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友人帐（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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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水将付丧神身上伤口里的火气一点一点的导出来, 撒着凉意的液体逐渐温热，阿修贝尔见状将冷却材和五虎退提来了的冰块放了进去。
水面上隐有红色的火焰燃起熄灭，变小后的付丧神身上的红黑色缓缓褪去, 小脸上的气色也好了一点。
长长的睫毛颤颤巍巍地扇开, 半阖的眼睑里金光洌艳, 还带着些许恍惚的神色。
“阿路基……”
眼睑完全睁开的付丧神神志清醒，仿佛刚刚那个恍惚的眼神不曾出现过。
一期一振从木盆里坐起来, 水蓝色的头一缕一缕地染着水汽贴在头上。白嫩的皮肤上水珠滚落, 被混合着冷却材和冰块的泉水此时还散着幽幽冷意，清醒后的小一期被硬生生逼出了寒噤。
“我这是……？”
阿修贝尔用浴巾将小一期包裹住从水里抱出来，在手入台上敲了敲，两片雪白圆滚的小纸人式神从偏僻出闪出，对着审神者行了一礼, 随后开始打扫。
审神者抱着一米刚出头的小一期来到后院, 向露天温泉那边走去, 一边抬手用毛巾一角擦着小付丧神湿漉漉的头一边说：“包丁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吗？明明知道自己不能见明火还要去煅刀室, 知道自己身上的烧伤犯了还要和他们一起去泡温泉，不疼吗？”
小付丧神白嫩的包子脸不禁板正，嘴唇微抿道：“包丁是弟弟，他的成长教育我必须要负责。我知道包丁这个的性格跟德川家康公有关系, 也知道这是我们刀剑男子们化形后从前主身上承席的一些特质。”
“但是, 我们并不是旧主, 前主赋予我们的特质并不是全部, 也不会是一层不变的。人类尚且有「成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判若两人」这些改变，我们也一定有这些。包丁应该学会「界限」了，继承下来的特质只是组成我们的一小部分，今后的记忆才是大部分。”
“……”
阿修贝尔有些晕乎乎的，他理了半天道：“所以一期你是认为包丁私自藏……咳那些书是不对的，借此要教育他吗？”
“不。”
一期一振摇头，道：“不是我教育他，是他自己教育自己。他经历了数百年的历史，本身就不是真的人类孩子，他只是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一方面，不过包丁自己会知道的。”
刚刚的突状况让一期一振精神不振，他靠在审神者身上闭目养神，小声开口：“不过，包丁确实让我一来到本丸里就操碎了心，弟弟背着我偷偷摸摸藏了三箱成人写真确实是让我很生气。本丸里还有其他弟弟们和阿路基你，这要是不小心被你们看到了，终归是不好的，借此机会敲打一番也是好的。”
阿修贝尔：“……”
治，治愈系兄长，蓝切黑？！
穿着自己家一期尼常服的包丁从本丸里冲出来，埋头乱跑。
等包丁回过神来抬头，眼前就是各种颜色朴素，与山林溪流相依的低矮建筑群。
“原来跑到县镇里来了吗……”
付丧神在炎炎夏日下慢腾腾地走着，盛夏室外是锅炉一样的蒸腾炙热，空气仿佛在空中扭曲。
人们都不愿意在太阳正烈的时候出门，路边的蝉鸣也是有一阵没一阵儿的。
“救命…啊……好渴……快要成为烤蚌壳……谁来……水……”
包丁恍惚间听到路边好像有细小的声音在喃喃。
“是谁？”
“在，这里……是阿苏山的付丧神大人吗？可以给我一点水吗？”
路边的树荫下有一只米白色的小蚌壳在虚弱地开合，声音就是从蚌壳身上传过来的。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包丁转身准备跑回自己刚经过的便利店里去买水，才跑了两步就惊觉自己身上好像没有这个世界的钱币。
“一期尼的衣服里没有钱……这要到哪去弄水啊？”
短刀着急地前后张望，出色的侦查让他现了远处的河流：“找到了！”
“我忘了我身上没有钱了，我带你去河边吧。”包丁回去将蚌壳捧起来向自己找到的河流那里跑过去。
还没有手掌大小的蚌壳在河里大口喝了几口河水，四条白色的小细腿从蚌里伸出来在河边的浅水区里愉快畅游了一圈。
缓过劲来的小蚌壳从河里出来，对着包丁道谢：“付丧神大人，谢谢您。我之前听说阿苏山里的付丧神大人是一个对妖怪非常好的人，今天能够遇见您真的是太幸运了。如果没有您的话，我可能就真的会渴死在路边，被这太阳烤成熟蚌壳了吧。”
“你听说的「付丧神大人」不是我啦。”
包丁摆摆手，道：“那是大典太殿。”
蚌壳妖怪说：“原来是这样吗？不过您也是一个好人！在我心里，您和阿苏山的付丧神大人一样好！”
