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井河相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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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羲梧此时也在伶述尘的袖袍后面环视。
大殿之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是万年她所熟悉的面容，只是时间蹁跹而过，当年的妖神已经不在他们的记忆里了。
当年还是小孩的山神此时已经长成了少年模样，不知为何对着她的脸，一脸神色复杂。
伶述尘收下了那只黑曜凤目。当着众人的面，他将凤目交给她。
鹿羲梧垂眸看着那块漆黑犹如眼眸般的石头，心中一股怪异的滋味。
这石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就像一缕极浅的魂魄。
也不多作推辞，鹿羲梧难得嘴甜，笑眯眯地对着凰女道谢：“谢谢公主，羲儿很喜欢。”
闻言，凤泣灵嘴角也抿起一抹笑，款款落了坐。
流鸢仙子的诞辰继续进行。
倒是在鹿羲梧身边的箬柳脸色有点不好看，惨白脸，连平日里吃不着的糕点也不曾吃一口。
许是受不了天族这般阿谀奉承的气氛？
鹿羲梧偏过头，去看箬柳。
绿发带小仙子咬着唇，看不见眼睛，只看到汗水一颗一颗冒在额头上，打湿了细碎的黑发。
“大人，我吃得有些撑，可否出去转一转？”鹿羲梧从箬柳身上移开目光，转头看向伶述尘，眨巴眨巴眼睛，带着祈求。
青衣仙人眸子凝望了小兔子一眼，目光落在那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上，点点头：“莫要跑远了，本尊……暂时走不开。”
伶述尘顿一下，看着流鸢仙子下了高台，娉娉婷婷往这边走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斗争，让鹿羲梧出去转一转也是可行。
得到了允许后，鹿羲梧笑眯眯的挽上箬柳的胳膊。
突然间被挽住的小仙子猛烈颤抖了一下，差点惊叫出声，费了些力气看清是鹿羲梧时，又羞愧地低下了头。
箬柳被挽着出了人满为患的弄仙大殿，青衣少女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手中把玩着刚刚凰女赠送的凤目吊坠。
眉心的疼痛愈演愈烈，耳边只有嗡鸣声。
就连少女碎碎念念的嘀咕她都没听清，只感觉眼前变得模糊，而自己的右手也不受控制地想要去触碰她。
若是不按照流鸢的意愿，这锯魂蛊定会越演越烈，活生生将她痛死。
右手里隐藏那一抹奇怪的东西也疯狂地想要操控她的思想。
不行，不能碰她！
箬柳死死咬着唇，感觉到口中冒出一股粘腻的咸腥味。耳边嗡嗡鸣叫，全是叫嚣着一个声音！
杀了她！动手啊！
杀了她就不疼了！
“小柳儿？”少女温缓的声音传来，箬柳回了一瞬的身，看见空中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朝着眼前的少女伸去。
鹿羲梧看着箬柳遥遥伸过来的右手，停下了把玩凤目的动作，想要伸手握住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被少女一巴掌打开。
“不要碰我！小羲儿，你快走！”
箬柳突然歇斯底里喊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被拍开的鹿羲梧没有作声，蹲下身，看着少箬柳瞳孔里的黑气盘旋，直至缠绕上整个瞳仁，变得失神空洞。
“那傻鸟流鸢仙子干的？”
鹿羲梧出声，语气却不像是疑问。
箬柳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不断哭喊，让鹿羲梧离她远点。
“求你了，小羲儿，快走……我控制不了自己了。”
箬柳声泪俱下，嗓子已经干哑，眼前一片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早晨她细心为少女缠绕上的浅色发带，柔软地垂在她面前。
“我说过，到了三十六重天，我鹿羲梧就是你的底气。”
鹿羲梧很少正经，看着箬柳痛苦挣扎的模样，瞳眸骤然冷了下来。
箬柳右手剧烈颤抖，鹿羲梧伸手一把握住。
霎那间，黑气沿着少女手腕的经脉涌行到心口处，鹿羲梧眉头一皱，猛地吐出一口血。
鹿羲梧压下翻涌的毒气，呼出一口浊气。
“小羲儿！”箬柳大惊，身体却突然卸去所有力气，软倒下来，眼睁睁地看着流鸢仙子留下那一抹噬心黑气蔓延到鹿羲梧的全身。
鹿羲梧抬手擦了擦鼻下的血迹，将嗓子里不断涌出的血液咽下去，咳嗽两声，给了箬柳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没事 不用担心我。”
噬心黑气，冥界魔都的毒药。
流鸢仙子与魔都那位有关联？只是区区小毒药罢了，她的妖力对付这点东西，绰绰有余。
箬柳直接愣在原地，浑身颤抖，眼眶之中，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下，脸色惨白。
她居然，让小羲儿硬生生受了这个毒……
“还坐着干嘛？”鹿羲梧扯出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朝着箬柳伸出手：“收拾一下，等会伶述尘那老家伙看见了，该怀疑你了。”
“小羲儿……”
箬柳心中酸涩，见青衣少女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眯眯地朝她伸出手，眼中弥漫起羞愧与痛苦。
“小柳儿莫要担心，我可是灵兽啊，这点小毒，小零食罢了。只不过，有点辣口。”
鹿羲梧呸了两口。
箬柳擦一把眼泪，苦着脸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身体想要站起来，却发不了力，跪坐在原地，身形单薄。
“我……害了你，我应该去死。我不该……苟活在这世上。”箬柳垂着眼睛呢喃，抬手捂住脸庞，冰凉的泪水从指缝溢出。
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箬柳突然拉住鹿羲梧的裙摆，带着祈求看着她：“小羲儿，是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我还没能保护好你……我做不到……我以后肯定还会这样……”
“求求你杀了我！”
“为何，我自始至终都没有保护好任何人……我是这世间最废物的人……”
鹿羲梧沉默着不说话，只是看着绿发带少女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血迹染红衣襟，瞳孔失焦地四处张望，泪珠痛苦地滚落。
“小羲儿下不去手，那我便去找仙尊……秘境里我没保护好小曦儿，如今又害了小羲儿，仙尊他……定是十分气恼，对！找仙尊！”
说着箬柳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爬起身，朝着刚刚出来的方向跑去，只是没跑两步便浑身脱力地倒在地上。
鹿羲梧啧了一声，瞳孔里红色蔓延。
少女走向晕倒的箬柳，指尖一股红色妖力凝聚，落在箬柳眉心。
妖力融合进去的一瞬，箬柳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只得让她忘记这段记忆里，若不这般，她定会日日念着，生了心魔。
鹿羲梧本想着在能够重新修炼之前与天族人井水不犯河水，但现在看来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了。
青衣少女蹲在一边，把箬柳扶了起来，见远处宫廊蜿蜒，一位白衣少女倏忽闯进她的眼眸，鹿羲梧脸色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