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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再见,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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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豆的眼睛都嫉妒红了,“没天理,我辛辛苦苦小鸡挠食儿一样,还处处倒霉,处处被炒鱿鱼,挣的钱,只能顾着自己的嘴巴,你怎么赚钱就这么容易呢?

其实,只要能挣钱,无所谓上不上大学,我上了大学又怎么样?活得这么辛苦,那样的话,我还真是坑了你。

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争争啊,如果你告诉我能挣这么多的话,我就不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逼你考大学了。

咱们全力以赴的把你的公司做好,做大,也省得我跑出去受气丢人了。

你的公司转给谁了?还能不能再要回来?”

唐宋低头看着自己身边、巴巴不停说着的小女人,突然发现她怎么这么矮小,不由得笑了:

“认真了?钱啥时候都能赚,你说得对,是应该先考大学。再说,我现在对赚钱不感兴趣了,想做点别的事。

我老爸赚了一辈子钱,都成赚钱机器了,他眼里只有钱,没有老婆孩子。

我现在想想,赚钱赚到老爸那种孤家寡人、孤独求败的境界也没意思。

我还发现,跟他们赌气其实很蠢,你冒着傻气苦着自己、别别扭扭的抗拒,没准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你脑子里哪根筋缺了。

鹿寿一千年,蟪蛄不知冬。这句话懂吗?用现在的话就是,有代沟,两代人谁也不知道谁咋想的!”

窦豆惊诧,抬起头看他,这小屁孩脑回路就是清奇,这句话还能这样解释?

低头看着乖乖地走在自己身边,比自己低了将近一个头,一脸诧异的窦豆,他很是奇怪,她怎么突然比自己矮了那么多。

她在自己面前一直趾高气扬的,颐指气使的,神气巴拉的,突然这么乖乖巧巧的,低声下气的,藏锋敛锐的,还真让人不习惯,让人心疼。

他伸出大手,搁在她后脑勺上,五指张开稍稍用点力,带着她走。她的脑袋很小,像个小皮球,他一只手刚好能握住。

窦豆缩了缩脑袋,歪着头摆脱掉他的桎梏。唐宋又把手按了过去,“别动,让我玩会儿。”

窦豆忍无可忍,照着他的胳膊和手一阵乱拍乱打,“啥都能给你玩?你把我脑袋当啥了?”

唐宋笑得眯着四眼儿,一只手抓住窦豆的肩膀,一只手又搁在她后脑勺上,“毛绒绒暖呼呼的,像只有温度的小皮球。”

窦豆摆脱不得,只好不情不愿的被他玩着脑袋,推着往前走。

翻着小白眼,心里骂着,什么鳖犊子变态玩意儿,喜欢啥不好,偏偏喜欢玩人家脑袋。

唐宋不嫌麻烦的拖着窦豆,两个人步伐极不协调的,长一脚短一脚的走着,

“我老妈一直嫌我没出息,不如我老爸优秀,我活到现在才算明白:其实优秀不优秀不是我老妈说了算,傻妞说我优秀,我就优秀。”

窦豆疑惑的问道,“你真的不后悔?不怪我?”

唐宋五指动了动,按摩了几下窦豆的头说:“傻妞,真的不后悔。我现在发现,学习也是件有意思的事。”

窦豆将信将疑的说:“那就好,那就好。做什么事做投入了,逐渐找出窍门,逐渐进步,就会越来越感兴趣,越有成就感。就像我现在在仓库里……”

她突然就卡了壳,爱上仓库,其实没什么好炫耀的,假如她一直憋在地下室那个仓库里,她这辈子可能就止步于、做个贺正龙嘴巴里的红管家了。

当初她选择留在上海时,她老爸曾用一句话说服她老妈,支持窦豆的决定,他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她之所以留在仓库没走,就是对师父和唐董还抱有希望,她觉得师父、唐董不会任由她一直这样的。

再这样下去,她浪费的是青春和宝贵的锻炼成长时间,消磨的是积极向上的斗志。助长的是狭隘自私、怨天尤人的负能量。

好在无比英明的唐董和师父,把她从仓库里放飞到一个属于她的广阔天地里了。

好在,她的小屁孩弟弟也长正长大了,不久的将来,他也会飞到自己的广阔天地里,让她一直提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且行且珍惜,且行且感恩。

