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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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收拾了一下桌上东倒西歪的木桶，又从石桌下有取出了相同的小酒桶，拔掉木塞，递道了戴安娜的面前。
“尝尝？”
“很香的味道，是什么？”
“矮人特制的啤酒。”卡尔介绍道。
“矮人？”
顺着卡尔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满脸大胡子却修整的十分精致，手上高举着一个木制酒杯，踩在一个铁砧上的强壮身影。
戴安娜在亚马逊岛所封存的图书中了解过这些，只不过除了图片她还没有真实的见过现世的矮人。
“古斯塔沃·索萨·融星，这些都是在他这学的。”卡尔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跟雕像上的酒杯碰了一下。
“这些…”
“都是我的师傅。”卡尔没有在选择隐瞒，这一刻，他突然特别的想要发泄出来，将积压的一切，将这些都分享给身边这位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女士分享：“故事很长。”
“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
两人毫无形象的坐在石桌上，面向海岸靠的很近，卡尔一将起来就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切的故事被他讲的绘声绘色。
那是个古老濒临毁灭的世界，他的师傅们是神，但也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神，他们在成神之前是反神者。
在那个毁灭的世界里，旧神们要比我们现在所描述的邪神还要残虐，活祭，屠杀，淫虐等等只是最低等的娱乐，他们囚禁亡者的灵魂，摆弄逝者的尸体，愚弄着信徒的信仰，嘲笑着狂信者的教条，那时的天地没有一天是清朗的。
善意在那时仿佛成为了奢求，战火席卷在各个族群之间，近乎于灭族的种族在向创造了他们的神祈求时，得来的却是痛不欲生的永世诅咒。
神没有怜爱祂的孩子，并记恨于输掉神下之战的孩子们。
卡尔的师傅们在那时都身负诅咒，他们曾妄想寻求其他旧神的庇佑，可带来的只是嘲笑和另一种诅咒。
神不会怜爱失败者，身负诅咒之人，踏上了他们最后的旅途。
神的律法不再关注这些被诅咒者，他们失去了束缚，他们开始挣扎，从残躯中新生，他们汇聚在一起，开始了...屠神…
这注定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路，但他们却义无反顾的前行，哪怕身边的好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们也不会多做停留，直到最后。
当仅存的旧神在哀嚎声中被斩去神性，那一刻，他们从未在过往之中见过如此清明的天地。
只是回望世界，交织的无主律法与神灵的诅咒纠缠在一起，将世界变得已是残破不堪。
律法被神灵掌握的同时，却也是维护世界的根本。所以他们毫不犹豫的接纳了律法，同时也接纳了那些散布于世界的诅咒，他们本就是在诅咒之中崛起，所以，在修补完世界，将全部的族群赋予新生之后，为防止自身诅咒对于新生世界带来不好的影响，义无反顾的将自己给封印了起来。
或许他们的初衷只是想活着，当他们接受了那份力量，那些旧神临死前的诅咒时，那就值得被铭记！
卡尔讲的很细，就好像是卡尔也参与了这场屠神之旅一般。对于旧神的残暴形容，让戴安娜也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
这个世界的历史中有很多的战争背后主使都是神明，他们会去毁灭那些不同信仰的种族。掠夺，屠杀…
这也是戴安娜不愿意在回到天堂岛的原因之一，她清楚的知道他的同族只是希腊神明手下用来在这个世界维系权威的工具而已，她不愿如此，也不喜如此。
见戴安娜有些失神，卡尔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啊…”戴安娜回神：“想起了一些事情。”
“关于神的？”
“嗯？”
面对着戴安娜那充满疑惑与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卡尔哈哈大笑：“我曾和神在一起生活了近千年，如果连神的气息我都察觉不到，我未免也太废物了一些？你说呢？半神戴安娜小姐。”
“哈！果然，跟你相处的时间越长，越会发现你的秘密还有很多。”
两人碰杯，相视一笑。
“我不介意听听你的故事，时间还很长。”卡尔坐回了戴安娜的身边。
他也好奇戴安娜的故事，第二世漫长的时间将他更古老那些无用的记忆给磨灭的微乎其微，使他根本记不起来什么，只有在做一些事的时候会产生相对较浓的即视感。
戴安娜没有避讳这些话题，哪怕唱诵神名时对方会有感应，她也毫不畏惧的开始跟卡尔诉说起了往事。
一人分享，一人聆听，欢颜笑语。
两人聊了很久，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黎明，看着夜中为船舶指路的灯塔，数着天空又是哪位神明所青睐的星星，直到夜幕再次降临，两人将这些年卡尔酿造的啤酒喝了个精光。
这一夜，卡尔没有选择继续保持清醒，该去面对那一切了。
噩梦如约而至。
这一刻，风暴依旧，湮灭再临。
当所有人举杯的那一刻，卡尔同样举杯。
“这一生很辉煌，再会！”
“再会！”卡尔呢喃，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画面，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他选择了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眼中含着不舍，含着坚毅，含着...泪。
过往终是过往，他不会忘，也不敢忘，这一切造就了他，也终将成就他，今后的他应该带着这份期许，带着那些美好，向前！
这一刻风暴停息，湮灭静止，四周崩裂的景象开始回退，变成了那最初的辉煌景象。
一位美妇从人群中缓缓走出，白发、耳朵尖且长，不难看出她是一位精灵。只见她右手中托着一个绿宝石精雕的高脚杯一举一动皆透露着高雅，面对着卡尔，语气却充满慈爱：“你走出来了！孩子。”
“抱歉，我的孩子！”又一个身影从人群中走出，其肤色血红，身上遍布黑紫色的不规则暗纹，头生双角，面容俊朗，他是一个恶魔，他手中掐着一个黑紫色的杯子，面对着卡尔语气同样充满歉意与慈爱：“我们没有想到，这最后的一缕执念，会化身成你的梦魇…”
恶魔那天生自带的炽热法则，在这时特性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恶魔这般自带法则特性的生灵也有很多，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特性在这里，没有丝毫的流露，连自身的力量似乎也根本不存在一样。
他们像是一个普通人，普通的亲人或是父母，只是站在那，一脸欣慰的注视着卡尔。
“我们的这缕执念因你而存续至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陷入痛苦的轮回。”
“不要去悲伤，孩子。”
“正视我们！”
“正是因为你，我们见证了其他的世界。”
“我们可没有教过你低头！”
卡尔此时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但是他还是骄傲的将头抬了起来，昂首挺胸的面对着他的师傅们。
“有你这样的弟子，是我们的骄傲！”
“这世界真的很美，孩子！”
“你不应该将自己封闭在过去，带着你身边的那个。”
“去看一看！”
“美好的事情还有很多。”
“你继承了我们的一切，虽然不想你有压力，但…”
“我们是神，孩子！”
“我们之所以被供奉，是因为我们做到了神应该做的事。”
“我们能察觉此界深处那些潜藏的恶意！”
“但不知详细，只能靠你自己！”
“但我们并不担心。因为你是我们的徒弟！”
“你现在有了新生。”
“你继承了我们的一切！”
“去吧！”
“守护祂！做一位神只该做的事！”
一声声的抱歉转变成了自豪，最终又化为了一句句的祝福。
那…是来自神灵，最后的祝福！
“愿卿！”
“今后！”
“无畏！”
四周师傅们的执念身影开始消散，在这一声声的祝福之中，他们的身体化为了最纯粹的金色光辉在卡尔的上方汇聚，凝聚成了一片星辰。
这，是最后的礼物。
与，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