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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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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袍人脑中‘嗡——’地一声。

他身份尊崇, 在宗门内外,就是佛子这些高层, 也是对他客客气气。何曾被人这样骂过。

他一时间又气又恼, 但这气恼间, 却似有别样滋味。

“你这女修——”

披袍人嚷道。还未说完, 忽然觉身体一轻,一股力道推着他, 将他拂到后方。

佛修上前一步, 合掌行礼:“善见。”

他对夏泠道:“原是极乐宗的同道。”

‘极乐宗’三字一出口,披袍人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 顿时如火烧颊。

‘极乐一宗,青黄不接,双修传法, 靠老祖撑着……’

他刚才与同僚议论得真情实感,谁知转眼就被极乐宗的人逮着。

羞恼的同时,又有些心惊。

披袍人刚才与同僚的闲话, 并非无的放矢, 如今五大宗,确实极乐宗最为虚弱。自从沾星雨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出什么惊才绝艳之人了。

近年来仅有个储温, 号称元婴第一人, 但储温性格古怪不谈, 若是无法突破化神, 那一切称号荣耀都是虚的。

而极乐宗中,现存的化神道君,皆为碌碌无名之辈。披袍人把所有能想起来的极乐宗弟子都过滤一遍,硬是没跟谁能跟这月下的少女,对得上。

“有点眼力嘛,”他听见那少女轻嗤一声,“不过你我可不是同道,我的同门,皆是风光霁月之人,不是你这样的……”

她旋而伸指,口中轻吐:“贼、秃。”

佛修脸色微红。

“贫僧并无此意,”他双手合起,换了个称呼,“冒犯了,女施主。”

披袍人却气怒道:“佛子何须与她这般客气。”

“你这女修,”他扬声道,“先前潜伏在暗处,偷听我等的谈话,现在又屡屡冒犯佛子,好不知礼。”

“无礼?”

少女轻弹指尖之花,便见那山花散开,片片花瓣排成一列:“本座见此地灵息混乱,前来探查一番,不想却撞见几个背后嚼人是非的长舌。”

她一弹手指,花瓣疾射而去,电光石火,竟引动风雷之声:“也罢,就让本座代佛祖教训一番,好让你们知晓。”

“贼秃就好好在庙里念经。”

“佛子危险!”

披袍人惊呼一声,有刚才那飞花,他不敢轻视,只见花瓣如箭矢,破空而来,佛修扬起锡杖,往地上一敲。

‘咚’!

一片金光自他身上蔓出,形成一个半圆形的遮罩,将两名披袍人都笼罩在内。

佛修轻叹一声:“女施主何必咄咄逼人,我等并非存心冒犯……”

他还没说完,忽然睁大眼睛,面露吃惊之色。

下一秒,只见一只纤细的手,猛然击在金光罩上,硬生生的刺入,直至此时,那飞驰而来的花瓣,才‘咚咚’地撞上金光罩。

金光罩顿时泛起涟漪,佛修神情一凛,正要继续诵咒,那伸入罩内的纤纤玉手,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

“佛子。”

“佛子!”

披袍人的惊呼声中,佛修连忙后撤,只听‘撕拉’一声,他的袈裟竟被撕开,顿时好大一片胸膛,裸-露在外。

佛修似有所觉,又连忙伸出手,抵在身前,下一秒,便见一道黑影,挟裹着风压,猛然朝他袭来。佛修挥手招架,却陡然一愣。

他的掌心之中,似乎滑入一个极其柔软、温热之物,比那最上等的美玉,还要细腻。而后他耳边落下一声轻嗤:“反应倒是挺快。”

佛修陡然回神,只见他伸出抵挡的手臂……掌心之中,踩着一只裸-足。

清清月光之下,绝色的少女以他的手掌为支撑点,赤足立于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可惜脑子不够好。”

而后她飞身而起……佛修只觉自己手臂上像是蔓上一片烟,接着他的胸膛,被踢了一脚。

他的法衣先前被扯碎,于是这一下,那小巧圆润的脚趾,结结实实的,在他的胸前一抓……

“珈蓝宗是吧?”

错身之际,他听见少女道:“骗钱、背后诋毁……我记住了。”

“佛子!”

披袍人的惊呼声传来,佛修才猛然回神,便见那少女已翩然而去,如一片花瓣,转瞬消失于夜色,他怔怔然立于原地,左右两名披袍人簇拥而来,紧张的:“佛子可有受伤?”

佛修忽然张口:“咳咳!”

他捂住胸口,咳出一口血来。

这下可把两名披袍人吓了个半死。

“不好,”黑兜帽连忙翻找起储物袋,“竟被那女修偷袭得手。”

此时佛修已捂住胸口,慢慢盘坐下,两道细细的血丝,从他的鼻腔中滑落,而后是眼角、耳朵……不大一会,他便满脸是血。

“不碍事的,”他苦笑一声,制止了披袍人的举动,“只是气血翻涌,调息片刻便好。”

佛修说话时,他的法衣开始簌簌碎裂,不大一会,佛修的上半身便彻底的暴露在外。

只见他虽相貌清俊温雅,衣袍之下的身躯,却是精壮有力,肌理分明,更是从腰线开始,纹着大片大片的浮屠。

这浮屠极狰狞,布满他的后背、两臂,只消一眼,便仿佛有无数尸山血海呼啸而来。

披袍人只看了一眼,便被浮屠纹身之中的煞气惊得连连退后,他撇开视线,只将焦距放在佛修的脸上,关切道:“佛子可有不适?”

