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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改头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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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溪取消了菩心草的“隐身仅对己可见”功能。

江母和江父目瞪口呆地看着江溪的左手手心,凭空冒出来一棵绿油油的小草,白玉作茎翡翠作叶,不过拇指大小,却连着掌心血肉,严丝合缝。

江母试探性地摸了摸:“疼不疼?”

江溪摇头:“不疼。”

眼前所见,几乎颠覆了江父江母从前整个的人生观,在正红旗下长大的他们,有着最坚定的唯物主义价值观,不信神佛,笃定一切魑魅魍魉都是封建迷信,可菩心草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出现了——

江父伸手的时候,小铅在脑中跳跃:“男人这种恶心肮脏的泥捏玩意儿,脏脏脏!不许碰阿心!”

江溪眼神冷了下来。

菩心草好似感应到宿主传来的低气压,委屈巴巴地将叶片探出去,触了触江父,又闪电式的抽了回来。

江母的关注点却在另一处,“所以溪溪……你需要用这什么人气值,来养这棵草?万一,我是说万一,”江母嗫嚅着嘴,最终没敢说出来。

当神物出现时,孩子往往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世界中心,这世上所有神物当归他所有、为他服务。而大人却更现实,考虑的更多,他们不相信奇迹。

人越长大,冒险和猎奇在血液中的分量越来越轻,而怯懦和现实却越积越重。

江母不得不去为江溪考量,如果这棵草是邪物该当如何?

菩心草扎根在溪溪手心,倘若一直生长下去,根系蔓延至全身血液,到时候究竟是溪溪成了这棵草的养分,还是两人双生共体?

江母不是孩子,她只是一个母亲。

跟世界上千千万万个母亲一样,为了孩子,她愿意披荆斩棘,舍生忘死。

“要,要不,你问问这棵草,愿不愿意移植到妈妈手心?”江母试探性地问,被江溪直接拒了。

江溪不是真正的高中生,自然明白江母的顾虑。

可她这条命本就是白捡的,父母如今好端端的没出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以后,谁能保证?

“妈,菩心草说了,你不合适。”江溪信口胡诌,“它说我是十世善人托生,所以这世应有果报。”

小铅这回安安静静的,没在脑中捣乱。

神神叨叨之事都亲眼所见,江父很快接受了这个解释,甚至于江母自己也更愿意接受这个解释,“那现在,溪溪你还有多少时间?”

江溪讷讷道:“一年……吧。”

小铅这回跳出来,方块字扭扭捏捏了半天,才排出了一行:“洗髓液成功洗髓,花去了宿主三百天。”

“什、什么?!”

江溪猛地跳了起来。

三百天?

扣掉昨天一天,就剩下五十八天了?!

真他妈坑爹。

江母如今是惊弓之鸟,忙不迭追问:“溪溪,怎么了?”

江溪下意识露出个安抚的笑来,“没事,就突然想起来,女儿现在这样,继续住大伯家好像不太好。”

“对,对,溪溪顾虑的有道理。”江父点头赞成,“之前我还想慢慢寻摸来着,那边确实不能住人了,时间隔久一点,还能说是溪溪长开了,可昨天溪溪什么样,他们可都见得真真的。”

江母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于是一家人兵分两路,江母带着江溪去改头换面,江父则继续跑出租中介,力图寻到最合适的租房。

“丫头,可真的要剪了?”

理师可惜地看着江溪的一头黑长直,他做理师这么多年,可第一回见到这种质,浓墨一样的黑,梳子放上去,能一下子顺到尾,都可以拍洗水广告了。

“剪,都给剪了。”江母手在江溪耳后比了比,“到这,都给我剪了,刘海也给剪齐了。”

顾客是上帝。

理师再可惜,也得照顾客的意思办,“大姐,这剪下来的头,我们店一百大钞收,成不?”

这价,已经超出行情许多了。

江母乐了,大手一挥:“成。”

一头披肩长愣是一剪子剪到齐耳,额前刘海也给剪成了西瓜太郎头,姓孙的理师一边剪,一边心里直抽抽:多好的头啊,平时养的得有多精心,一根开叉的都没有,说剪就给剪了。

“好了。”

理师吹了吹,收起工具,不得不说,这丫头底子是真好,就这么埋汰人的型,依然衬得她眉眼灵动,皮肤白得晃眼,近瞧那是一点瑕疵都找不出。

江母左瞧右瞧还是不太满意,“师傅,你这头弄得忒好看了,再剪丑点行不?”

“嘿,你这……”

理师没词了,没好气地道:“大姐,这头你换个人试试?您闺女顶着这么张脸,怎么丑得起来?”

话糙理不糙,就这样的底子,剪个光头,照样是天下第一。

“妈,算了,就这样吧。”江溪拍拍身上的碎,朝孙师傅眨眨眼:“师傅,洗剪吹十八,您还得倒找我八十二。”

这小模样任谁看了都心中欢喜,孙师傅直接大手一拍:“今儿这头老孙我剪得亏心,就不收钱了,倒找一百,丫头拿好。”

江溪没肯收,执意找了十二给人,拽着江母出了理店。

理店所在的这条小巷弄是申市常见的苍蝇巷,道两旁开满了各色小商铺,江溪脚尖一转,轻车熟路地领着江母来到一间小门面前,玻璃四面透光,摆满了各式眼镜,里边老板闲得在打苍蝇。

江溪径自取了副黑框平光镜往鼻梁上一架,“妈,怎么样?”

