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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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林黛玉情绪激动，被紫鹃雪雁带下来整理仪容。

这头林芃见过黛玉后旋即坐下来，看着贾母笑道：“依理，小子本应早日前来拜会老太太，只是父亲遗言为大，小子忙完父亲所言之事，便立即来府里拜会。”

贾母闻言，也问道：“芃哥儿有孝心了。只是，芃哥儿与我那女婿长得如此像，不知是出自林家族里哪一支？”

林芃笑道：“老太太有所不知，小子这么像父亲全因外甥肖舅。”

闻言，贾母立马直勾勾的盯着林芃道：“芃哥儿莫说笑，我那女婿并无姊妹，何来外甥肖舅一说？”

林芃淡然说道：“老太太有所不知，我亲生母亲幼年被歹人拐走，生下我后没多久就故去了，舅舅终于找到我后，为我取名林芃，延续林家香火，为林家撑门立户。”

此时贾母终于想起，女儿曾经说过，姑爷确实有一位庶妹。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番因缘。

林黛玉再次步入堂内，看到的就是贾母眼神中带着追忆与可惜，王夫人紧闭双目，不言不语，邢夫人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王夫人。

倒也是，在邢夫人看来，林芃就是为林黛玉撑腰来的，为啥撑腰，还不就是王夫人干的好事吗？

看到林黛玉来了之后，林芃说道：“好妹子，你坐下，既然今日哥哥来了，有些事情是要请老太太和二位舅舅做主的。”

闻言，林黛玉坐在了林芃的下首，这是认可了林芃家主的身份。

贾母看到后暗道不妙。

王夫人眉头微动，依然没说什么。

林芃冷笑，难不成不说话就可以躲过去？

随即道：“老太太莫怪小子无礼，实在是这关系到我这可怜妹子的将来，不得不来问一下老太太章程。说来玉儿是我林家嫡长女，如今我既到了京城，想来，玉儿也是要随我回林府的。”

贾母内心如何思量不显，嘴上却说着：“芃哥儿莫怪我老太婆说话不好听，只是世情如此，我那苦命的女儿去的早，玉儿还是留在我身边教养更好。”

这是拿捏着林黛玉丧妇长女的身份说话了，贾母信心十足。

你们林府无女性长辈，对林黛玉最好的做法就是将她安置在贾府，由贾母这个超品诰命教导，以后议婚之时，才不会被人看不起。

可惜林芃又岂是好相与的呢？难道他想不到这一点吗?

只见林芃微微一笑，对着贾母说道：“老太太思虑周全，小子敬佩。”

贾母眼中俱是慈爱之色，对着林芃摆摆手道：“芃哥儿不必客气，都是一家子骨肉。说来芃哥儿如今多大，可曾进学？若不然就到我们贾家族学中，也好过你小小一个人儿独自摸索了。”

没曾想，林芃摆了摆手接着说道：“老太太确实疼爱我们玉儿，小子心中十分感激。”这是说，老太太您是外人，玉儿是我们林家的。

林芃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但老太太有所不知，小子已经叩请圣上为玉儿赐下教引姑姑两位，现下，已在林府等候了。”

贾母讶然之色溢于言表，尚未开口，便听到王夫人的声音响起：“芃哥莫要妄言，你一介布衣，如何请得圣上赐下宫里的教引姑姑？”

不由得王夫人不惊讶，毕竟她那个传言有大造化的女儿如今还在宫里苦苦煎熬，这林家的顶梁柱林如海已逝，竟还请得了宫里的姑姑！

林芃微微颔首，并不打算回答，又接着说道：“且小子已经师从张老大人，确实不好再麻烦府中了。”

不待其他人如何，贾政先惊呼起来：“芃哥儿莫不是张老大人先前所收的关门弟子？”

贾政这才想起来，缘何之前听到林芃之名，十分耳熟，原来是在工部听同僚说过一次。

贾母看向贾政，难道是那个帝师？

贾政看到贾母疑惑的目光，说道：“禀明老太太，就是那个张老大人。”

贾母沉吟片刻，道：“芃哥儿想的很是，我的玉儿能有你这样的哥哥，是她的福气。只是你二人终究还是太小了，不如芃哥儿一并搬过来，府里空院子收拾出来一间，与玉儿一并在府里住下。也不必客气，你既然喊我的敏儿一声母亲，自然也是我荣国府的外孙，正经八百的亲戚，还望芃哥儿莫要客套。”

贾政抚须称善，王夫人亦然。

主要是听说将有宫里出来的人，王夫人很是希望这些人住到府里。

贾赦却一脸的讥讽，呵，若真是那位老大人的爱徒，恐怕你们这般算计必定落空。

果然，只听林芃说道：“多谢老太太抬爱，只是小子既已经是林家的家主，定是要撑起门户来的。再则，老师日夜教诲，下一场会试，小子总要下场的，就不在府上叨扰了。”

贾母待要说些什么，又听到林芃说道：“且，这也是我父亲临终遗愿。”

贾母慈爱的看了一眼林黛玉，接着说道：“不过，玉儿那么小的时候就来我身边了，如今猛然让她离开，我这心里总不是个滋味。不如让我的玉儿再继续陪我几年。每月让玉儿回去林府小住几日，想来就算是我那女婿在，也是不碍的。”

林芃心里嗤笑于贾母的异想天开，还想拿养育之恩来做说辞，简直不知可谓！

林芃虽少年成才，然心性极佳，养气功夫也是一流。

只不过此时林芃尚未说什么，林黛玉却是立马说道：“外祖母爱惜，原不应辞。只是，玉儿自幼来到府里，心里确实想家了，也想回家给父亲母亲上一柱香，恳请外祖母怜惜玉儿！”说罢泪眼涟涟的看着贾母，流露出一丝孺慕之情，又有几分想念之意。

这话落在众人心上，想法不一。但在林芃看来，自家妹子真乃妙人也：你拿养育之恩说话，我便用孝道回复你。很公平。

这头，贾母听闻外孙女说起早亡的女儿，悲从心来，看着外孙女已然亭亭玉立，想来虽有一肚子的算计，但到底还是有几分爱护之心的，于是说道：“你这丫头，这是戳我老太太的心呢！”

看了一眼林芃后，接着说道：“今日便罢了，待下个月挑个好日子，让你哥哥带了人来接你回去。只一个，你自幼在我身边，虽则回家去了，可老太太去接你，你定要过来的。”

林黛玉想起年幼时贾母的关怀，若不是贾母，自己在这府里自怕更受磋磨，又想起上一世，贾母明知王夫人所为，却依然装作不知，任由自己香消玉殒。于是止不住掉下泪来，连忙说道：“老祖宗您放心，玉儿定常来看您！”

林芃暗叹一声，玉儿还是太过良善了。

若依着林芃，林府抬进贾府的家产，也很该分说分说，但玉儿到底还是顾念着这府里的情分的。

又想起，若真走到那一步，必会惹怒贾府，玉儿定是担心到时与他名声有碍，林芃心中暖意浓浓。

事实上，林黛玉确因顾忌林芃的名声，读书人的名声如何重要，书香世家走出来的林黛玉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