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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们有两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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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大的图书馆特别有名,不光是藏书丰富,装潢也特别讲究,富丽堂皇,用宫万千的话来说,像洗浴中心多过图书馆,每回进来都感觉门口随时会蹿出来个美女问他,“先生手牌儿看一下”或者“男宾一位楼上请”。

蒲江祺就站在宫万千所谓的洗浴中心大堂,往前一步就能顺着旋转门滚出去。

外面阳光灿烂,风和日丽。

蒲江祺甚至想起了谷幺幺手机里的那张照片,下意识地顺着那个角度找过去。

那边没人。

蒲江祺抬手甩了自己一个巴掌,指着自己脸颊问:“醒了吗?”

“醒了。”蒲江祺自己给自己一个回答。

眼前的图书馆比他上学的时候要新多了,要是蒲江祺没记错,姜可人出事前这座洗浴中心,啊呸,这座图书馆刚刚建成,用得还是金公鸡他们家的捐款。

光一个天黑一个天亮,蒲江祺就能确定他又着了道了,就是不太明白以前可没有同一个鬼带他进两回的,不知道姜可人有什么特殊癖好。

周围不算安静,来来往往的学生不少。大学么,自然没有穿校服的,都是些美好年华的大学生,不过蒲江祺不太敢去搭话。

谁知道,这里面都是什么。

仅仅思索了半秒,蒲江祺就向着器材室的方向拔足狂奔。

虽然姜可人自杀的时候是在晚上,保不齐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来个反向操作,他得先到地方守株待兔,上次就是这么出去的。

蒲江祺并不会捉鬼,他只会偶尔被拖进鬼魂生前的记忆,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危险,阻止了鬼魂死亡的进程,他也就能出去了。

比如,上一次进入姜可人的世界,他就是在姜可人进器材室之前把人拦住了,耍流氓一样抱着她硬是等到了天亮,然后他就被丢出去了。

可能是为了报复他耍流氓,所以丢出去的时候给他换了身女高。

哎,蒲江祺抹了一把辛酸泪,他也不容易啊!姜可人压根不听他说话,还假装看不见他,他不那么做,就等着和她一块自杀身亡了。

希望还来得及。

等等,那是……谁?

蒲江祺奔跑的途中,余光瞄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不等他脑子反应过来,人已经蹿出去几百米了。然后他倒退着跑了回来。

丹桂树下,一人独立,翠绿的树叶,映衬着那人肤白貌美,简单的衬衫愣是穿出了在走时装秀的感觉,随意一站就是一帧画报。

看清楚那张脸之后,蒲江祺左脚拌右脚,一个踉跄,当即转身起步准备加速。

“蒲江祺。”

“哎!好巧啊!宓校草您在这儿晒太阳呢?”蒲江祺嘿嘿假笑了一下,“您忙您忙,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站住。”

直到很久之后,蒲江祺也没有想通,为什么宓溟叫他站住,他还真站住了,眼看着那人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了过来。

逆着光,蒲江祺莫名从宓大校草的脸上看出了些征伐的气息。

周围似乎过于安静,耳朵里充满了心跳的鼓噪声,蒲江祺捂住自己的胸口,空气里飘荡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闻起来让人心醉。

呸。

蒲江祺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以后得离谷幺幺和宫万千远一点儿,这俩货实在是太洗脑了!

“你是来救……”

“不是。”蒲江祺立刻否认,抬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宓溟就很听话的站在了原地,蒲江祺反而愣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宓溟脸上带着笑意,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蒲江祺看不懂的温情——如果此时宫万千或者谷幺幺在的话,就会捂着胸口来一句,啊!是男神爱的微笑——蒲江祺却只会抬手防御,生怕这人给他来一个大变活人。

宓溟看着他动作,伸手握在了他的手腕上,一个用力,蒲江祺脚下不稳,整个人撞上了宓溟的胸口。

蒲江祺:“怎么个事儿?”

