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加钱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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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之后，Z市接连发生了几宗大案，新闻里天天播放，又是悬赏又是奖金，最后干脆让市民多加小心，入夜后尽量不要外出，进出家门注意观察周围情况等等。
新闻里说等等的时候，谷幺幺牙都要咬碎了，举着手机怒斥警察不作为，光拿饷不干活，那表情蒲江祺毫不怀疑，如果此时有一位公仆站在她的面前，她能把人活吃了。
大概是和黄天霸关系不错，蒲江祺实在是听不得谷幺幺再这么口无遮拦下去，擦着桌子帮公仆们辩白了两句，“也不能这么说，现在是破案手段在升级，犯案手法也升级，人家也尽力了，而且提醒不也是好心嘛！”
“好心好心，我用得着他假好心？快点把人抓住不就好了嘛！都死了好几个了！怎么滴？等我们都死完了再抓住呗！”谷幺幺属于不能劝类型的，你不理她，她瞎白话两句也就算了，你越理她，她越来劲儿，说着说着连奶茶店老板都骂进去了，“老板也是，都这种情况了，他还要半夜关门，这不是给犯罪分子提供犯罪的温床嘛！”
蒲江祺瞧着那些塑料的瓶瓶罐罐各种工具让她在水池里洗得乒乓作响，都感觉到肉疼，但他也不敢这会儿去触她霉头，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把自己也拆洗了。
“你说说，我们天天纳税养他们，连个杀人犯都抓不住，赶紧把我们钱还来！”
谷幺幺拿着个毛茸茸的刷子，也不知道把雪克杯当成了犯罪分子还是公仆，搋得那叫一个用力，看得蒲江祺心惊胆战，生怕她一个不小心，雪克杯就地阵亡。
“话不能这么说，老板也算是对我们不错了，晚上我们不都是很早就走了，都是他在上晚班的。”蒲江祺忍不住帮老板说了一句，至于谷幺幺压根没有达到纳税的标准这句话，蒲江祺看着她手上被当成凶器的毛刷子，识相的闭上了嘴。
老实说，这家店的老板简直就是老板届的观音菩萨了，除了白天他有事来不了，请了四个人轮流看店之外，晚上一到七点他必然准时来换班，从不拖沓，而且工资也是同行里面最高的，高到蒲江祺甚至不用去找第二份工作来解决温饱问题。
特别是最近风声鹤唳，他甚至每天提早一个半小时就来了，就是怕他俩回去太晚出什么危险。
对于这个情况，蒲江祺甚至都想抱着那个看起来只有高中生模样的小老板的大腿磕一个。
以后他毕业了，小老板要是能开大公司，他还愿意给小老板打工！
果然，谷幺幺举着毛刷子，对着蒲江祺指指点点，“你你你，你这个家伙，我这叫帮你争取既得利益，你真是，枉费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果然，漂亮的人脑子都不好。”
毛刷子上粘得水全都甩到了蒲江祺身上，蒲江祺无语地用抹布掸了一下水珠，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变成了对他的人身攻击。
朋友，你这句话得罪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能把话说出口的谷幺幺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还沉浸在新闻里的公告，一边洗着工具一边絮絮叨叨。
剩下的话，蒲江祺觉得自己没有听的必要了，这玩意儿就是个愤世嫉俗的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跟她多说一句都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正巧这个时候店门被人推开，放在门口的感应器毫无感情地说道：“欢迎光临。”
蒲江祺一直觉得这玩意儿就是个多余份子，既不能让人宾至如归，又让他们这些工作者感到吵闹，嘴里还是和谷幺幺习惯性的一起喊了起来，“欢迎光临。”
好吧！比那个机器还没有感情！
这也不能怪他们俩，主要是他们那个小老板要求的，据小老板自己说，他也觉得这么喊有点干巴，好像是撑着口袋让人往里塞钱一样僵硬，但是！注意了，这个但是非常重要。
但是！人家没有的我们要有，人家有的我们更要有！
于是乎，小老板当年面试的其中一个考题就是喊欢迎光临，据说，蒲江祺和谷幺幺是所有人里喊得最声情并茂的！
现在也没有感情了。
蒲江祺放下手里抹布，走到柜台，头也没抬地问道：“您好，请问您想喝点什么？”
“蒲哥！”
越过柜台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攥住了蒲江祺的放在收银机上的手掌，要不是认出了声音，蒲江祺觉得自己高低得给他来一个过柜台摔，让他耍流氓！
“哇！你干什么！耍流氓啊！”谷幺幺就比较直接，她还在洗那一堆零部件，手里的毛刷子一甩。
很好，不分敌我的攻击。
蒲江祺顶着湿掉的后背和湿掉前胸的黄天霸坐到了角落的位置上。