唐宋又发现一个好玩的玩法,就那样五指一直摩挲着,一路给窦豆按摩着脑袋,回到他的狗窝。

唐宋把新买的电话卡给窦豆装上,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输进去,说:“捡几个重要的号码加上,其他人暂时不要加了,省得给自己添麻烦。”

窦豆第二天穿着唐宋宽大的羽绒服,带着墨镜、帽子,还是去公司上了班。她没想到,一上午没过去,她就得到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过几天到云南就任大区经理,坏消息就是云躲将以菊地家儿媳妇的身份,去日本千科学习。

从仓库出来后,窦豆直奔倪宪鹏办公室,她把自己的新手机号留给倪宪鹏,并对他说:“这是我的新手机号,希望倪总给我保密,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

仓库里所有电子帐目我都整理好了,U盘先放在您这里。我现在回家收拾东西,把房子退掉,您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打我电话。”

倪宪鹏说,“好的,你就在家等我消息吧。行李今天就可以快递到老魏那里,到时候你只需要背个包走就行了。”

窦豆告辞回到仓库以后,把自己的东西装进几个大马夹袋里,就离开了公司。

午饭时间,白领公寓里一片静悄悄,正是大家都在各自的单位工作的时间。

走廊里,只有油漆工养的那只脏瘦弱的狗狗,离老远对着窦豆摇头摆尾的。

她悄悄潜回自己的家,把自己简单的家当打好包,又打电话给快递公司,请他们上门来取行李。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窦豆又亲自去了一趟白领公寓管理处,办理了退房手续。

拖着拉杆箱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窦豆想,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回到白领公寓了。

往事不堪回首,白领公寓留给她太多美好的回忆。

但是,她连跟最后几位朋友说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了。她不敢在这里再多做停留,狗仔们随时有可能发现她的踪迹,盯上她。

这两天,她都不敢上网,她不知道网上会把她说成什么样子,她想还是先离开上海吧,以后再回来跟白领公寓里的好朋友好姐妹解释、道歉。

她现在迫切想离开上海。

也迫切地想离开菊地。

不能想云躲今天跟她说的那些话,她觉得她现在已经成了心被掏走的破布娃娃。

她急需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好好地喘口气。

她不知道在唐宋这里还能住几天,但是她想好了,离开上海的这段时间,她要好好的尽一个姐姐的责任,还有三四个月唐宋就要参加高考了,她走了之后,就不方便随时来看他了。

把行李放到唐宋家以后,她拿了一个大马夹袋出来,到农贸市场去买菜。

在农贸市场的门口,窦豆看到一个彩票点,门口正排着很多大妈等着买彩票。

一个大妈拿着一份小报,对另一大妈说:“咱们这个区,年前出了大奖。呶!就是这个人,中了一亿多呢!”

那位大妈说:“我听说了,那个点的老板对记者说,当时他去买彩票的时候对老板说,他失恋了,老板说,失恋了正好买彩票,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吗。

那个人本来穷困潦倒的,就只剩二百块钱生活费了,就豁出去全都买了彩票。没想到当晚开奖就中了大奖,真是个奇迹呀。”

前面那个老太太说:“据说,那个彩票点现在在门口挂了个标牌,上面写了几个大字——失恋最好买彩票!”

窦豆心说:自己现在就是失恋的时候,不知道能否赌场得意,别说一亿,就是中一百,中十块,那说明她命该如此,就是该失恋。

那她以后就再也不去想他,她就把他当作一只臭鞋子扔了,丢了,抛弃了!

窦豆对拿着报纸的大妈说:“请问,我能不能看看您的报纸,我也失恋了。”

那位大妈笑着说:“是吗?那就该买彩票。”

窦豆看了看那张很久前的旧报纸,发现照片上的中奖人带着墨镜、穿着深色衣服,一点也看不出本来面目,但是她还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窦豆把报纸还给那位大妈,也排在队伍的后面,轮到她时,在老板的指导下,买了十块钱的彩票,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买彩票。

白天还好,做点事会让她比较充实,可是一到吃过晚饭后,窦豆就不由自主的想菊地,相思蚀骨,使她如无根的雨、无着落的云,失魂落魄般的孤寂。

她不由得找各种理由原谅他,知道他是个不喜欢背后说人长短的男人,为什么还非要逼着他附和自己说别的女人坏话呢?

再说,总是在楚君红、云躲甚至汤楠楠身上犯纠结,是不是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了?

