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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五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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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会会没想到他会提出帮忙,愣了好一会儿,手指捻着衣角,有些不安又有些局促。

但现在紧要的事情是先把周宴礼找到,多个人,找的更快一些。

这么冷的天,他身上又穿的那么单薄。

于是江会会稍加思索,开始描绘他的五官特征。

“眼睛是细长的桃花眼,大概像你这样。鼻子很挺,和你的很像,身高也和你相仿,然后皮肤白,和你也......”

她越说,声音就越小。

怎么感觉,周宴礼和周晋为这么像。

对方垂眸,安静等她说完,眼神还是平静的。

江会会想起他二人今天还见过面,声音愈发弱了:“你们今天见过的,就是那个......喊你爸的。”

周晋为眼眸微眯,似在回忆。

片刻,想起来,他点了点头。

“原来是他。”

他又问:“这么晚了,找他做什么。你们什么关系?”

他说话的语气很淡,语速也慢。可夹杂着冬夜的寒冷,以及香烟熏蚀后的哑,江会会有种不敢不回答的惧怕。

“他......他是我朋友,他没地方去。”

“没地方去。”他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她的原话,“所以你打算找到他,之后呢?”

江会会愣住了,对啊,找到他之后呢,难不成让他去自己家里住?

她低下头,闷声说:“先找到再说吧。”

爸爸在外工作,妈妈也住在雇主家,今天家里只有弟弟和她。

看弟弟今天被吓成那样,估计也不敢胡乱告状。

如果周宴礼实在没地方去的话,她收留他一晚其实也可以的。

她思考问题时情绪全放在脸上,心里想的什么,都会在脸上显示出来。

周晋为眉头微皱:“这么信他?”

江会会一愣,思绪被打断,有些茫然:“啊?”

周晋为没说话,心中无端烦闷。

捏皱了手中的烟盒,随后将它放进外套口袋中。

“走吧。”

他的腿太长,随便一步抵得上江会会两步,她跟过去:“可是能去哪里找呢,这里黑乎乎的,到处都......”

原本心里还想着,今天可能要找很久,结果话还没说完,他们的脚步齐齐停下。

街对方的马路旁,只穿了件卫衣的周宴礼坐在路边,冻的瑟瑟发抖。

晚上气温很低,经常有流浪猫狗无声无息的冻死在街头。再晚一点,恐怕他就能成为那些流浪猫狗之一了。

江会会急忙过去,摘下自己的围巾给他围上:“很冷吧。”

少年愣住,抬眸看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明显看到他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喜悦,可下一秒他就挪开视线,冷冰冰的拒绝她的好意:“不用你管。”

周晋为闻言,去握她的手腕:“走吧。”

江会会:“可是他......”

“他说了,不用你管。”他是一个看上去没什么感情的人,包括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冷静的有些可怕。

江会会被他牵着朝反方向走,视线却还放在周宴礼身上。

后者因为周晋为的出现,而有些惊讶地站起身,目光定定的看着他们两。

江会会见他冻到发白的嘴唇,最终还是挣开了周晋为的手,走到周宴礼跟前:“待会只会更冷,天气预报说了,今天最低气温有零下八度,你穿这么点在外面,会冻死的。”

他移开目光,语气生硬,像是赌气:“就算冻死也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江会会和他服软:“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你帮了我我还......”

周宴礼很好哄,一哄就好。

他终于肯正眼看她了,“你真觉得自己错了?”

江会会一脸认真:“真的错了。”

她个头不高,瘦瘦小小的,皮肤很白,五官均匀的分布在那张巴掌脸上。

黑发柔顺,不像别的女孩子,会花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在打理头发上。她每次都是简单的高马尾或者丸子头。

那双乌黑圆润的眼睛,看人时,透了点娇憨。

死板的照片不能将她的灵动展现出半分,只有人站在自己面前,才会切身实际的体会到那种想要把人搂在怀里狠狠薅一把的冲动。

周宴礼忍住了。

既然道歉方这么诚恳,就不妨勉为其难原谅她:“这次是小爷我宽容大度,没有下次了,明白吗?”

她异常乖巧,连连点头:“明白。”

周晋为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

周宴礼也看着他,问江会会:“他怎么也来了?”

江会会还记得中午在学校的事情,担心他们又会吵架,她急忙解释:“我是在找你的路上碰到他的,他说和我一起找。”

周宴礼眼神变得不太自然:“是......他主动提的,要和你一起找我?”

