段秋风说,刺杀东久将军那个枪手,你赶紧来。

唐钺说先抢救,我马上来。段秋风说,死了就是死了,人都凉了,不用抢救了,赶紧来吧。唐钺撂下电话,长舒一口气,向老陈点点头,也算圆满了,省的再受罪。唐钺说您给熬点粥吧,我再睡会儿,老陈点头。

八点时,唐钺才赶到办公室,跟李主任说,早上头疼不止,所以耽搁了。李主任说梅青峰的口供也差不多了,死就死了吧,你去收拾一下,给日本人一份报告。程立跟着唐钺去看现场,同时把情况做了说明,早上看守发现一地血,进去检查,发现人早死了,身体都凉了,推测是凌晨三四点左右死亡。凌晨一点、四点巡视时没有发现异常,也可能由于光线较暗或者那时血迹不大,没有发现。他的两手腕动脉大面积破裂,嘴里牙齿有血迹,推测是他自己咬得。他把床上的稻草都放在床下了,推测是掩盖滴血的声音。唐钺来到牢房时,虽已擦过地面,但看得出来半个地面都是血迹,梅青峰脸部安详地仰躺在床板上,保持着一个立正的姿势,嘴角有血迹,有微微的笑意,那朵枯萎的花已经粘在他胸前的衣服上。唐钺问医生检查了吗,程立说检查过,您这没意见就抬走了,唐钺点头示意抬走。

下午时,程立将梅青峰前前后后所有的材料形成了一份详细报告,又附上审讯记录和所有照片,唐钺看后告诉程立,李主任同意后就可以送到日军司令部了。下班前,唐钺又被通知,明日和丁主任去参加华北供给物资协调会,唐钺明白,供应给华东日军包括和平建国军的下半年装备给养就要到了,76号作为监督和协调方,今年仍要提前部署这项工作,但盛墨的离开,让唐钺感觉束手束脚,唐钺想,需要赶紧再找一个合适的人手。

次日,唐钺接了丁主任去开会,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唐钺送了丁主任,然后直接回家。晚上老陈和唐钺说,梅青峰小组刺杀及殉国情况,都报给重庆了;盛婉真藏身之处也电告了老板,那边回电说接应盛婉真的人已到了上海,但回电的是毛处长机要室,不是老板。唐钺说既然这样,联络方式明天送给盛墨后,向盛墨晓以利害,建议盛墨赶紧离开上海、脱离他们。唐钺又说您千万小心,不要让盛婉真看见您。老陈也说,盛墨现在处境最危险,不知道这傻小子懂不懂。

第二天老陈送了唐钺上班,自己则溜达出去。程立过来说,昨天李主任将梅青峰死亡的报告送过去了,李主任回来时说没事了,这事过去了,唐钺说这不挺好嘛。程立又看看敞开的办公室门,鬼鬼祟祟地小声说,还有两个消息。唐钺示意去关门,程立立马跑过去锁上办公室们,飞速回来着急地说:我在日军司令部楼道里看见那个廖锦轩了,一瘸一拐地被带到一个房间去了,他竟然还没有死。看着唐钺在思忖,程立又说,第二件事,山崎良久要留在上海不走了,任宪兵队队长,就在司令部办公。唐钺说,他们又分开了,山田大佐不再兼任了?程立笑,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唐钺问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程立说,李主任和于连私下闲话,被我听到了。唐钺说,你比装在办公室的窃听器还厉害,程立一听立刻吓得捂上嘴吧。唐钺笑着说,现在办公室还没装,但不意味着以后没有啊,咱们马上就要进一大批德国的窃听设备,不仅可以监听电话,每个房间咱都可以装上。程立说,哎呦,真要那样,谁还敢说话呀。

唐钺要程立坐下,到了一杯茶,看着程立问,交接武将军部给养时,你是不是捣什么鬼了?程立给问的发毛,哆哆嗦嗦说没有啊,看见唐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程立可怜巴巴地说处长您指哪方面啊,提一下醒吧。

有人看见你那天私放了一个人,有这事吗?程立被吓得瘫坐在椅子上,一时反应不过来,竟说不出话来,头上开始冒汗。唐钺接着说,我问那个人了,你看见了为什么不当场抓住他,难道要包庇他不成?那人却说,没看清、没有把握、不敢确定,所以不敢说。唐钺接着说,这种没有把握其实就等于没有,要是我绝对不信,说完笑盈盈地看着程立。程立好像忽然反应过来,急着说,根本没有的事,纯粹造谣,处长您相信我不是那样的人,对吧。唐钺说诈你呢,我怎么可能信,我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所谓捉贼捉赃。还有,大丈夫行于天地之间,做事无愧于心就行了。程立连连称是,正好外面有人敲门,程立开门后赶紧离去。

唐钺被电话通知,陪同丁主任、李主任去日军司令部,到了方知,和程立的小道消息一样。山崎和戈武骏以后专门负责宪兵队事宜。上海宪兵队自从黑田大佐升迁后,一直是山本大佐在辖理,具体工作则是落在戈武骏身上。虽说戈武骏军衔低,但76号一直以为戈武骏会成为宪兵队队长,因为戈武骏才是山本的亲信。这个山崎医生的到来,也为76号以后的工作增添了无数变数,唐钺想着,得赶紧让盛墨离开上海,直觉上,唐钺一直以为盛墨二人的脱逃不是那么简单,这个山崎医生变幻莫测的眼神,更让唐钺心惊。

会后,丁主任、李主任和山崎去了队长办公室,唐钺遂向戈武骏请示以后的工作。没想到的是,戈武骏心情很好,他甚至为解释自己心情很好,向唐钺透露,山崎队长在上海也就是一年半载,办完一件大事就回东北。唐钺哦了一声说明白,山崎医生的升迁还需要一枚勋章,戈武骏笑着点头。唐钺却在想,山崎要办的大事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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