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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高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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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巡所了解的,关于狄光远的事迹并不多。

能查到的,比较出名的,也就是他将父亲的血书呈送给了武则天。

他以为的狄光远会是个胆识过人的武将,没想到却是个有些弱不禁风的书生。

他等陆巡显然不只是为了送他离开这么简单。

他等陆巡是为了告诉他一件事。

“今早长安县那边又出了一件命案,死者也是被砍去头颅,我知道你和胖胖都在查无头尸身案,所以想要告诉你一声。”

陆巡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这么紧张,他立刻询问具体情形。

“死者是个在西市做绸缎生意的人家,名叫高钱,他死在永平坊的家中,被人发现的时候头颅已经被砍下,血流了一地不说,脑袋还被规规整整地摆放在洗脸盆里。”

官府的人赶过去的时候都被血腥的现场给吓到了,躺在床上的无头男尸,被放在木盆里的头颅,满地猩红的血,放在桌子上带血的砍柴刀,以及那个像是得了失心疯的疯婆娘。

“疯婆娘?”陆巡疑惑,按理说现场不该有第三人才对,怎么就突然出现了一个疯婆娘呢。

“嗯,发现她的时候她疯疯癫癫的,问她是谁,家住哪里,她也回答不上来。”

“这现场有点古怪。”陆巡说。

“怎么了?”

“县衙那边该不会是怀疑这个女人杀了高钱吧?”

狄光远道:“看样子是这么打算的。”

因为死者被发现死在家中的时候,他们家里就只有那个女人在,凶器留在现场,女人也在现场,死者脖子上的伤害一看就是被人多次砍杀才斩断的,有机会犯案的应该就是这个女人没错。

就在县衙着手调查这个女人是何身份的时候,有一男子火急火燎地赶来报官,说他妻子不见了。

这一下子算是对上了,男人被叫去认一下疯婆娘,虽然疯婆娘浑身污垢,满脸干硬发黑的血污,可男人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道:“这正是我那一夜未归的夫人柳氏啊。”

“柳氏?”陆巡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称呼,这让他想起了昨天在店里吃饭的那一对吵架的男女。

“报官的男人叫什么名字?”陆巡问。

狄光远答:“名叫雷彬,任四门助教。”

他见陆巡瞬间变脸,不免好奇起来,“难道你认识此人?”

他知陆巡出自慈恩寺,离开寺庙不过十几天的时间,能有什么机会结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四门助教呢。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此人去过红泥暖炉。

“恩,他昨天晚上才来我们店里吃过饭,他当时喊他妻子的名讳就是柳氏,没想到今天就听到了她的死讯。”

这下轮到狄光远好奇了,他在门口拉住陆巡,“你且说说昨晚的经过。”

陆巡倒是不急着离开,随即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听完后,狄光远略有沉思。

他道:“这么说来,这个被杀的高老板是柳氏的情夫咯?”

“我昨夜看那柳氏衣着华丽,脸上也抹了粉,一看就是精心打扮的,她这么打扮一番肯定不是给雷彬看的,两人虽然约了吃饭,但柳氏自始至终都对我们的食物不感兴趣,我由此判断她一定是提前吃过食物了。”

“所以又化了妆,又吃了饭的人,一定是她的情夫咯?可你为什么就能确定她吃过饭了?万一她就是不想吃而已呢?”

“没人可以对我们的火锅说不!”陆巡掷地有声地说道。

狄光远吓了一跳,尴尬地附和道:“啊啊啊,是这样啊。”

连陆巡这个只见过柳氏一面的外人都看出来柳氏出轨,可当事人雷彬竟然毫无察觉。

他表示不知道夫人为什么会在高钱的家里,也不知道她夜里去干嘛,也不知道高钱为什么会被杀。

长安县令对他说:“雷先生,会不会是您的夫人幽会情郎,两人一言不合就动了手,您夫人看样子精神不太好,说不定头脑一热,随手抓来了砍刀就将那情郎砍死了呢。”

雷彬被他的话吓得连连后退,跪在地上是万般不敢相信这种话的。

不过他也表示昨晚自己的确和夫人吵过一架,原因是他邀夫人吃饭,夫人表示不吃,还当着外人对他冷嘲热讽,他忍无可忍才打了夫人。

一听雷彬打了夫人,县令又来了精神,他为官多年,处理最多的刑案就是情杀。

要么是丈夫出轨杀原配妻子的,要么是妻子出轨奸夫杀丈夫的,要么是妻子捉奸被丈夫失手杀死的,要么是丈夫捉奸暴怒之下打死奸夫的……

总之来来往往的就这么些事,所以他也怀疑是不是雷彬发现了夫人的奸情,然后尾随她去了高家杀死了那奸夫。

结果没想到雷彬所谓的打,只不过是扇了柳氏一巴掌。

县令十分失望,如果是他的话,自己的女人当着外人的面对自己说些不知轻重的话,他一定会踹的她吐血才解恨。

这雷彬真不愧是读书人啊,骨子里就缺着一股阳刚之气。

而且柳氏离开之后,雷彬并没有尾随她离去,而是留在那家饭店里继续吃喝,最后他自己甚至喝多了酒,回家之后倒头就睡。

这样一个懦弱的人肯定不会是杀人凶手,那么最有可能杀人的当然就是柳氏。

根据雷彬的供述,柳氏为人性格暴躁易怒,不仅对他缺乏耐心,还时刻辱骂,稍有不如意就会拳打脚踢。

因柳氏骨骼健壮,身材也有些胖,瘦弱的雷彬不是对手,平时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

至于柳氏脑子有没有问题,会不会发起疯来不管不顾以至于动手杀人,雷彬表示不知情。

县令审到这里也大概有了结论,这案子看似凶残,但实则简单至极,杀人者必是此妖妇无疑。

“不见得吧,这长安县令为何如此心急?”陆巡光是听说,就觉得案件不简单,可那县令未免也太草率定案了吧。

狄光远道:“为何?原因还不够明了吗?光是那无头尸身案就已经够匪夷所思的了,结果昨天我家小妹遇袭,杀人者还是万年县的县尉,此时此刻民众早就对这些衙役们失望透顶,他当然不希望在发生什么大案,因此才决定让柳氏顶罪吧。”

陆巡问他:“狄兄也觉得柳氏无罪?”

“她当然有罪,她罪有三,其一是为妇者竟敢不守妇道,幽会奸夫;其二是不顾丈夫体面,当街羞辱其夫;其三是假借亲属职务之便威胁他人。不过这里面却唯独不该有杀人重罪。”

陆巡啧啧赞叹,这狄光远的口才真是够可以的,他这人天生就是吃官饭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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