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故人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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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罢，青衣仙人便一挥袖子，化为一道流光，带着兮雾消失在大殿。
独留鹿羲梧一人坐在位置上吃着糕点。
大殿上陷入诡异的沉默，目光纷纷凝结在那个被遗忘在弄仙殿的小兔子身上。
天君与天后对视一眼，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唇。
鹿羲梧环视一周，面露不解：“都看我干嘛呀，吃菜啊！”
众人一愣，竟然纷纷端起碗筷，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竟是个替身，实在可笑，我看这死兔子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看来那述尘仙尊也是个痴情的，听说前几日还因为这事，对天君发了好大的火。”
“到底是个卑贱的兽族，能化形又怎么，还不是替身一个，要不了多久便会被扫地出门吧？“
“早听闻那兮雾深得仙尊偏宠，如今一见倒是有过而不及。”
“……”
千迟几人满脸复杂地听着这些恶毒的言论，也没想到伶述尘居然直接抛下鹿羲梧走了。
前几日还百般护着，兮雾一醒就变了模样，到底还是因为那张脸吗？
千迟神色极为复杂晦涩地看向鹿羲梧。
鹿羲梧垂着眸子把自己喜欢的糕点一个个挑出来。
尝一口觉得好吃的便再挑一个完整的放在锦帕之中，如此往复，小帕子上便堆了几个糕点。
少女神色平静，甚至有为尝到好吃的糕点漾出来的一些欣喜。
千迟看着心中闷闷觉得难受，少女身形娇小单薄，此时正如一株微草摇曳在天族雾霭大雪之中。
若是，伶述尘选择了兮雾，他就将这兔子重新要回留仙。
千迟正这般想着，发现身边的螭温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或许是回人间了。
正是天宴散场之时，此时已经茶凉酒冷，众仙的身影在云海滂沱中消散了几分。
再向鹿羲梧的方向看去，那清冷的少年山神不知何时坐在了她身边，一双琥珀色眸子全是如野草般丛生的情绪。
我草。
让那装深沉的小孩抢先一步。
千迟暗道不妙，便急匆匆追了过去。剩下峰斛和鸢鹫两人不明所以，也跟了上去。
鹿羲梧有点没明白，此时被这四人包围是个什么情况。
为首的少年眼尾点缀两片红云，眉清目秀，正重复着刚刚的话语：“述尘仙尊早已回去，你若觉得心里委屈，可跟我回白鹿山，那里是你的家。”
鹿羲梧咽下一口甜蜜的琼玉花糕，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少年山神。
在长久流淌着的记忆长河之中，她似乎零零碎碎看见一个孩童，和眼前的少年眉眼有点相似。
同样不合年岁的沉稳与平静，一样娟秀的眉眼。
原来是他，居然让她在天族遇见了故人。
她还是妖神之时，在人间游荡，遇见的一位灯枯油尽的孩童。
孩童不过总角光景，却病得形如枯槁，一双眼睛却是沉稳。
鹿羲梧怜他幼小，在他死后将他魂魄从六道轮回中抓出来，丢在了一座灵气充裕的神山，没成想居然养化成了庇佑一方的山神。
而她魂魄未苏醒之际，确实是在这少年的庇佑下，安然待了半辈子。
“山神大人，羲儿在此处不委屈的。”鹿羲梧笑眯眯开口，“此处灵气浓稠，仙尊大人也待我不薄，还有好吃的糕点，羲儿也想留在此处。”
螭温张了张口，不善言辞的少年嗓间没有露出一句完整的话，便敛下了眉，声音似乎有些没落：“可他……”
“那是仙尊大人所珍爱之人，但仙尊大人能留我这般久，定也是从他心中抽了半分，施舍于我吧，山神大人，你就莫要担心了。”
鹿羲梧看他有些失落，到底不忍心。毕竟，无论他如何长大，她对他的记忆就是发誓要保护一方山土的小少年罢了。
“羲儿若不愿回白鹿山，可跟我去留仙住上几日。”
千迟在这时出口，打断了螭温的欲言又止，换来了后者略带不悦的目光。
鹿羲梧感觉脸都快笑僵了，但面对将她凝视着的四人，又不能暴露恶劣的本性：“谢过煌尊大人，但羲儿还是想回三十六重天。”
“为何？！”
四人皆是惊问，满脸不解地看向眼前还在塞糕点的少女。
糕点来不及咽下，被呛在嗓间。
鹿羲梧呛得满脸通红，灵力乍泄，一个没忍住一双柔软的兔耳噗叽一声冒了出来。
“咳咳咳…”
鹿羲梧接过螭温递过来的水，看也没看一眼便喝了下去，虽然有些辣口，但到底能开口讲话：“大人已经收养了我，我自然是要回三十六重天的。”
四人面色不同，各有心思，但都是一脸担忧。毕竟，这种尴尬的境地，谁也没有料想到。
“你若受委屈，便呼我名。”
螭温唇间吐露出这几字，那对柔软的兔耳在他眼前晃动，他眸色暗了几许，继续开口：“我叫螭温。”
螭温……
居然还是她给他取的名字。
那时只觉得少年过于沉稳，便想了一个“温”赠予他，少年渡化为山神后，也一直用着这个名字。
“谢过螭温大人。”
鹿羲梧掩盖下眼中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兔耳。
她这身体羸弱过分，无法自如控制形体的变化。
在这四人眼前露了原形，她是有些尴尬的。
螭温摇摇头：“无碍。只是……”
鹿羲梧将糕点揣好，等待着少年山神的下文，听见少年山神的声音犹若清泉，泠泠潺动：“你很像我一位故人。”
“……”
空气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峰斛一把锁住少年瘦削的肩头，调笑：“哟，就算是你白鹿山的兔子，也不带这般搭讪的啊。”
少年山神不再言语，目光深深地望向鹿羲梧。
鹿羲梧暗道不妙。
本以为这三界浮生不会再有人记得她的容颜，没成想居然还有少年山神将她记在心间这般久。
“那什么…你们先聊吧，羲儿与仙尊大人分离这般久了，有些想念。”
鹿羲梧找个了借口开溜，没等四人开口答应，就如兔子般蹿走了。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叹息着摇头。这个理由，怎么看都太过于蹩脚。
倒是细心的少年山神看见桌上遗忘的一堆小糕点，伸出手想要帮落荒而逃的兔子收捡起来，只是还没碰到，便又感觉一阵风过来。
鹿羲梧一脸警惕地把糕点揣好，又飞快跑走。
螭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