设身处地的想想,自己跟黑驴、王昕、火烈甚至小屁孩也是关系匪浅,菊地就从来不曾拿这些说事过。

怎么在你这里都是光明正大的,到了他那里就是不可饶恕了?

唐宋说的没错,鹿寿一千年,蟪蛄不知冬,不能设身处地的去为别人着想的人,自以为是的人,往往自寻烦恼,庸人自扰。

彩票开奖了,窦豆买的几张都没中,窦豆心里一阵轻松,她激动的说:“哈哈,赌场失意,赌场失意,我没中奖,我没中奖,一个都没中!”

唐宋看着手拿奖票,激动的神经兮兮的窦豆说:“白痴!二百五!不想中奖,你买彩票干啥?”

窦豆拖了一半地,又去叠衣服,衣服没叠完,又去烧开水。

唐宋翻着四眼儿说:“你能不能安安静静的有始有终的做完一件事?”

窦豆支吾着说:“我就要走了,总得跟他见一面,说一声吧。”

唐宋鄙视说:“有你这么没点矜持的女人吗?你这样急巴巴的上赶着送上门去,就会消除他的愧疚感,搞得跟你做错了事,对不起他似的。”

唐宋又说:“你想他?说不定人家正陪女人玩呢。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个人是个危险人物,你跟他玩不起。”

想想唐宋说得也不错,云躲对自己这样,菊地连个态都不表,这种暧昧的态度,让她又动摇起来。

窦豆心里纠结起一个疙瘩,想见他的念头,也就作罢。

还真被唐宋说对了,窦豆对菊地思念不已的时候,菊地正跟云躲一起,在某日本料理素雅怡人的包间里,对着一桌雅致的小菜席地而坐。

菊地自进到饭店起,就没说话,一直抽烟。

云躲给自己和菊地各斟了半杯日本清酒,递给菊地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菊地仍然没说话,若有所思的注视着眼前的清酒。

云躲也不勉强,泯了一口酒,自顾自地说:“我明天要去日本,到千科工作两个月,是你父亲亲自邀请我的。”

菊地抬起眼看了云躲一眼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云躲笑了笑说:“你说呢?你父亲让我去千科是什么意思,我想你不会不明白。”

菊地皱了下眉毛,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云躲不急不躁地说:“我到底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帮你堂而皇之的回到菊地家族。他们欺负你们娘俩个这么多年,亏欠你们的,应该还你们。”

菊地冷漠地说:“我啥时候跟你说过,我要回菊地家族了?”

云躲说:“你不想回去是你的事,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菊地冷笑道:“你是我什么人?关你什么事?我再对你说一遍:我的事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还有,今后如果再有任何伤害红豆豆的事情发生,我对你不客气,别怪我不顾念我们十几年的友情。”

云躲笑了笑,往菊地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些菜,说:“那就要看你乖不乖了,自始至终都是你在害她,你还不知道收敛。”

菊地怒极反笑,“真是使得一手反咬一口的好手段!你再敢为所欲为试试?”

菊地喝干眼前的清酒,起身走了。

云躲看着菊地挺拔孤傲的背影,撇了一下嘴,“你能奈我何?”

她淡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从容不迫的拿餐巾纸沾了沾抹着粉色口红的唇,朝着门口喊了声,“小姐,买单。”

thp信息科技股份公司。

倪宪鹏在起草启用窦豆做云南大区经理的文件时,想了想,觉得这件事瞒着云躲还是不合适,毕竟公司现在已经改制,云躲作为合作方的代表,出任分管财务和人事的经理。

这人事上的变动不跟她说等于授她以口实,倪宪鹏电话中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下,唐海平顾虑重重地说:“她如果不同意呢?你带她去丽江招标,她都不开心呢。”

倪宪鹏说:“我来跟她说说看吧,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放下电话,倪宪鹏想了想,拨通了云躲的手机,云躲说:“这么巧,我正在机场登机口,就快登机了,有什么事抓紧说。”云躲听起来心情不错。

倪宪鹏说:“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你也知道因为王昕的事,这些天唐董被记者整得头都大了。

唐董觉得不能再让窦豆留在上海了,自从她到咱们公司,咱公司就大小风波不断,这次更是人尽皆知,臭名远播。

她又没违反公司制度,不能开除她,所以,我跟唐董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她弄到云南去,名义上是去做大区经理,实际上,是想让她离开公司。

如果,还让她继续留在公司,我们都担心,不知道以后还会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你看呢?”