江母左看右看,满意地点头:“不错。”

西瓜头,厚刘海,黑框镜,精致的小脸被厚重的行头遮住,即便露出来的皮肤依然白皙,可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书呆子,不大起眼了。

“就这个,老板,收钱。”

买完行头,江溪提出与江父碰头,正巧江父跟着中介一连看了几家,正举旗不定。

一家距学校近,一室一厅,租金贵地方小,一月要上两千五,申市消费不高,这小两千五差不多能抵上工薪阶层大半月工资了。另一家离学校较远,骑车快一点也要将近二十分钟,两室一厅,一月一千八,胜在住得舒坦。

“溪溪,你来选。”

中介一眼就看出,后赶来的母女俩中,女儿才是真正能做主的。

“一千八的正好。”

可江母不太满意,“高中本来学习就紧,路上再耗费这么多时间,不耽误学习嘛。”

“来回路上就当锻炼身体,何况这段时间还可以用来练练听力,不会浪费。”

江溪性子固执,一旦决定了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何况他们一家子如今是坐吃山空,略一计较最终还是定了一月一千八的两室一厅,押一付三,一手交房一手交钱,等租房合同签完,七千就率先付了出去,至于两百的零头,中介主动给抹了。

租完房就是一阵乒乒乓乓地搬家,所幸放在大伯家的大件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拆,由大伯骑着三轮电动车,两趟就搬完了。

“我说爱国,你们也太见外了,我那婆娘就是嘴碎,没坏心,用得着这么急急忙忙地瞎赶活?”

大伯帮着将一包大家伙一路扛到三楼,进门一瞅,地方倒是敞亮,窗明几净,就是里头空荡荡的,除了几张床,连个电视机都没有。

“大哥,您那也周转不开,孩子们都打地铺去了,我跟秀兰哪儿过意得去,再说,赶巧有熟人出租,给我们撞上了,也是运气。”

江父笑呵呵地道,大伯拍了拍他肩:“得,有什么事跟哥吱一声,咱妈一走,老江家也就剩我们爷俩了,别跟哥见外。”

两人好好絮叨了会,大伯不好留下叨扰,就直接下楼骑了电动车“突突突”地走了。

搬家不是一蹴而就之事,当初卖房时,所有的家具连同房子都一并打包卖了人,新家里连个锅碗瓢盆都缺,几人又跑了趟市场,将柴米油盐锅碗瓢盆这种紧要东西先添齐了,才相携回了家。

江母在家洗洗刷刷,江父就带着江溪先去学校销假。

今天正值周末,校园里来来去去之人并不多,江父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溪溪,要不我们换所学校念?”

市一中作为申市最好的高中,生源师资都是一流,只有学生挤破头想进来,还从没有人想出去的。

江溪如果要换高中,依照户籍生源地,顶多是退到原来的毛葛中学,可谁都知道,毛葛中学是出了名的烂,往届出个一本生,校长都得敲锣打鼓地奖学金。

要让江溪换学校念,江父心里简直在滴血,可他又舍不得娇滴滴的女儿继续在这受罪,光想一想那闲言碎语,就够受的。

一张帅气的老脸皱巴巴地看着女儿,竟然有点萌。

江溪“噗嗤”一声笑了:“爸,您一把年纪装可爱,是不是有点犯规?”她扯了扯书包带子,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放心,市一中的学生,素质都挺高。”

这么一说,江父就信了。

他哪里知道,好成绩不代表有好品性,善意也从来与恶意并行。

江溪的班主任是个执教多年的老教师,德艺双馨是出了名的,见自己班里的得意门生回来销假,激动的声音都哽咽了,“好,好,好孩子,回来就好……”

谁都知道,这被拐了又找回来的几率,几乎是万中无一。

江父的心,又放下了一大半。

而江溪所在的高二(1)班,早就炸开了锅。

“你们知道,我刚刚去班主任那拿作业看到谁了吗?”一瘦皮猴兴奋地眉飞色舞。

“谁?”

“江溪他爸。”瘦皮猴名为刘洋,平生最爱评点男女风云榜,一张嘴皮子讲起八卦来简直风云色变,“我见到江溪了。”

他神神秘秘地说。

柳青青和张媛也在留校的一批学生里,“江溪她怎么样了?”

刘洋挠了挠脑袋,“变,变得……低,对,低调。”

大黑框,马桶头。

“能不低调么?都生这么丢人的事了。”一刻薄相的瘦长脸嗤地笑道,“哎,以前都怎么说来着,破鞋,对吧?”

“刘芸,怎么说话呢?!”一圆脸圆眼的女生拍案而起,“先不说这事真假,江溪她怎么说都是受害者,你的政治品德课,都上到狗肚子里去了?”

刘芸被她说得面红耳赤。

有人打起了圆场,“都别争了都别争了,回头江溪来了,你们都少说两句,还嫌不够戳心窝子呢?”

陆珠儿将书“啪地”一丢,“我看是有人妒海生波,让卢皓来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私下的嘴脸,看人家看不看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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