宓溟没接他的话,顺着他的动作,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腰,用着一股巧劲儿将人往自己身后带了一步,松开了放在蒲江祺腰上的手,另一手却没放开。

蒲江祺自认为应该是没有让人见面就耍流氓的气质,既然不是耍流氓,那就是他身后有东西。

蒲江祺回头。

一个人走了过去,应该是学生,穿着宽大的套头卫衣,手里还抱着几本书,嘴里嘟嘟囔囔的,听不太真切,像是在背书,就和平日在校园里遇见的每一个下课的学生一样。

但蒲江祺整个人都贴在了宓溟的后背上,头发的炸了起来,不怪他怂,主要是敌人太可怕。

那是个男生,从表象上看,稀疏平常,就是个大学里随处可见的人。让人无法忽略的是他的脸刷白,不是那种生病的苍白,而是一种泛着青色的惨白,死尸上才有的那种没有生气的白。他的两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脚步虚浮,踏过刚刚蒲江祺站的地方,激起地面一片尘土。

蒲江祺自认为恩怨分明,见那男生走远,拍了拍宓溟的后背,道了声谢,转身要接着跑。

忘了自己手腕还在人家手里攥着,直接给扽了回来,这次宓溟伸手抵住了他的肩膀,成功阻止了他鼻子的二次伤害。

宓溟的脸上依旧带着让人心醉的笑容,如果蒲江祺仔细观察的话,恐怕能发现这笑容完美的让人无法相信。

可惜蒲江祺光想着宓溟作为罪魁祸首,他可不会感激宓溟的的小心细致,顺便叫两句,“放手放手!”

“这是什么地方?”

宓溟的声音清亮,和现在这里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就像是鬼片里忽然闯入一个谈恋爱的男主。

“这里是什么地方?”

蒲江祺环顾四周,这里是Z大的那条号称情人路的林荫道,路尽头是那间器材室,他们俩就在林荫道的中央。

时间似乎是正午,刺眼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落在地面上形成无数光斑,风卷起落叶,盖在石板地上,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安静祥和。

蒲江祺有些吃不准宓溟想要问什么,这里没道理宓溟不知道,毕竟光他自己就听说过很多遍,宓溟几乎每天都会推着吴笺在这条路上散步。

学霸校草和他身残志坚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在论坛上也是一方霸主来的。

蒲江祺收回发散的脑洞,猛然想起宓溟之前说的他叔叔是天师的事,也顾不上那么多,抬起没被制住的那只手,一把攥住了宓溟的衣领,“你叔叔是天师对吧?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鬼魂的世界,这是蒲江祺给这种地方取的名字,实际上他也不知道应该叫什么,每一只鬼死亡前的经历,有时候多有时候少,他还很小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几乎是在鬼魂的世界里,经历了那只鬼的一生。

也并不是每一只鬼都像姜可人这么好说话,有的时候哪怕阻止了,他也不会放你离开。

这些事情,蒲江祺就没有说出来吓唬宓溟了,毕竟金公鸡一般都不太坚强,吓死了就没有了,再说他现在还指望着天师的侄子能不能掏出一把灵符,再不济也能来一点糯米黄符啥的。

结果宓溟一脸茫然地看了一眼蒲江祺,“鬼魂的世界?”

“啊。”

宓溟就着蒲江祺的动作往左边挪了一步,从矮灌木上拔了一片叶子,触感上来讲,它就是一片叶子。视觉上也是一片叶子。

宓溟把着蒲江祺的手,让它对着自己摊开,接着把手上的树叶放在蒲江祺的手心,全程没有管蒲江祺揪住自己领子的手,脸上的表情亲昵的仿佛在和情人调笑。

这种认知让蒲江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自己就松开了手,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瞟了一眼宓溟,宓溟还想没事人一样,示意他看手中的叶子。

那就是一片叶子,宓溟的意思是,这里就是学校的林荫道,这里就是现实的世界。

现实世界你会这种“你就是我的全世界”的眼神看着我吗?

蒲江祺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大概是让宫万千和谷幺幺洗脑了,看谁都跟霸道总裁爱上我一样。

“哎呀,你没有遇见过吗?我还以为天师的家人会比较有经验。”蒲江祺小声嘀咕,在宓溟看过来的时候,丢掉了手中的叶子,“怎么说呢?嗯,你可以理解为鬼魂生前的记忆,按照我的经验,只要能阻止她死亡,就可以离开这里。”

“鬼蜮。”

“啥?”

“没。”宓溟终于放开了手,眼神望向远方,似乎在思考,蒲江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也就没有注意到,垂在宓溟身侧的那只握过他手腕的手,先是攥了个拳头,继而松开,两根手指相互摩挲,像是在品味手指尖残留的温度。

许久没听见宓溟的下文,蒲江祺等不及的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回魂了!你在想什么?再不去器材室可能来不及了!”