“嗯,他说两个人一起找效率会高一点。”

周宴礼语气别扭:“谁他妈稀罕他来找我。”

在学校的仇他还没忘,休想他这么轻易就原谅他。

周晋为抬腕看时间。

“很晚了。”话是和江会会说的,“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江会会点头,伸手隔着袖子去牵周宴礼的手腕:“走吧。”

周晋为没动,视线停在二人交连在一起的部位。

他问江会会:“你打算带他回你家?”

江会会说:“他没有地方去。”

“附近酒店有很多。”

江会会也觉得住酒店更合适,她欲言又止的看向周宴礼,后者脖子上还围着江会会的围巾。此时站起身,个子比江会会高上快两个头了。

她询问周宴礼的意见:“你觉得呢?”

后者半晌不语,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懒散姿态。

最后实在顶不住这两人的注视,他才尴尬的咳了咳:“我今天......没注意看,把身上所有的钱全赔给店老板了。”

江会会:“......”

她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那么多钱,你全赔了?”

他支支吾吾:“我从小到大都不缺钱,所以对钱没什么概念。”

江会会在心里默哀,人与人之间果然存在着巨大鸿沟。她一毛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用,结果还有人不缺钱到对钱没概念。

她没钱,周宴礼也没钱。

那么......

两个穷光蛋非常默契的将目光放在在场唯一有钱的周晋为身上。

后者面无表情。

最后还是江会会将人拉到暗处,小心翼翼地请求他:“你可以......暂时先借他一点吗,他会还给你的。”

因为身高的悬殊差异,她看他得抬着头,那双眼睛充满了真诚和一点讨好的请求。

晚风让她小巧的鼻头微微泛红,她的手还捏着他的袖口。

周晋为一言不发。

直到后者不安的继续询问:“可以吗?”

喉结滚动,他伸手在她唇上轻轻揉了揉。

她愣住。

揉完之后,他松手,垂放回身侧,指腹轻捻,像在回味遗留的柔软触感。

“有东西。”是在解释自己有些唐突的举动。

“啊?”她下意识伸手去摸,“什么东西?”

“脏东西。”

什么也没有,只是他突然很想吻她。

钱最后还是借了。从小巷出来之后,周晋为将钱夹里将所有现金都给了他。

周宴礼良心不安,询问江会会刚才和周晋为去小巷干了什么。

“你该不会为了让他借我钱,同意他对你动手动脚了吧?”

江会会嘟囔他都在乱想些什么。

周宴礼满脸警惕看着周晋为,虽然他是自己亲爹,江会会未来的老公。

可现在两人还没任何关系,江会会蠢的跟只没脑子的小白兔一样,他爹又是个精于算计,城府极深的老狐狸。

他们俩在一起,只有江会会被吃干抹净的份儿。

去酒店的路上,旁边正好有一家宵夜摊还支着。周宴礼大马金刀坐过去,说肚子饿了,吃点再走。

他把菜单递给江会会:“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江会会欲言又止,提醒他:“你花钱别太大手大脚,这是借的钱,是要还的。”

债主就站在一旁,脸色不大好看。

他大约从未来过这种地方,连站着都嫌脏。

周宴礼说没有啊,他指着债主,理直气壮:“他请客。”

擅自被要求请客的周晋为没有说话,而是略带嫌弃的扫了眼四周。

路边小摊的卫生环境也就那样,泛油光的桌子,老旧的墙面,以及无论怎么拖洗都不干净的地板。

周宴礼知道他爸这个毛病,那就是洁癖。

洁癖到什么程度,哪怕去别人家做客也不会喝主人家准备的茶水。

所以周宴礼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居然在自己小时候,更换尿布以及洗澡,从不假手于人。

哪怕有保姆,这些也都是由他亲自来。

看在他给自己换过尿布的份上,周宴礼决定暂时原谅他白天犯的错。

“行了。”他递给他一双筷子,“把你那些贵公子做派放一放,这些路边摊就这样。”

周晋为看了眼他递到自己跟前的一次性筷子,没接。

周宴礼直接放在他面前,爱要不要,事儿逼。

江会会点菜的时候询问他们的忌口。

周宴礼从善如流:“我海鲜菌类过敏,不吃豆制品,茄子也不吃。”

江会会越听越惊讶,忌口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她记下了,又去问周晋为:“你呢。”

