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秘密,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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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话说到江锦心还在细细的分析着形势。
眼前的形势是父亲已是家族最高官职，也只是位居三品的户部尚书，虽听着像是掌管钱粮的权臣，但实则也实在是没什么权力。
她记得之前的时候着意了解过这一段，其实皇帝在早些年前颁布过部分州县财政不必集中的制度，后又划分了部分州县的财政直属皇子、他自己甚至别的机构，导致现如今其实每年依旧上报的州县也是寥寥无几，一些州县甚至为了巴结皇子或权臣，更是主动要求调整归属。
其实在江锦心看来要么集权要么分权，现在户部这内里的形势可算是一片混乱，倒不知其他部门是不是也是这样，才造就了后面的夺嫡大戏！
因为父亲这边实在是没什么权力，故而也不存在什么惊天拯救家族的办法，况且其实这时间，虽说已经定了二皇子李隆为太子了，但其他几个蠢蠢欲动之心，怕早就有了，各方势力也纷纷着手站队，原本混乱的各部职权也不明晰起来，况朝堂之上还有个权柄滔天的酆千擎。
往前推几代的皇帝对于宦官这一块还是很明确的，下令即使可以为官却也不可过五品，后经过几代的变迁，总有一两个不爱管事的，也便放了权，再收回便是难上加难，时到今朝，硬是生生辟出了两个独立的机构——监利院和监察司。
所谓监利院原是替皇帝监督百官的机构，本虽直接听命于皇帝，但大多数时候是受三司管束的；至于监察司便是核准监利院行为的机构，说是平权，但演变至今却也成了上下级，而且不受三司的管制，在近些年更是收拢了刑罚典狱的权力，甚至能插手一些机构的隐秘事务。原是有三司和宰辅与其制衡的，但到了如今三司形同虚设，宰辅被渗透，倒也是让监察司的司公白白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了。
思及此，江锦心不禁感慨选择的重要，有些权若是放了，想要再收回，便不会是当初的光景了。
就好比江家，曾经也高楼起，虽说如今楼未塌，却也岌岌可危了，她想到这里还是皱了皱眉，所以还是没有想到办法啊，尽是和哥哥出来瞎混了半日。
瞎混？江锦心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着桌上还未被收拾下去的盘盘佳肴，眉头锁的更紧了。
“哥哥，父亲任职户部的。我们……吃成这样，怕是不妥吧。”
是了是了，户部管着银钱，虽说现下里权力不怎么大，可在怎么样也是个户部尚书，形制规矩总是有的，原先进来时不曾注意的细节，现在想起来倒是怪了。
虽她还并不是十分了解父亲官职或者伯府该有的规制，但同行之人也是有那么几个有爵位在身的，进门时哥哥还和三两人打了照面，看着明显比别人高上好几个规制的作为，江锦心的心里有点惶恐和害怕，拿着团扇的手也不自觉的捏紧。
是不是其实江家是有问题的？比如过度敛财之类的，不然何以解释这超过自身阶级的规制。
“无妨！”哥哥的话轻描淡写，眼中也不曾有什么犹疑，“一贯如此，不必在意。倒是心儿你今儿怎的问这般？往日里，你可是惯不理会这些的。”
“咳。”江锦心也是着急了说出心里话，倒是忘了自己该有的状态，“许是积食的难受，找个由头说道说道。”
江瑞阳楞楞的看了她一眼，这明显的顾左右而言他的状态，但他心思中也正想着旁的事，便也没多说什么。
江锦心微微侧身，拿着团扇随意的摆了几下说着，“哥哥，我想出去走走，怕是积食的太厉害了。”
“好！我陪你去！”江瑞阳说着便起身招了小厮。
“哥哥，我想自己逛逛。”江锦心说着便挽上了江瑞阳的手臂，轻微摇了两下，“女儿家的去处，哥哥还是不便去了，哥哥许是不怕累的，心儿可是不尽兴的。”