云躲想了想,自己处心积虑的做了这么多事,就是想把她整得在上海没法混,主动滚出上海,远离唐海潮,远离她的视野。

让她到云南去,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早知道还有组建云南大区之事,她也没必要这么劳心费神,直接把她弄到云南省心了。

只要她不在上海,就好办。时间久了,唐海潮自然就会把她忘了。

云躲“呵呵”笑得很是爽快,“可以可以,我完全支持你们的决定。

窦豆一直呆在仓库也不是个办法,埋没了人才,是应该放她出去锻炼锻炼。我也担心她刚刚经历了王昕跳楼逼婚那件事,把她吓坏了呢。

你是不知道,我昨天原本打算去关心关心她,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安慰安慰她的,结果把我吓得一跳。

你跟她说话,她都不知道应答,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然后她就突然神神叨叨地唱起歌来。

我担心她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倪总,你是他师父,应该多关心关心她,我建议,带她到神经病医院看看,年纪轻轻可别得了那种病。”

倪宪鹏心说,心思够恶毒的,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跳楼逼婚不成,又想造谣生非,说窦豆得了神经病。

没准不把她弄日本去的话,她还真能做出,把窦豆送到神经病医院的事。

简直太可怕了。

就是不把窦豆弄到神经病医院活活整死,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也能把窦豆郁闷死。

甭管男人女人,得了神经病,就意味着他被排除在正常人群之外,比得了艾滋病和出轨更让人避之不及。

想想那些被捆住手脚的疯子,那些被关在铁笼子里的神经病,那些被关进小黑屋的白痴……

再想想窦豆花朵一样的小脸……

一地落花的凄凉,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倪宪鹏想掐死云躲的心都有了,他生平第一次咬牙切齿地诅咒一个女人:出了门就让汽车撞死!

把窦豆安全地转移出上海,远离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就更迫在眉睫了。

“不过,涉及到工作问题,我得给倪总提个建议,既然去做大区经理,就应该给她定出任务指标。

这才合乎我们公司奖优罚劣、公平、公正、公开的绩效精神,因为我们公司不是慈善机构。”

云躲以领导者的口吻,居高临下地对倪宪鹏说道。

倪宪鹏今天的目的不是跟她生呛,把窦豆名正言顺的送出上海就好,遂态度温和地说:

“这个请云总放心,我们不仅给她定指标,每年她还要跟公司中层一样,回来述职,如果业绩不好,我们也不能让她白白占着大区经理的位子。”

云躲心情很好地说:“那就好,那就好。飞机要起飞了,我们就说到这里吧,有事及时联系。”

挂了电话,倪宪鹏深吸了一口气。

云躲心满意得,终于扫清了自己感情道路上的最大障碍,只要窦豆离开上海,她就没什么好怕的,她心说:距离产生美,也产生疏离和变数。

当天下午,由倪宪鹏起草的任用窦豆做云南大区经理的文件,在公司董事会上通过。

云躲离开的第二天,窦豆和倪宪鹏也乘飞机离开了上海。

她一直觉得在上海没有家的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在上海漂泊的流浪汉,但是,这次,离开的时候,她的心很痛很苦很酸楚。

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依恋过上海。

心里满满的一包泪水,不能碰触。

心有千结的关掉手机,窦豆看着窗外越来越高的云层,在心里说了声:再见,上海!

菊地得知窦豆离开上海到云南就任大区经理的事,是在窦豆前往浦东机场的途中。

而告知他这件事的人,是董小曼,她是听王昕说的。

王昕是听高唱说的,这场跳楼风波,终于曲终人散。

高唱不离不弃,天天去医院照看王昕,让王昕的母亲董碧君很是感动。

一再感慨,人和人,她的素质咋就不一样呢。

窦豆伤她的儿子颇深,嘴巴上说着跟她儿子做最好的朋友,同生共死的那种。却一次都没来医院看过她儿子。

据说在thp信息科技公司,高唱、窦豆和她儿子是最好的朋友,高唱就不顾流言蜚语地来看她儿子,安慰她儿子。

菊地开着车追到浦东机场,航站楼里根本就没有窦豆的身影。

他这时候才想起给唐海平打电话,询问窦豆的新电话号码,唐海平提醒说:“她跟老倪在一起,你打老倪的电话呀。”

菊地打了倪宪鹏的电话,手机提醒他:“你所拨打打电话已关机。”

一架飞机从头顶轰轰隆隆地掠过,菊地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心说:红豆豆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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