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缠绵悱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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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望着睡莲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咱对不住人家姑娘呀。”梁母被爱华搀扶进屋。
睡莲回到学校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想了想，把建华的裤子和自己给他做的风衣也带上，换洗。
一路风尘，到了省城已是深夜。她顾不上吃饭，买了点熟食，飞奔医院肿瘤病房。一进门，床上形单身瘦的建华已经使睡莲泪眼朦胧。建华听到门响，知道再也不是自己父亲，懒得吃饭，也就没有立马转身。在睡莲走到病床前，建华似乎第六感觉不一样，一扭头，四目相对。
“建华，你受苦了，对不起，我来晚了。”说着俯下身，抓住他的手。
“对不起的人是我，没有给你实现承诺。”建华自责着。
“别说了，换了我，前十年我也是这样做的，咱们算扯平了。”
建华一把搂过睡莲，也顾不得病房人多，极力压低声音，不停地抽泣着，似乎把这一百天的思念一下子释放出来。他颤抖着身子，哭的像孩子见到了妈妈一样那般委屈。为了不惊动病友，他索性把头埋进睡莲怀里，一个劲拱着享受着难得的幸福，流淌着甜蜜的泪珠。什么病呀瘤呀通通见鬼去吧。睡莲揽着他，拍抚着，任其发泄，她这么多天不是也在压抑着度日如年吗？
“不哭了，以后永远不分开了。”
建华在怀里一个劲儿地点头。
“一哭出来，你这会好受些了吧。”
建华仍然是点头。
“听话，我已经订了去京城的票，天一亮办完出院手续，咱们就走。”
“嗯”这一次建华不但点头，还从嘴里哼出了声音。
“京城那边,我同学杨奕的叔叔就是看肿瘤的。到时候吃住都在她家，我们随到随看。她说带上你的病历，减少一点检查费用。”
“嗯。”建华此时，就是要把自己的这条命交到睡莲手里，随她摆布。他甚至有点庆幸，自己找个大老婆，挺会疼人的，特别享受。
“检查完，我们一块儿去游故宫，看升国旗。”
“嗯。”建华不住地点头，就乐意自己让她哄着。两只手搂着睡莲往床上使劲儿抱。
“我去洗一下，给你弄饭吃。”建华此时方才醒悟过来，睡莲这么快到来，肯定没有吃饭，自己晚饭也没心情吃，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你想吃啥?”
“你吃啥，我也吃啥。”建华开始撒娇。
“等我们吃完饭陪你睡觉啊。”睡莲趴在他耳朵旁小声说道。建华反而对自己的腻歪不好意思起来。
也没有其他好吃的。睡莲一人泡了一包方便面，剥了两个茶鸡蛋。然后把烧鸡取出来，已经凉了，就把鸡腿儿一块放到泡方便面的碗里边。
“我喂你吃吧？”
“我还没有到不能自理的地步。”历经百日磨难，建华第一次开心地笑了。
说完，高兴地起来去洗了手，跟睡莲一起，坐到床边儿亲热地边吃边交谈。问问夏儿的手术情况，再问问学校的情况，睡莲一一告诉他。
建华说：“我今天晚上说的话比以前100天说的话都多。”
“嗯，以后你要保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怀疑你的脑瘤，就是那十年闷闷不乐抑郁造成的。”
“那我现在高兴了，它就该一点点的消除了，活着真好，有你和梁夏更好。”
“因我而得，就让它因我而消吧。”
“这叫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俩说着悄悄话，恐怕吵醒大家。吃完饭收拾完毕，这次，两人都挤在一张单人床上。不得不再次面对面相拥，和衣而眠。
“这么长时间父亲是怎么休息的？”
“他去走廊的躺椅上睡会儿，人多的时候躺椅也占不住，就只好跨到床头挤一下。”
“也难为他老人家了。”
“我真希望能这样一直抱着你，不松手，直到永远。”
“我也是，直到永远。”
就这样，两个人在病床上和衣而眠，一个姿势到天明，直到再松手时，胳膊都已经麻的动不了了。
第二天一早，睡莲洗漱完毕，就近在食堂打些饭菜，与建华分享结束。就掏出给建华带的衬衣、裤子、风衣让他换上。
“我们去看病，又不是旅游，穿什么新衣服。”
“正因为看病，才穿新衣服，有个好心情，开始新生活，病才好的快。”
建华顺从地换上，顿觉精神倍增，他暗自庆幸找对了老婆。但立马又为不能长相厮守而黯然神伤。
“哟，太帅了小伙子，今天出院？”
“准备出院！”建华高兴地回答。
“这一看，都比好人还精神呢。”病友们不住地夸赞，“真是人饰衣服马饰鞍，穿上病号服，神仙都难过。”
“还是女人会打扮，过日子不能离开女人，刚才我见一个女的也是这衣服出院啦。”
“那是我老婆，办出院手续去啦。”
“你小子有福气。”
大家你言我一语，说的建华哪还有一丝病态。
不一会儿，睡莲拿着手续过来催促出发。建华早已收拾完毕，怀着旅游的心情与病友告别，身后传来一阵阵“多般配的一对儿”“幸福咋都是属于别人家的？”
火车在道轨上飞速即逝，他两个肩并着肩，头靠着头，都注视着外面。看穿着打扮，女的娇柔可人，男的清瘦文雅，真像一对儿旅游的新婚夫妻。同样的靓丽装，大家从来就没有见过这种夫妻款。两人俨然成了车厢里旅客们眼中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
连列车员也是艳羡的目光，走来走去都想多停留几分钟，工作这么多年，咋没有见过这么得体的一对儿？心里在羡慕，目光在欣赏，有点舍不得他们下车的眷恋。这风衣的颜色说白不白，说黄不黄，咋显的那么清新！那么浪漫！
慢慢的，他们周围的空座上都坐满了人。不图别的，饱饱眼福也是一种享受。建华看着周围投过来羡慕的眼神，不由地病也好了三分。
睡莲虽然外表镇定，内心可是凄苦无比。周围人眼里的幸福，实际上对于自己可能只是昙花一现。她心里担忧建华的病如果希望不大，她不敢再想下去，但她更盼望奇迹的发生。陪他出来逛逛，即便发生不测，也算最后送他一程。不枉他来到人世间一场，没有享受过夫妻之爱，也要让他体会一下夫妻之情。
看着眼前落座唾手可得的建华，想着不久的将来，这个活生生的人一旦要舍她而去，融入另一个世界，她会心如刀割，万念俱灰。睡莲本来就是一个心肠软、泪窝浅、听古书掉泪，看唱戏伤情的多情女。如今，这种灾难如果降落到自身，悲泣可想而知，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滚落。她急忙离开座位奔到卫生间，大放悲哀。
再出来，眼圈已经红肿。她把墨镜挂在耳端，长发飘飘，立马显示出另一种风骚，就连建华都看呆了。但他怎么也看不到，睡莲镜片后边，隐藏着那双为他哭红了的眼睛——那是一种被酷遮挡住了的痛。
人生在世，恰似一场场旅行，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沿途的心情。沿途遇到的人，遇到的风景，要靠自己去选择。每到一站都要下一批人，又要上一批人。有的人下了会转乘另一趟继续，而有的人下去了就真的成为了终点，成了永远。火车的汽笛，声声告诉他们，京城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