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友谊商店不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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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涵个子太小，胡妈就把他抱上了柜台。
胡涵故意摆出了一副《列宁在十月》里演讲的样子，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
“作为国家的职工，你们唯一的职能就是服务于人民群众，但你们是怎么做的呢？消极怠工、毫无礼貌，拒人于千里之外。把顾客当成陌生人，完全没有任何服务态度！”
“现在国家的主要政策是搞活经济，以经发展为核心。你们领着国家的工资，卖着国家的货物，却用消极的态度来工作。用恶劣的态度来对待顾客。你们知道会给国家的改革开放造成多大损失吗？”
胡涵刚感觉嗓子有些干，胡妈就在一边把水壶递了上去。
这时候一些外国人开始给胡涵咔咔地拍照，那个秃顶完全慌了，但是他却一时无法反驳，更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动手制止一个小孩子。
那副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
胡涵喝完水继续白活：“你们不仅对同胞态度恶劣，甚至对一些海外华人和亚非拉和不发达国家来的朋友也爱搭不理。这种态度是有碍国际大团结的!这种态度在世界上都非常少见！是你们在丢中国人民的脸！”
胡涵又用自己仅会的21世纪中式英语磕磕巴巴地复述了一遍：“As employees of the state, your only function is to serve the people……”
用英语说到海外华人和亚非拉穷哥们儿那段，不仅周围的一些亚裔面孔，就连围观人群里的几个黑哥们儿也开始鼓掌起哄。
照相机再次咔咔地闪个不停，晃得胡涵都睁不开眼。
这时候几个健壮的售货员在秃顶男人的招呼下赶了过来，他们呼啦一下就把胡涵一家围在了中间，准备动手拿人了。
胡涵这时才觉得有点儿玩大了，气是出了，但说不定一会儿动起手来就得吃暗亏。
而且，现在这年月还没有自媒体曝光，被扣了帽子说不定就任人拿捏了。
正在胡涵暗自检讨自己这回太冲了的时候，一个打扮看着像是华侨的老太太站了出来，她身边的年轻人举起照相机就给那个秃顶男和旁边的几个男售货员来了几张连拍。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秃顶中年人躲避不及，只是慌乱地用手挡住了自己半张脸，但这却让他在镜头下显得更为不堪。
“这位小友说得不错，你们这里服务态度之差简直令人发指。一些人扯着国家赋予的资源当虎皮，对顾客态度之恶劣闻所未闻。而且你们还想居然还想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动手！简直是泯灭人性！”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胡涵看这个老太太仪态不凡，身上穿的一看就是法国名牌。
于是他爬下柜台，贱兮兮地靠了过去。
这种大粗腿必须抱，这样才有可能翻盘。
“奶奶……我害怕。”胡涵装作很无助的样子，忽闪着充满泪光的小狗眼拉住了老太太的手。
看到这一幕，老太太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孙辈，一下子母性爆发，浑身的杀气一下都可视化了。
“我这次回来还是你们部局领导接待的，你们的表现让所有人失望，我会如实反映给你们的上级。而且，这次的照片我要发给国外的媒体和国内的各大报纸。我会写一份报道，如实讲述你们这里的情况。你们以后不要叫友谊商店了，改叫不友谊商店吧！”
等老太太说完，中年男人整个人都吓傻了。
没想到收拾个普通老百姓还能遇到这么尊大神，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慌忙跑回办公室打电话。
老太太轻蔑地哼了一下，然后热情地拉着胡涵和他爸妈一起继续购物。
经过这么一闹，友谊商店里那些售货员一下都老实了，虽然微笑服务是不可能的，但基本也是让拿什么就拿什么了。
胡爸如愿买到了一台12寸的三洋晶体管电视机，花了五百块外汇券，几乎等于六百块人民币了。
还剩下二百三十块钱，胡妈上阵，除了买一些平时还要凭票供应的布料、毛线和日用品外，还买了好多上海梅林罐头、巧克力和大白兔奶糖。
一通买买买之后，还剩下四毛钱外汇券。
胡涵做主，到冷饮柜台买了五瓶八分钱一瓶的“可口可乐”。
加上老太太和他的小秘书，正好一人一瓶。
那时候的可口可乐还是从香港直接运过来的，市面上根本没有。
胡涵一边喝，一边心里吐槽：还是这时代的肥宅快乐水好啊，全是纯蔗糖的，没有后来的果葡糖浆和元素周期表。
老太太想送胡涵礼物，可以让他在友谊商店随便挑。
胡涵不好完全拒绝，只要了个冰激凌。
“您的孩子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不仅勇敢，而且非常知进退。”老太太慈爱地看着胡涵说道，“不知道他的英语是谁教的？他说话也很有逻辑。”
胡妈正在为可乐古怪的味道而皱眉，忽然听到有人夸他儿子一下就来了精神：“这孩子3岁之前还不会说话，但前一阵子突然就开窍了。英语他说是跟着电视自学的，我们也搞不清楚。”
听到这里，老太太惊讶无比：“我以前一直不相信有天才，但我今天就看到了一个奇迹。如果你们想送这个孩子出国留学的话，我可以提供所有帮助。”
一瞬间，胡涵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前世记忆——Ibm、微软、苹果、英伟达……时代在呼唤，随便站上哪个风口，都会一飞冲天。
但自己干多累啊，而且现在自己还是个孩子，还是先鼓励老爹向前冲吧。
至于自己嘛……长大了再说。
胡涵继续装，害怕似地往妈妈怀里钻。
看到孩子吓成这样，老太太也就不再追问了:“呵呵，看来孩子还是太小，等过几年再说也来得及。”
老太太临走时又去了友谊商店的古董柜台想买几件古玩送人，胡涵这次帮忙充当了临时鉴定师，筛掉了几件民国时期的仿品，帮老太太选了几件明清的民窑，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当时友谊商店是可以卖文物的，但官窑文物商店也不让卖）。
胡涵估计，这些东西拿到香港去拍卖，至少能赚上十几万港币，可惜现在自己没实力，只能找机会去地摊上捡漏。
这下，老太太更是把胡涵惊为天人了。
临出店门的时候，老太太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胡涵，说一定要找她去玩，并说不管有什么困难她都会帮忙的。
胡涵看了眼名片，吓得一个激灵。
“林梅兰？”
这不是八九十年代叱咤商界的华侨大佬吗？光是她投资的商业项目直到21世纪都是让人如雷贯耳。
这条线一定要保住，以后碰到风口肯定用得上。
正在告别时，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急停在了友谊商店的门口。
一个穿着中山装一看就是干部的人急火火地下车迎向林老太。
林老太假装没有看见，就把对方晾在一边等着，自己只顾抱着亲可怜的胡涵，又往他脸上印了好几个口红印儿。
告别了后，胡涵一家带着满满一三轮车紧俏货，高高兴兴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