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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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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沉的记忆徐徐展开,犹如画卷。

金斩先是看见了玉台:“极乐宗的驻地?”

又随之行进,一一见过柯烂等人,忽然他双目一凝。

因为视角的缘故,呈现在风、金二人眼前的画面稍稍有些扭曲,但并不影响那丝衣少女的绝世之容。

金斩目露惊叹之色。但没有说话,等衡沉被击中,匆忙离开了极乐宗,那少女从画面中淡去,他才移开目光:“你要我看的,就是这个女修?”

一边说着,他转过头,却见风逍一手背在身后,面带微笑,目光流转,紧紧跟随着画面中的少女。

金斩有些惊讶,沉声道:“阿湛?”

风逍收回视线,徐徐一叹,仿佛要将胸臆间的情绪皆抒而出,而后他抬手捏了个诀,将衡沉的神魂碎片收起,半空中的画面消散,又凝聚成烟,钻入他的袖中。

“哥哥,”风逍含笑道,“你意下如何。”

“你是怎么了,”金斩反问,“灵息浮动,心猿意马。”

见风逍不答,他微抿唇:“确实是绝世姿容,我见过的女修,没一个能与她相比的。但我等修道之人,岂能着迷于皮相?”

风逍淡淡道:“哥哥是未曾亲见过她,才能这般从容。纸上得来终是浅浅一痕的。何况这女子的神魂记忆,不能呈现她风华之万一。”

金斩半晌没说话。

“哥哥不必惊讶,”风逍道,“我在来时,已经于火种中,与她见过了。”

又似有些惋惜:“可惜不能当即擒下她。”

“你……”

金斩有些惊疑。

作为同胞兄弟,他岂能不了解风逍,且不说他兄弟二人都不是贪恋美色之人,风逍面慈心狠,他就没见过这位兄弟如此柔和的样子。

“这女修,”金斩道,“才十几岁吧,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哥哥此言差矣,”风逍淡淡道,“全天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她了。”

见金斩诧异的看他,风逍轻叹:“她既有如此姿容,又令我见之心驰,还是极乐宗的弟子……这么多特征,哥哥还没想起来,她是什么人吗。”

“……”

金斩沉默片刻,蓦然道:“极乐神女?!”

风逍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这怎么可能。”

金斩皱眉道:“岚容才死了多久,竟这么快就又有神女?况且,若真是极乐神女,张鹤仙那老鬼,还不得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会放她来这破望山脉。”

“哥哥在这驻营内,难道还没听说吗。”

风逍道:“我来时便听闻,昨夜极乐宗驻地,雷光道道,今早听密探回报,极乐宗宗主,不知在什么脾气,引了天雷来,一晚上雷光闪烁的。”

“还没拂晓,又把他驻地的弟子,都赶去了破望山脉。”

“况且,”风逍伸出手,接住一片自枝头拂落的飞花,“能令我见之心动的,天下间,除了极乐神女,有谁能做到。”

金斩半晌不答。

良久,他抚着廊柱,慢慢地道:“我听说岚容还在时,这天下修士,无论男女,有大半拜倒在她的裙下,反而是那些邪道修士,面对岚容时,更为从容……”

“现在见了你这幅样子,”他回视风逍,若有所思,“看来极乐神女的体质、所修习的功法,真如传说中一般……”

他止住话,转而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风逍慢慢的揉碎指间的飞花:“很新奇的体验。”

“我已修行千载,凡人该有的种种欲望,早已淡至无,”风逍子将那飞花的碎屑,怜爱的紧握住,“但见到极乐神女,却仿佛统统都……被激活了。”

“想靠近她。”

“想爱抚她。”

“想……吃了她。”

“我也很惊讶,”风逍道,“竟然会涌起食欲。”

他思索了一会,又道:“且食欲大于其他。”

“你修的蛊道,本就偏向于邪道。”金斩道,“按照以往的例子,似乎只有邪道修士在极乐宗的神子、神女面前,才能自持。”

两人一时间沉默。

半晌,风逍道:“哥哥意下如何。”

金斩将手背在身后:“若是极乐神女,当然是配得上我兄弟的。只是……”

“只是?”

“只是这天下修士,”金斩道,“不如我兄弟的就不提了,极乐宗也暂且不说;天霄宗流花早、薛荔、萧雪以、无极宗无恙君,还有珈蓝那群秃头……”

“哥哥为何要提起这些道君。”

“为何要提?”金斩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他踱步而出,漫步于水桥之上:“岚容在世之时,我兄弟二人的师尊,也曾追求过她。只是却败给了张氏那群不要脸的东西。”

“师尊何等惊才绝艳,两千岁既至合道后期,而张氏那几个人呢?比师尊多了一倍的岁数,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化神后期!”

“可经年之后,飞升正果的,却是张氏的上任族长,岚容的夫君……”

“而师尊,”金斩注视着水面,“没熬过天劫,陨落了。”

“哥哥想说什么。”

“你说,张氏那族长,凭什么超过师尊,以中等的平庸资质得正果?”金斩道,“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解释——他是岚容的夫君。”

“双修大有裨益?能有资质奇好的后代?”

金斩摇摇头:“虽然我还猜不透具体的关窍,但极乐神女——恐怕与证果大道有丝缕相关!”