后者眼神复杂,看着周宴礼。

周宴礼替他答了:“他和我一样。”

那顿烧烤吃了很久,最大的原因是江会会吃东西太慢。

但桌上两个一看就没多少耐心的人,反倒都安静的等着她。

只是中途周晋为离开,去外面点了根烟。

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吃不惯路边摊,能坐下来已经算是屈尊降贵。

所以他全程连筷子都未拆开过,一根烟刚点燃,冷笑声自身后传来。

他回头,是周宴礼。

他掸了掸烟灰,眼神很淡。

对方嘲他:“不许我抽烟,自己年纪轻轻就开始抽。”

他好像认定了自己的确和他有些什么关系,甚至还早早打听好他的忌口。

做的如此完善,不就是为了能在他家有一席之地。

周晋为眼神讥诮,最后一次警告他:“趁我还没打算真的对你做些什么,把你那点心思收一收。”

周宴礼乐了:“你不信我是未来来的,我能理解。但我知道你的未来。”

他走到他面前,挑衅般的将他的未来全部叙述了一遍,“你大学毕业就结了婚,老婆是你高中时期的初恋,叫江会会。你家里人不满意她,逼你和她分开。所以你直接带着她离开了家。婚后第二年你们生了一个儿子,家庭美满,很幸福。可惜这种美满只持续了两年,一场病痛带走了你的爱人。你的人生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青年丧偶,中年还会有个处在叛逆期,天天给你找麻烦的儿子,也就是我。”

周晋为的眼神变得阴沉,他不为所动的看着他,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周宴礼。

江会会是听到动静过来的。

恰好看见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周晋为掐着他的脖子,拼命朝他脸上挥拳。

周宴礼被这巨大的冲击掼倒在地上,脸颊肿了,嘴边流血。

江会会急忙过去,伸手拦开二人。这会才看清,两人身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

她被吓到眼眶泛红,让他们别打了。看到她的出现,周晋为这才停了手。

江会会扶起躺在地上的周宴礼:“你还好吗?”

他头低着,模样有些颓丧。

片刻后,摇了摇头,说没事。

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像是一只被反复遗弃的流浪狗,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把地上的围巾捡起来,仔仔细细地拍干净上面的灰,重新围在脖子上。

江会会看着他脸上的伤:“疼不疼?”

他还是摇头,来来回回都是那一句,我没事。

江会会看他眼睫垂着,深邃的眼眸在夜色衬托下,显出几分不知所措的落寞来。

怎么可能没事,都流血了。她还要继续开口,却被他打断:“你先回去,不用管我,我自己去酒店就行。”

他走了几步,将书包拿走,挂在肩上。

声音有些低哑,背对着他们离开。

以往那个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少年,这会儿身子轻微佝偻,好像直不起腰。

走路也一瘸一拐。

黑色夜幕下,他抬手胡乱抹了把脸,不知道是在擦唇边的血,还是脸上的泪。

江会会不安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犹豫的将视线收回,改为去看周晋为。

后者没什么反应,捡起地上的外套,脸色平静的对她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一路上,江会会都没说话,她深知这样的情况下也问不出什么。

周宴礼找了个最近的酒店,好在这个时候还不是特别严。他顶着脸上的伤,随便冲前台姐姐撒了会娇,说自己被亲爹揍了,所以离家出走,但是走得太急,忘了带身份证。

帅哥在外总是会受到很多优待,前台姐姐不忍心看着他流落街头,所以给他通融,开了间房。

洗完澡出来,房门被按响,他拿着干毛巾擦了擦湿发,走过去开门。

站在外面的是刚才那个前台姐姐。

她递给他一袋子药,说是有人让她转交的。

周宴礼先是一愣,接过那袋药,眉头皱着,这么晚了,她还没回去?

他不放心,问她:“她是一个人来的吗?”

前台姐姐点头:“应该是一个人来的,没看见他身边有别人。”

周宴礼眉头皱得更深,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随手把毛巾一扔,换上鞋子就要出门。

前台姐姐拦住他:“这么晚了,你不好好休息,明天哪还有精神上课。”

他说:“我去送送她。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前台姐姐笑了:“谁说是女孩子了。”

周宴礼停下;“什么?”

前台姐姐说:“送药的是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少年。”

她笑容花痴:“是你哥哥吧?你家的基因可真好,你还有其他哥哥或者叔叔吗?能不能给姐姐介绍一下?”

周宴礼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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