“还好。”

见他不似强撑,披袍人与黑兜帽对视一眼,开口道:“极乐宗中,居然有这般人物。”

“听她自称‘本座’,难道是极乐宗哪个老怪破关而出了吗。”

“我宗并无观气之法,倒是不能确定她的年龄。”

“佛子,”披袍人关切道,“您意下如何……佛子?”

便见那佛修,似乎被惊了一般,轻咳一声:“抱歉,我走神了。”

他犹豫片刻,抬头去看披袍人,求证一般:“阿华……”

“佛子?”

“我们珈蓝宗,”佛修轻声道,“可曾骗过她……”

他眼中浮起一丝窘迫,耳尖微红:“骗过极乐宗的钱吗?”

……

夏泠一击的手,踹了秃和尚一脚,便迅速脱身。

她并不打算与这几人过多纠缠,一来对方有三人,除开那两个拖后腿的兜帽,剩下那个秃驴,虽然看似温和,但夏泠总觉得他气质冷冽,凝视他时,血海仿佛呼啸而来,比储温的杀气还要重。

二则是因为,此地离栋浪坊山涧,仅有三百里,实在太近。若打起来,恐怕会惊动天霄宗的人。

但暂时放过他们,不代表日后不算账。

今晚这三人,夏泠猜测,他们应当是五宗之一,珈蓝楼罗的弟子。

毕竟那两兜帽,把五大宗门,除了珈蓝宗的全贬了个遍,还有那个明晃晃的光头标志,简直在夜色里着八百万度的光。

夜色晦暗,夏泠收起灵光,悄然降落在栋浪坊外的密林之中,远远的眺望着那如锁云遮雾的山涧。一面观察,一面则思考着珈蓝宗。

珈蓝楼罗,这宗门虽位列五宗之一,但跟其他四宗的来往并不多,皆因此宗修佛,全宗上下多为佛修,修炼方式自成一体,夏泠对他们唯一的了解,就是:

这宗门用一手抄本,骗了极乐宗20万灵石。

另外就再算上今晚的出言不逊。

真是一窝贼秃。

夏泠面色沉沉,凝视着前方的大阵,子时过后,她便与云鸿告别,去楔子塔交接,然而在塔内却惊觉变故,疾驰至这山涧,却被大阵阻拦。

若非先前那贼秃,点破阵中之人,乃天霄宗萧雪以,夏泠都不知道在这设阵的,是天霄宗。

她回忆着那和尚的言语,心中忽有紧迫之感。

虽然对那三人无什好感,但夏泠也不得不承认,那和尚说得有几分道理。天霄宗确实是人才济济,隐隐有在五宗中成执牛耳者之势。

这一次竟悍然出手,夺下栋浪坊,绝非萧雪以一人临时起意,恐怕天霄宗早有将坊市据为己有之心。

堕月秘境,其实说穿了,就一个能供给元婴期修士修炼物资的秘境,夏泠来这堕月盟会,大半的目的只为了全玄门修士都会参与的擂台赛。

她要在这擂台赛上扬名,为极乐宗夺来魁。

至于秘境里面的东西,可能还比不上她的私库,夏泠并不关心。

但正因为这盟会乃面向天下玄门修士,若天霄宗将供应物资的坊市夺下、控制,则平衡必然被打破。

这栋浪坊市,本就不该掌握在五宗任何一宗的手中。

眼见阵幕越稳定,想来里面的战斗早就进入收尾,夏泠不由叹息——先机已失。

她想了想,出一道隐秘的传讯符,飞向极乐宗驻地,便飞身一跃,如一缕风,悄然滑入夜幕。盘旋片刻,在栋浪坊的大阵边缘停下。

此地已经有些零星建筑,但大半损毁,夏泠躲入一间被劈掉屋顶的客栈大厅,敛息等候。

过了一会,两名天霄宗弟子,驾飞剑驰过,在半空盘旋巡视。

正是此时,夏泠低语:“过来。”

过来——

那两名天霄宗弟子忽地一怔,脸上齐齐浮现迷惘之色,剑光徘徊片刻,一人道:“此地瞧着没什么大碍。”

“那边去别处寻寻。”

他二人像模像样的对话完,便一前一后,潜入夜色,极其自然地回转,往夏泠藏身之处而来。

夏泠立于原地,气定神闲的等候两人靠近。

外界总传说,极乐宗人擅长蛊媚之术,其实这也不算全错,极乐宗确实有摄人心魂的迷术,便如现在,夏泠所施展的,摄魂迷音。

她口中所吐声音,似沾染着丝蜜,比起平时,更为甜美:“告诉我,天霄宗在此,谋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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