“嘿嘿，哥，来，来，妹妹请你们喝。”谷幺幺完全做到了网上重拳出击，现实唯唯诺诺，等真正面对公仆本人的时候，她连甩他一身水都要胆战心惊，亲手制作了两杯店里最贵的奶茶，谷幺幺谄媚的就差喂进黄天霸嘴里了。
并不知道前因的黄天霸被她的热情吓得不清，捂着潮湿略微有些透明的胸口，一副即将被强抢的民女的样子说道：“别别，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蒲江祺发誓，他看见了谷幺幺脑子里铺了满屏的问号，“没事儿，别理他，他脑子不好，你先看一会儿店，我马上就来。”
“哦，好好。”谷幺幺用一种万分崇敬的眼神看了一眼蒲江祺，大约是真信了那句脑子不好。
把奶茶放在黄天霸面前的时候，谷幺幺分明是一脸的可惜，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情节。
不等黄天霸来两个幼儿园大班的脑筋急转弯来证明一下自己的智商，谷幺幺带着一脸“傻了还能当警察”的疑惑表情回了柜台。
黄天霸恶狠狠的插上吸管，猛嘬了一口，结果太猛了，让珍珠呛着了，咳得眼泪都下来了，这让谷幺幺更加相信蒲江祺的说法，连连给蒲江祺打手势，表示她一点儿也不忙，让蒲江祺好好陪着黄天霸。
幸好黄天霸看不懂他们俩的之间的交流，否则他必然把幼儿园大班的智力题提高到小学一年级，以证清白。
“查到了吗？”蒲江祺并不关心谷幺幺怎么想，他比较想知道唐钠研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吃瓜吃不完全，就不是一只合格的猹！
黄天霸拿着蒲江祺给的纸巾擦了擦嘴，把自己手机推到了他的面前，“实际情况……很复杂。”
黄天霸眯着眼睛停顿了好久，要不是他的手还按在手机上，蒲江祺都觉得他是睁着眼睡着了，毕竟他的脸色确实不太好，蜡黄就算了，黑眼圈大的能无妆cos国宝的级别了。
蒲江祺手机上急救电话都要打出去了，好在黄天霸开口了，，字斟句酌了半天，“而且可能不太符合正常人的世界观，为了以后的食欲，我劝你还是不要看，反正这件事情算是最好的结局吧，毕竟最该受罚的人，已经接受教训了。”
“你这话说的，我是看还是看呢？”蒲江祺手已经按在手机上了。
嘴里虽然说看，却还是收回了手，关于承受力这方面，蒲江祺是相信黄天霸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想必是不太健康。
就是不知道黄天霸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了那句该受罚的人。
那天之后，莫晓乔又在IcU住了一个星期，后来就转去康复科了，据说是成了植物人，这辈子可能都没有醒过来的希望了。
这还是蒲江祺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医嘱，电视剧里不都演的嘛，植物人都要让家属多说说话，说不定哪一天就醒了。
这个话题似乎是让黄天霸感到了不快，他把手机递出去之后，就扭头看向窗外的街道，迷茫的眼神并没有停留在外面任何一个实物上，而是穿过了虚空，仿佛在和什么人对视。
眼神里是一些蒲江祺无法理解的情绪，和平时黄天霸不太一样。
算了，能自己想象瓜的猹才是一只合格的猹。
蒲江祺把手机往黄天霸面前推了推，“节哀。”
好歹算是罪有应得，蒲江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谁知道那俩去哪儿了，搞不好他说错一句，哪天又来他梦里放一个蘑菇云呢！
谢谢，他还不想成为第一个睡成脑震荡的人。
黄天霸收回视线，神情黯然地一抹嘴唇，“你不用太自责，只要你这次帮了我，咱们就两不相欠了！”
“对不……嗯？”蒲江祺脑袋都低下来了，道歉道了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自责？他不过就是个吃瓜路人，还被连累在鬼蜮被迫享受了一把痛不欲生，怎么就欠他了？
黄天霸往前扑到桌子上，一把捉住了蒲江祺的手，神情凄然地说道：“阿蒲，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哥哥，没关系，你不用这么想，只要你能和哥哥去查案，你就对得起哥哥。”
甩开黄天霸的手，蒲江祺及时制止了他再次扑过来的动作，指着对面的椅子，“坐那！”
“好嘞！”
“说人话！”
“哥哥最近有个案子，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黄天霸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也不要你做什么，你跟哥哥去看看，你不能看见鬼嘛，帮哥哥问问，是谁杀了他们。”
蒲江祺翻了个白眼，起身要走，黄天霸扑上来就抱大腿，以一种“跪求负心汉回心转意”的姿态赖在地上，“阿蒲啊，蒲哥啊！真的，这个事儿对哥哥特别重要，你看，哥哥都给你看家丑了，你就帮帮哥哥吧！”
说完，黄天霸还开始干嚎了起来。
魔音贯耳。
你喊我哥，你又自称哥，咱俩啥辈分？
蒲江祺余光瞥见谷幺幺在柜台里面探头探脑，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一言难尽。