江瑞阳想了一想还是点头同意了，“从我这儿再去两个丫鬟小厮跟着你，莫要被骗了！”
“哥哥，我不傻的！”江锦心娇嗔的拿起团扇故意扇了一阵风。
江瑞阳笑了起来，“好好好！去吧去吧，我在此处等你，若是妥了，遣人来寻我便是。”
“嗯。”
其实江锦心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在逛哪里上，她想着更多的是时间不多了，她好歹要编出一个像样的“筹码”！
于是，虽出了花涧阁，她却行的格外的慢，一边规整着手边的线索，看看有没有要紧的串联成线，一边摆弄着团扇做出像是闲适自得的模样。
悄悄然走过回廊的时候，回眸看了一眼高矗在后方的楼阁，看着若隐若现的人群三三两两的堆着，思想到江家如今的肆意和将来的悲剧结局，心里有了主意，思至此便不禁的加快了步伐。
江锦心原是想着出了门再问离瞳、离珍的，毕竟她是真的不甚清楚该怎么过去街市的另一面，正想着措辞不让人觉着突兀，出门后却发现，自己自是有点多此一举了。
卜卦摊整好好的在刚刚进门前的位置，也就是成衣铺子过去的角落里！
这……是怎么回事？
江锦心的脚步微顿却并未停下，抬眼看去，眉心微微蹙了蹙，而后又很快的舒展开来，便坚定的向成衣铺走去。
临到了成衣铺才发现，也是有招牌的，名唤“锦苑阁”，粗观铺内倒是奢华，可今朝也不知怎的，没什么宾客在内的，明明街市上还挺热闹的，但锦心也并不十分在意。
她定然是不能直接去卜卦摊的，身后的人目前没一个是自己人，指不定她前脚刚落座，后脚哥哥便恐她被骗来掀摊子了。
她也便只能佯装去锦苑阁的样子，走到门廊处，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卜卦摊的位置，只见蓝袍道长并未看她，而是依旧闭目养神。
江锦心见此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急不缓的进入了锦苑阁。
没有想象中的热情店家，亦是高估了原以为的人数，起初远远看着像是有三两人的样子，入了铺内才发觉竟是铺内的伙计罢了。
看着满铺陈列的精美服饰，却没有往来之人驻足停留让江锦心有一丝的诧异，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进门前她便嘱咐了随行的小厮丫鬟候在门外即可，莫让人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出行，带着一堆的小厮丫鬟，那排场都赶上公主了！
但离瞳和离珍倒还是形影不离跟着的，毕竟是贴身丫鬟，总不见得小姐周围没人吧，那要是有个万一，估计江瑞阳直接发落了他们全家了。
江锦心对于交易一事倒也不甚着急，许是心里有了一定的打算，经过了这些时候也算是润色了一番，自以为总该是能有蒙混过关的可能的，便也放松了些许，真的挑选起了衣着。
最初外面看着，觉着像是个普通的成衣店，细细走了一圈她才发现，虽然不算太大竟也是五脏俱全，且款式丰富到令人咋舌，她也是好生的挑选了一番。
虽心里对于银钱没多大的谱，但想着该不会是比中午那顿更贵的了，于是也放心了，“离珍，你帮我将那套白色绣曼珠沙华的襦裙套拿过来吧。”
“什——么？”离珍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江锦心的表情和语气并没有什么波动，眼见着离珍没有动作，又说道，“嗯，就是那套曼珠沙华，去吧。”
这厢离珍仍然还没反应的时候，一位女子已经取了衣服准备过来了，江锦心微微的打量了一番，是一位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穿着深紫红色绣月季的襦裙，束在腰上，深蓝紫色镶紫边的褙子，梳着妇人的发髻，佩着鎏金镂空雕花镶红宝石的发钗。
将这套曼珠沙华的襦裙和配着的褙子取下后，仔细的稍微整理了一下，便向着江锦心站立的地方走来。
