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外汇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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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友谊商店都是给外国人和华侨消费的地方，不仅进口商品和优质国产商品一应俱全。
但那里对普通老百姓而言却是可望而不可及。
80年时进入这些涉外场所需要外国护照、或是港澳台、华侨证明。
而且里面是不收人民币的，只收一种叫做外汇券的特殊发行货币，80年刚刚发行。
直到1990年以后，才逐渐取消了限制国人进入的门槛，但想进去还是要亮出外汇券，面额少了还不让进。
这种见人下菜碟的破商场，后世到了21世纪就很少有人去了，惨淡经营了好多年后被别的企业并购了，只能说是活该。
虽然不一定能成，但胡涵还是决定试一试。
“咱家能找人换到外汇劵吗？”胡涵试探着问了问。
“对啊，有外汇券就能买电视了，而且不要票。”胡爸恍然大悟。
“你有路子换吗？外汇券刚出来，应该挺抢手的，据说要1比1.5呢。”胡妈心里有点儿没谱。
“外汇劵倒好换，那边门口就有换的。但就是怕不让进，友谊商店一般只让外国人或者领导干部进去。”没想到胡爸还挺懂行，潮人一个。
“要不咱们试试去，也许我有办法。”胡涵转了转眼珠，计上心来。
第二天，胡爸借了辆三轮，拉着母子两人直奔建国门外。
胡爸身体好，三轮蹬得飞快，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胡爸把三轮在路边停好，远远就看见友谊商店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铁栏杆外面，蹲着几个小青年正在抽烟。
“妈，你们带了多少钱啊？”胡涵拉了拉妈妈的衣角。
“带了一千，估计也就将将购买电视的。”胡妈叹了口气，明显是有点儿舍不得。
“一会儿侃价的时候我来吧。”胡涵太了解他的爹妈了，死要面子，根本拉不下脸来。
胡爸怀疑地看了看胡涵，有介于这小子这阵子的妖孽表现，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栏杆外面那几个小年轻一看有人就假装心不在焉地凑了过来。
“换外汇劵吗？”一个叼着烟卷穿着喇叭裤的小子低声问。
“换啊！”胡涵奶声奶气地回道。
“行啊，哥们儿，你想换多少？”喇叭裤小子显然不信，流里流气地一笑，准备拿小孩儿逗逗闷子。
“怎么个换法啊？”胡涵没着急回答，只是继续问。
“1比1.5，你到底换多少？”喇叭裤小子有点儿不耐烦了。
“我换得多，你们有没有优惠啊？”胡涵还是没交底儿。
因为他知道，现在这个时代，1000块钱相当于一个工人将近三年的工资，还得是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来。
即使抛去购买力因素，也相当于后世几十万块钱。
“优惠？有啊。你要是换三百以上，给你按1.4算。”喇叭裤小子有点儿心虚，胡涵这种实际年龄快五十的老油条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太实在，不比后世21世纪个个都是人精。
“我这里数儿有点儿大，你估计吃不下来，叫你们管事儿的来吧。”胡涵又卖了个关子。
“你个小屁孩儿，挺牛逼的啊？”
喇叭裤小子想动手抽眼前这个小崽子，但看到高自己一头的胡爸在旁边正在瞪自己，也就没敢再纠缠，转头向刚才蹲在那边的人群跑了过去。
不多一会儿，一个戴着麦克·哈里斯同款大蛤蟆镜，穿着时髦格子衬衫的胖子一摇三晃走了过来。
“小弟弟，你想换多少啊？”胖子看起来油滑多了，一上来就满脸堆笑地蹲下身和胡涵套近乎。
“我想1:1.2换，得多少起啊？”胡涵看对方老大来了，也就没再客气，直接摊牌了。
“1.2？”胖子明显开始犹豫了。
不过他好像并不相信这孩子能有太多钱，于是就壮着胆子说了个数。
“1.2得上千了，不过我们先说好，不够一千可不压到这个价儿啊。”
“那就换一千。”胡涵给胡爸使了个眼色。
胡爸掏出一沓大团结，胖子的眼睛顿时就直了。
他马上掏出一个卡西欧计算器，噼啪地按了起来。
“你们稍等，我这里数儿不够。”说着，胖子回头冲不远处另一伙儿人吹了个流氓哨，那边马上又一个高瘦的青年颠颠地跑了过来。
两伙人凑了半天才凑齐了一把外汇劵，其中还有好多毛票，看来这两伙人大概已经把兜都掏空了。
“来，大哥！您先数数对不对，我们这儿就八百三十块零两毛了，还差三块多，我们拿人民币补给您怎么样？”胖子点头哈腰地把外汇劵和计算器递给了胡爸。
“那三块多就算了，给哥几个买包烟抽吧。”胡涵大方地说道。
但胡妈却在后面偷偷拧儿子后背的嫩肉，疼得胡涵直呲牙。
“小兄弟高义，正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胖子就坡下驴，马上掏出了一张那个时代还很少见的名片递了上来。
胡涵拿到名片，看了一眼。
名片的质量很差，字都有点模糊，估计是哪个街道小印刷厂油印出来的。名片上写着应该是胖子的名字，叫陈英雄，抬头赫然写着“亚太金融有限公司经理”。
胡涵有些想笑，估计这个公司名是哥们儿自己编的名字，肯定也没注册过，底下的电话号码估计也是个公用电话。
“你们除了换外汇劵，还有别的业务吗？”胡涵觉得这人还算靠谱。
“只要是挣钱的我们都做……”胖子一不小心就说秃噜嘴了，于是马上改口，“我们公司现在主要做金融和贸易方面生意。”
胡爸那边数好了钱，表示没问题，于是就把一千块人民币交给了胖子。
胖子往大拇哥上吐了口吐沫，开始眉飞色舞地点起钱来。
等他数完，胡涵便开始继续试探：“电视机你们有兴趣吗？十二寸晶体管的。”
一听这个，胖子俩眼睛都瞪圆了：“你们有货？几台？”
“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能给你匀二十台，不过都是小厂生产的，没什么名气。”
“没问题！只要能出人影儿就行，有多少我收多少。”胖子把胸脯拍得震山响。
“行，等货来了，我就打你名片上的电话。”胡涵露出天真的微笑。
胖子以为胡涵在敷衍他，于是上前一把拉住了胡涵的胳膊：“小兄弟，我可没开玩笑。只要货没问题后边我可以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