以他对谷幺幺的了解，明天学校论坛必然有他的一席之位。
“你给我起来！丢不丢人！”
黄天霸往蒲江祺大腿上一贴，“不起，你不答应我我不起！”
上次黄天霸也想让蒲江祺帮忙查的，蒲江祺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自己帮忙，他又不是公职又没有破案的经验，最关键的是，“你们不是有专门的部门吗？如果真的有问题，你上报不就好了？”
黄天霸抱着蒲江祺大腿抬头，眼睛里居然还真嚎出了两滴泪，“蒲哥！哥哥从来没有求过你！我们俩是有过命的交情的！我给钱！”
“这不是钱的事。”
“这样，我加钱！”
“加多少？”
“这个数！”
直到蒲江祺坐在档案室里，蒲江祺都没有想明白，他是怎么从被人抱大腿的情况，到现在这里坐下的。
黄天霸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在那边和档案室的阿姨蘑菇了一会儿，抱了一大叠资料就丢到了蒲江祺的面前，“看！”
暗黄色的档案封面上鲜红的印章盖着“绝密”两个字，蒲江祺仿佛看见了连在一起的银手镯在向他招手，吞了吞口水，蒲江祺用手指碾了碾封面，“我看，不太好吧？”
管档案的阿姨是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脸上带了一个银质边框的眼镜，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谁想到上来一巴掌拍在黄天霸肩膀上，这一巴掌，黄天霸就龇牙咧嘴地弯一下腰，看着都疼。
她说话还要边拍边说，“没事儿，你看吧，看吧，小黄已经上报过了，这是局长特批的。”
蒲江祺歪头看向黄天霸，用口型跟他说——你路子够野啊？
黄天霸还没来及开口，阿姨又是一巴掌，黄天霸一矮腰，还是没躲过去，让她拍了个正着，咳得比在奶茶店还要狠，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
阿姨看了黄天霸一眼，凑到蒲江祺面前，小声说，“小黄也是有心病，孩子，你就帮帮他，等查不到什么，他就不闹腾了。”
然后不等蒲江祺反应，阿姨就在黄天霸看过来之前直起了身体，抬手又要拍人，黄天霸连忙躲开，“毛姨，毛姨，手下留情！你再来一下我就没了！”
“你这孩子，你姨手下有数！”说完，毛姨就扭着胖身子往回走，“你们看，看完了让小黄给我放回去就行了！”
“好嘞！”黄天霸一屁股坐到了蒲江祺身边，贴心地把资料翻开了放在蒲江祺面前，“来，看看，有什么感觉没？”
蒲江祺还在想着毛姨的话，冷不防一低头就看见一张死尸的照片，头毛都炸起来了，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去。
“哎哎哎？”黄天霸连忙把资料往桌子上一丢，伸手去扶他，“我说你怎么就这么点儿承受力啊？就这你还勇斗恶鬼？”
蒲江祺嫌弃地捏着封面合上了档案，心说，我也没说我勇斗啊，不是你自己脑补的嘛！
“别别，我就是个普通人，你想让我干嘛，直说，我不看这个。”
黄天霸这次没对上蒲江祺的脑回路，依旧想把档案怼到蒲江祺眼前，让蒲江祺闭着眼睛推开了还在嘀咕，“怎么呢？你每次不都是biu一下不见了嘛？这次怎么回事？”
蒲江祺让他气得够呛，感情黄天霸是想让他进鬼蜮，那要去死亡现场的啊！谁告诉黄天霸看照片就可以了？！还看这种死不瞑目的照片！电视剧看多了吧！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从旁观者的角度知道进入鬼蜮时的情况，蒲江祺还一直以为是时间暂停之类的，听起来不太像。
废了老大的劲儿才让黄天霸明白进入鬼蜮的先决条件，可黄天霸依旧想让蒲江祺看看档案，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执念，凭个照片就能见鬼，肯定是电视剧看多了！
后来还是毛姨看不下去，制止了黄天霸的愚蠢行为。
那份档案就是最近的那起案件，事实上并没有新闻报的那么玄乎，巧了几个案件撞到了一起，那个让谷幺幺嗤之以鼻的色魔和黄天霸想要查的是两个案子。
这里只有两个人并成了一个案子。
新闻里两个死在野外的人，档案里更加详细了一些，详细到尸检报告都有。
两个人身上都没有明显伤口，死因都是心脏骤停。法医给出的建议是，这两个人都是吓死的。
黄天霸告诉蒲江祺，他们都是忽然失踪又忽然出现的，毫无征兆，确定没有仇人，社会关系简单，两人也互相不认识，都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现在这个案子已经陷入了困境，你不帮我的话，这个案子迟早会转给宗教处。”
蒲江祺总感觉黄天霸在说到宗教处的时候，语气特别生硬，咬牙切齿的，不像是在说一同工作的战友，倒像是在提及杀父仇人。
这个感觉转瞬即逝，等蒲江祺再看过去的时候，黄天霸又趴在桌子上，抱着拳，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我只能去看看啊，不保证能找到啊！”
“好嘞！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