按照上次的经验,姜可人也是在玩了笔仙之后,当晚自己进入器材室后自杀的,场面极其血腥震撼,据说当时来调查的警官吐了五个,就连那个号称经验丰富的法医都没能幸免。

根据阳光判断,天黑应该不太远了,更加重要的是,这个鬼蜮——蒲江祺选择认同宓溟的名字,这个听起来比他取的酷多了——是根据姜可人的心情来的,她一个不高兴,马上去死了,他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飞奔到器材室阻止。

蒲江祺不想再有阻止鬼魂自杀失败的体验,太惊心动魄了。

“按照你的说法,我们还有时间,你跟我先去找吴笺。”宓溟又拉住了蒲江祺的手腕,这次倒是说了个符合他人设的话。

蒲江祺很想喊一句,您是不是脑子有那个大病!?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动手动脚!?

不过,他没太敢说,主要还是从小的经历让他养成了这种性格,他可以在心底随意吐槽,可他不敢正面跟任何人刚,哪怕是个小屁孩儿,他还会前后考虑八百回,最后被自己脑补出来的小屁孩儿八块腹肌的家长的跟小屁孩儿点头哈腰。

何况,据说是他们学校困难补助生最大金主的宓家独一份儿的金公鸡。

他倒不怕上一半给开除了,毕竟他成绩在那里呢。他主要怕拿不到补助,那就不是打一份工的事了。

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您……对您……兄弟真好。”

其实,蒲江祺是想说,您媳妇儿的,鉴于谷幺幺的情报能力,他在话出口之后,硬生生改成了兄弟,看金公鸡的表情,应该是没踩雷。

宓溟握着蒲江祺的手腕,细长的手指在他脉门上来回摸索,声音低沉地说道,“吴笺双腿残疾,不良于行,为了让他开心,我时常会推着他到处散步。这条林荫道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之一。这两年几乎吃完饭,我都会带他来走走。”

知道你们伉俪情深。蒲江祺翻着白眼吐槽,那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手,这算啥?在别人的怀里说爱你?

“所以,我清楚这株桂花早在五年前就枯死了,后来我爸来参观的时候,直接大手一挥,把原来的梧桐树换成了现在香樟和银杏结合。”

“哈。”蒲江祺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所以呢?”

“当时我是跟着我爸一块来参观的,我知道这条路原本的样子。”宓溟捏着蒲江祺的手指,暗示性十足的揉了揉,“所以我相信你。”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蒲江祺在掰折他的手指和给他来个过肩摔之间犹豫,这位仁兄是被夺舍了吗?

不等蒲江祺有动作,刚刚那个一脸青气的男生又从路尽头走了过来,算上这次,他已经路过了他们三次,动作一次比一次僵硬,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蒲江祺甚至看见最后一次路过的时候,他看向他们的眼睛散发出一种凶兽看见食物的红光。

这里不能再呆了!

蒲江祺刚得出这个结论,宓溟收回了在他之间摩挲的手指,反而握紧了他的手腕,选了和器材室相反的方向,大踏步走了过去。

蒲江祺刚刚和苍白脸男生打了个照面,掐着太阳穴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没防备宓溟突然起步,直接一个踉跄,左脚踩右脚,眼看就要去亲吻大地,腰上忽然一紧,人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没事吧?”

“没,没事。”

蒲江祺慌忙站好,这才发现宓溟要拽着自己往校园深处走,急得他也顾不上宓溟的不对劲了,上前一个老树盘根挂在了宓溟身上,“等等,你走错方向了!”

就着蒲江祺的这个姿势,宓溟伸出去准备安抚他的手,悬在他臀部两秒后往上移了一掌的距离,在他的后腰拍了拍,“先找吴笺。”

“哦。”腰部传来的温度让蒲江祺不自觉的抖了抖,忙从他身上跳下来,发现人家已经松了手,想着刚才丢脸的动作,蒲江祺假装忙碌地拍了拍衣摆,往器材室的方向走了两步,“那,那我去阻止她自杀,”

“等等。”宓溟拦住了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挣扎,接着被一抹精光覆盖,“按照你的说法,只要阻止她自杀就可以,那么我们有两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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