“……”

风逍斜眼看他。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金斩道,“传闻中极乐神女体质有异,令天下修士神魂颠倒,我原先还不很相信,但见了你这没出息的模样,才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哥哥刚才提到那些道君,”风逍转开话题,“莫非是觉得,若消息传开,他们也会对极乐神女趋之如骛?”

“能有捷径可走,为何不尝试。”金斩道,“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你觉得他们会放过吗?”

“既然如此,可是要退却?”

“退?”

金斩蓦然拍击在廊柱上:“当读至张氏族长飞升时,我只恨自己不与岚容同一时代!”

廊柱轰然倒下,水波震荡,金斩转过身,直视着风逍:“阿湛,你这幅样子……莫非,你根本未曾想过这些,只是一心一意,要与那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双宿双栖?”

“求道证果,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

风逍慢慢道:“只是……我也说了,我见了她,便如狸奴,见了那木天蓼……”

“你干什么把自己比喻成猫。”

风逍一晒:“好吧。”

“等哥哥见了她便知道了,”风逍子道,“怕不是到时候抢着当猫。”

“你自己定力不够,被极乐神女所惑,还敢揣测别人,”金斩冷哼一声,“岚容在世之时,也没把全天下修士,都弄成狸奴。”

“既然她也在这破望山脉,且还遇到你那徒弟,必然也是来参加堕月盟会的。”

金斩忽地弯起唇角:“这倒是便宜了我们行事。”

“待我将她掌握在怀,我倒要看看,这极乐神女,有什么大不了的魅力。”

……

且不说外界风云变幻,极乐宗驻地内,夏泠仍是按照原定计划,把符令打入阵石,看着乞凉殿的大门徐徐洞开,准备去探望储温。

她与这位储教习,其实不熟,只是既然一起对抗过天霄宗的剑修,仿佛有那么一点同袍之谊,听闻他受雷鞭之刑,不好不管不问。

她踏上台阶,刚一走入大阵的笼罩范围,便觉一股凉意,直往骨头里钻。

乞凉殿不算正经的刑堂,踏入殿中,夏泠便现,此地水气极为浓郁,又寒冷刺骨,内置一道环流,犹如大河将整个内殿包裹住,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淙淙流水声。

夏泠走了一会,一点冰凉的水花,便忽地飞溅而来,她侧身躲避,旋身之时,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

照理来说,这殿内的水都是法术引流而来,应该是纯净无比的。

正在她疑惑之时,忽听一声‘咚’,接着又是‘砰砰’几声,仿佛有谁正在隔着门用力的擂打。

夏泠这才现,大殿尽头还有一扇巨大的石门,她不由道:“储教习?”

“是你吗储教习,”夏泠问,“你在门后?”

她才说完,门后的捶打之声便激烈了起来。

夏泠赶紧走过去,她抚上石门,才现这门上居然也有一道禁制,用力推石门也纹丝不动,夏泠思及那拍门声,怕是储温撑不下去的求援,连忙运起灵力,击中禁制。如此在三之后,忽听一声闷响,大门豁然洞开。

“储教习……”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见一个黑影迎面而来,夏泠侧身闪躲,那东西撞在石门上掉下地来,夏泠定睛看去,不由吓了一跳。

只见飞来之物,居然是个妖兽的半片身体,夏泠一时间没分清是什么妖兽,盖因尸身仿佛被千百道锋锐剑气划过,面目全非。

兽尸撞在门上,出‘咚’地声响。

与此同时,一股极强的杀气,扑面而来,伴随着惊天的血气。

夏泠在破望山脉与修士相杀相争,面对这股杀气,竟不由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下一秒,她面露惊异之色。

便见门后,竟是个极广阔的空间,地势仿佛盆地,站在门边的台阶往下望去,少说也有百米之高;底下空荡荡的,除了中间一块四四方方的平地,好似一个没有围栏的擂台,周围都是汪洋一般的水。

水中则有游动的妖兽,各个凶戾。

看着那些若隐若现的妖兽,夏泠这才明白,这乞凉殿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了——这是兽笼啊!

而现在,水面几成红色,颜色还在不断加深。

只因站在中央的那人——储温。

他站在擂台中央,周围全都是肉块……间或有些狰狞头颅,似乎是妖兽之类。因为站位的缘故,夏泠只‘看’得到他的后背。

比起在破望山脉中相见那时,此刻储温浑身法衣褴褛,上半身几乎□□-露在外,道道雷鞭打过后的焦黑痕迹,狰狞盘旋在他的脊背上。

夏泠不由出声:“储教习?”

擂石中央的人微微一动,循着声源方向抬起头,见是夏泠,他表情蓦然舒展,似乎要扬起一个微笑。

就在这瞬间,水面轰然破开,一个巨大的水生魔兽趁机袭来。

“储教习,”夏泠道,“危险!”

便见储温笑容倏然消失,双手扬起,丝丝缕缕地‘线’从他指间飞旋开来,猛然笼罩住那头水生魔兽,下一秒,只听一声惨叫,无数肉块飞散,鲜血淋漓。

肉块落入水中,顷刻间浮起百十头水生魔兽,贪婪撕咬起来。

夏泠看得惊异——被关入刑罚之地,按例是要被收走所有法器的,而储温使用的‘线’,好似是就地取材,从魔兽身上抽下来的筋……

等水波稍稍平息,储温才略略地转身,看了一眼夏泠,又转回去:“师侄?”

他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仍是欣喜的:“你来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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