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台风来临的尾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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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不过下午两点，天色就彻底暗了下来。
天空不时裂出一道闪电，阴风席卷着泥土和草叶的苦涩气息，树叶哗哗作响，宛如极具戏剧性与紧张度的协奏曲，在院墙上留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裴烛炤回来后，听到小周汇报大院门口的事，抬头看向正在下楼的小弟：“你为什么要激怒他？”
“怎么会呢，”裴九韶停下脚步，倚在栏杆上，自在而散漫：“他这不是没生气吗？”
客厅瞬间一片压抑。
裴烛炤神情冷肃，摆了摆手。
小周连忙离开这里，出门就撞上首长的二儿子裴其琛。
小周：“！！！”
怎么就撞上裴家喜欢城隍山上看火烧的这位！
小周连忙加快步伐，装作有急事的样子，从他身边匆忙走……
“着什么急呐，咱哥俩见面有的是机会说话，”裴其琛揽住小周肩膀，热情道：“今天大院儿里怎么了？有什么让你为难的事儿？说来听听，让我高……让我给你出出主意。”
小周：“……”这么大个为难的事，你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
不过这么长时间他也历练出来了，神色不变，看了看天：“这不是台风要来了，我着急嘛，得抓紧时间垒沙袋。”
裴其琛跟他一块儿抬头看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我陪你干，你看，这活儿就不能找我小叔干，是吧……”
随着声音的远去，裴烛炤淡淡道：“李副主任有问题？”
“他为知青插队的事找到这儿，就是最大的问题。”
裴烛炤皱了皱眉头，气势冷肃下来：“李副主任是冲着叶容蓁去的？这群人真是……”
裴九韶不觉得意外，容家豪富，他大哥当年都用过容家送的物资，这样的家庭算得上全身而退，一张数百年前的藏宝图都能搅动江湖风云，容家从申城回来才多少年？
何况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从来没有放弃过。
他从楼梯上下来，身子一歪，躺进沙发里，懒洋洋地说：“之后就不一定是冲着容家去了。”
听见这话，裴烛炤知道他心中有底，没再说什么，只提醒道：“困兽犹斗，逼得太紧，小心阴沟里翻船。”
裴九韶轻笑：“逼一逼，什么问题都会暴露出来。”
“这就是你还留在杭市的原因？”裴烛炤轻敲桌面，低沉的声音中蕴含着别样的意味：“我以为你是为了多出来的那个插队名额。”
“哼，我是为了杭市的味道。”
裴其琛刚进来，就听到这话，忍不住插嘴：“所以这就是小叔你多年后，又去学厨的原因？”
他跟小叔年龄差不多，当年在京城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亲眼目睹了小叔学厨的经过——他自小嘴叼，嫌饭难吃，本来打算去学厨，结果刚进后厨就觉得自己会被腌入味，扭头把保姆送了过去。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小叔会拿着食谱，去杭市的名厨那里学习什么乡味。
裴九韶睨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小周，慢条斯理地说：“确实，既然小二你来了，咱们就给你爹展示下，让他知道逼一逼会出现什么问题。”
见向来严肃的亲爹都提起了兴趣，连好兄弟小周都有几分激动，裴其琛：“！！！”
这杭市的火，终究烧到了我城隍山上！
室外雷声阵阵，阴云密布，飞沙走石，伴随着时时的闷哼惨叫，格外让人兴奋。
药厂家属院内，赵主任看了眼外面阴沉沉的天色，再瞧瞧倔强的儿子，恨不能和着外面的雷声揍他一顿。
“叶欣兰能把继妹推进水里，你当她是什么好人？！现在外面谁不知道这件事？啊？”
见这唯一一个儿子梗着脖子听不进去话，赵主任气得心肝颤：“要不是现在在公安局，她这会儿早就插场去了，有你什么事？”
“轰隆！”
张红伟觉得窗外的雷声都是在给他鼓劲，此刻充满勇气：“欣兰同志从来没有利用过我，她是位优秀的女同志！”
“你——”
“嚷什么，外面的雷声都遮不住你们嗓门，”张副厂长关上房门，看向儿子：“你妈不了解情况，为你好才这么说，这样，你先回屋，我劝劝你妈。”
张红伟眼前一亮，见父亲点头，这才高高兴兴回屋去。
“对了爸，你跟我妈说话的时候小点声，我妈好像不舒服。”
说完，他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听了儿子的关心，赵主任满心感动，跟着丈夫进屋后，还瞪了他一眼：“我是不会同意叶欣兰进门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张副厂长神色不变，关上门窗，沉声道：“外面有人在查咱们。”
“你说什么——”
“坐下！”张副厂长扫了她一眼，阴沉地说：“小点声。”
赵主任闷头坐下，呼吸粗重，觉得这值得骄傲的不用隔断的24平米大房间瞬间逼仄起来。
她扯了扯领口，拿手扇着风，半晌，发出轻飘飘的声音，似乎怕惊扰了什么：“情况就这么严重？”
“昨天还只是有人在查员工福利、上次分房，今天上午已经有人在查厂里的账了。”
赵主任眼前一黑，顿时觉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我图什么呀我，那些东西用着都得小心谨慎，我还提心吊胆地……”
“现在说这还有什么用？要命的东西藏好就行。”
赵主任深吸一口气，缓了过来：“按你说的，狡兔三窟，那东西还在厕所的瓦片下面。这周忙叶容蓁的事，我还没过去，咱们要不要……”
“今天不合适，”张副厂长看了看天色，“等落雨再说。”
赵主任从混乱中抓住一点思绪，“你想撮合咱儿子跟叶欣兰做什么，那个女人可不行，再说叶向东还没出来呢，就算出来，他不过是个车间主任——”
见丈夫脸色深沉，她的话戛然而止，惊愕道：“不会吧，难道他不仅能出来，还会接你的班？！是不是他举报的？”
张副厂长摇头：“查我的是李红兵，叶向东就是他送进去的，咱们这事儿隐秘，叶向东就算想跟他联合，也没证据。再者，叶向东一直在里面待着，连生病都没能去医院，不会是他。”
“我找人查过，李红兵从昨天上午开始找人探咱们的底，而革委会的李副主任也是从昨天上午开始，去处理叶容蓁插队的事。因为他的态度，革委会的人在叶向东的事情上积极起来，找到了高雪梅的前夫，听说已经证实了他们的清白，有这层渊源，等他出来就会再进一步。”
赵主任脑袋嗡嗡的，喃喃道：“动手的竟然是他？竟然是因为这种事？早知道——”
张副厂长眯了眯眼睛，“早知道什么？”
赵主任摇头：“早知道就让儿子去追叶容蓁，她比叶欣兰好了不止一倍！”
“再好有什么用，你儿子趟得起容家的浑水吗？跟叶欣兰结婚还有一点好处，咱们跟容家的关系也近了。”
赵主任没再拒绝：“等回头她出来……”
“别回头了，今天是最好的机会！这种天气，叶欣兰一个女伢儿孤零零地待在公安局，亲人都不在身边，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
闪电划破墨墨黑的天空，裂向污浊之地。
“轰隆隆！！！”
狂风怒吼，撕破天际，暴雨宣泄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