“姑娘可真是好眼光啊！”说话的声音倒不是细柔，甚至有点粗声，加上较快的语速，颇是豪爽，若是只听语气大抵要觉着是个和善好相与的人了。
但江锦心是真真的在她的眼神中瞧见了探究和漠然，虽端着一张笑脸，说着令人愉悦的话，但笑不达眼底，动作也不尽然亲切，总是保持着隐隐约约的距离感。
江锦心倒也不介意，她原是想随意挑两件的，只要是淡雅一些便好，谁知天下竟有如此巧的事情，她最喜欢的便是曼珠沙华，也就是彼岸花，现如今在此处见着了，自然是喜不自胜，但也是要控制一下情绪的。
“嗯，麻烦你帮我包起来了。”江锦心自然是欢喜的很，想着便想吩咐离瞳给银子。
哪知那女子用手挥了挥，又开了口道，“且慢，姑娘莫要心急，且随我去上面丈量一下？虽说大抵上该是合身的，但看得出来，姑娘甚是喜爱，我也是想着要是能完全合身方是最佳的，恐是要麻烦姑娘跟我上去一趟了。”
虽说江锦心是真的没想到要改大小这事儿，但女子的话也怪的很，话里话外都是和善和恭维的措辞，但说到底还是不容拒绝，定要帮人改到合适的说法，不过，她倒是也不是很在意，吩咐了离瞳、离珍在这里候着便跟着上去了。
原先离珍、离瞳是想跟着的，毕竟是需要人服侍了更衣的，但那女子说是她服侍更为好，且自家小姐也让她们不必上去了，她们虽心中觉着不妥，也只得等在这里了。
二楼的空间看起来和一楼大相径庭，却在那女子带着江锦心走了一个奇异的路线后，到了一个透着清香的房间，房间的布局不同于普通的厢房，且要大上很多，进门后的左手边是圆桌椅，再里面有书桌和一个圆形书架；右手边是卧榻，且卧榻的斜前方有个极大的窗台，半开窗隐隐约约能看到外头不错的风景，卧榻过去有珠帘隔绝着里面的空间，也看不清楚是做什么的。
这个房间的清香很奇异，有点点花香混合着檀香的味道，檀香的味道江锦心倒是能辨出来一点点，但是究竟是何花香，倒是不知了。
可是，这样的房间换衣服在江锦心看来，其实是有点奢侈了，且不说她到底不算大主顾，毕竟若是以前和这女子有交集，便不是今天的态度了，但她也没在意，说不定是衣服特殊，许是很贵呢？
“我叫徐怡，是锦苑阁的掌柜。”徐怡一边将衣服放在圆桌上，一边说着，“其实大多数的姑娘都偏爱粉嫩的花，譬如桃花、海棠、粉蝶，也有偏爱绣球、牡丹、莲花的，故而小店原是从来没有曼珠沙华的，这花有点特殊。”
徐怡将衣服收拾妥当后，便准备去关上门窗，“也是机缘巧合，年下里遇到靖摩阳的商队，得了两匹上好的料子，但颜色特殊，你也见着了，虽是白色，却白的不均匀，且带有丝丝的红线，虽是若隐若现但要是绣了别的颜色怕是废了，红色的花一时间我也不知该绣什么，踌躇之时有一户人家来了人说要料子还说了花样——便是曼珠沙华，图样出来的时候，我细想着甚是不错，但复杂了点，怕是绣娘也未必能尽善尽美，于是将两件都做了，寻了好的那一件给了主家。也是要提前和你说清楚，怕将来有什么误会的。”
江锦心其实并不算很介意，和别人撞衫并不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至少在她曾经的地方不尴尬，但在这里……
“那就是我和她是一模一样的，是吗？”
徐怡闻声转过头来看着她，笑到：“不是不是！您可是误会我了呢！”说着便走了过来，站到了江锦心的身边，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衣服，“哪会有一样的衣服呢，只是衣料和刺绣的花是一样的，纹样和式样是全然不同的！我是只怕你介意啊，这是剩下的那件，故而先说了，若是介意，也不打紧的，告知我就好了。”
“不介意，这样式——我很喜欢的！”江锦心轻轻的抚着桌上的衣服说着，目露欣喜的说着，“没有将两件都买走，已实属侥幸了。”
“啾——啾——”
窗外似是有鸟叫声响起，江锦心倒是没在意的， 全心全眼都在眼前的衣服上，而一旁的徐怡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似的，蹙了蹙眉心，向江锦心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