包丁开心又羞涩地抿嘴笑了笑：“谢谢你。”
“不不不，应该是我谢谢您才对，感谢付丧神大人的救命之恩！我，我要报答您！”
米白色的蚌壳合上了它的壳，在草地上猛烈地跳了两下，随着一阵激烈的咳嗽声，一颗拇指大小的米白色珍珠被它咳了出来。
“这个，请您收下！”
“珍珠？你蕴养珍珠很幸苦的，我不能要。”包丁摇头拒绝。
“……”
小蚌壳见救命恩人不收下自己的珍珠，难过地哭了出来：“呜呜呜，我真没用，被付丧神大人救了，连报答的珍珠都不能被付丧神大人看上，太没用了，太没用了！”
从蚌肉里浮出了大量的水流顺着蚌壳流在地上。
包丁：“……”
你哭什么？！你有什么好哭的？！
“……呜呜呜呜，你不要哭了，你哭得我也，好想哭啊啊啊啊啊啊！”
从本丸里出来开始，心里憋着一口的包丁藤四郎终于也忍不住了，在这个陌生的小妖怪面前，在潺潺清澈的河流边放声大哭：“一期尼！对不起！我错了唔哇哇哇！！！”
“呜呜呜，我太没用了呜呜呜呜！！”
“哇哇哇！一期尼！！”
“呜呜……”
“哇哇……”
一妖一刃在河边对着大哭，这就是药研藤四郎找过来时看到的场面。
药研：“……”
恩？？？
你们在干什么？
“包丁。”
短刀哥哥来到包丁身边坐下，摸摸弟弟柔软的丝安慰：“别哭了，有阿修贝尔在，一期尼会好起来的。”
身上有着肌肉，腿长一米二，可以一拳一个嘤嘤怪的付丧神大男孩的俊美脸上涕泗横流，包丁转头正想对药研说点什么，一开口却打起了嗝儿。
“呜哇嗝儿，药嗝儿，研嗝儿……”
药研无奈长叹：“包丁，把你的呼吸稳定一下。”
“恩嗝儿！”
蚌壳在药研来了以后，安静下来，小妖怪在又一个力量莫测的付丧神身边瑟瑟抖，蚌妖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新来的付丧神大人。
乌黑的头，凌厉的紫眸，还有那周身的气场。
好，好可怕，气，气势汹汹的QAQ。
恩人付丧神大人，我，我先撤啦！
蚌妖将自己的蚌珠放到包丁面前的草地上，像螃蟹一样侧着身体动作轻盈迅速地溜了。
药研在蚌妖放蚌珠的时候就觉小妖怪想溜的想法了，眼神也不移一下专注地观察着包丁弟弟。
“药研，没用嗝，好难受嗝，我是不是要死了嗝！QAQ……”
肺部在每一次嗝儿后都会剧烈的收缩，次数多了，胸口会有一种沉重郁气的难受撕裂感。
“包丁，我们去便利店买瓶水吧。喝点水会好一点。”药研将包丁弟弟拉起来。
“嗝！好！那个蚌妖呢？嗝！走了吗？嗝！”
包丁低头准备道别，却并没有看到那个有着四条小细腿的蚌妖。
“它留下了这个蚌珠，就走了。”
药研将蚌珠放在包丁手里说：“收好，这是人家的心意。”
“嗝！恩！”
一路打嗝的包丁跟着药研来到了附近的便利店，药研藤四郎给包丁买了一瓶水让包丁喝下去，
一口气将矿泉水喝完的包丁一抹嘴巴，开口：“嗝！”
短刀哭唧唧：“我为什么嗝！还在嗝！打嗝？”
药研扶额：“等一会，效果不会有那么快的。”
“那嗝！要等多长时间啊嗝！”
“你别总是想着它就快了。”
“嗝！哦……嗝！”
这时，一个和母亲一起出来买冰棍消暑的孩子在便利店里吵闹了起来——
“我要那个鸭蛋超人的玩具，妈妈！”
“不行，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同样的鸭蛋超人了，再买这个就是浪费了，乖，听话。”母亲温柔地劝道。
“我不我不！我就要！妈妈是不是不爱我了？我的一点小小爱好也要被你剥夺吗？”
七八岁的小男孩固执地站在货架前，大声哭喊起来：“买不买？买不买？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小时候生病死掉算了！”
“守酱！怎么可以这样对妈妈说呢？”
营业员显然是认识这对母子，并且关系还比较熟稔。
“我不我不！是妈妈不喜欢我了！不给我买玩具，不支持我拯救世界，成为鸭蛋超人的梦想！”
包丁听着小男孩的话怔住了，他脸色在小男孩越来越无理取闹的吵闹中愈渐苍白。
——一期尼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的爱好也要被一期尼剥夺吗？
对着同样是关切温柔的一期尼大喊的我……
——德川家康公那么伟大的人也喜欢□□，我和他一样喜欢□□有什么不对？
自顾自地跑去煅刀室威胁着不能见明火，却还是迫着一期尼跟过来的我……
——要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一现世就回到煅刀炉里去把自己融了！
——作为德川家康公的刀剑，和他一样有什么不对？！一期尼不喜欢我了！
在煅刀炉前逼着一期尼走进煅刀炉，抱住自己的我……
在一期尼烧伤复后还让一期尼因为照顾自己的情绪，和自己一起去泡温泉的我……
和这个仗着宠爱就肆意妄为，大吵大闹的小鬼有什么两样？！
不，我明明比这个孩子更加可恶恶劣，我不是几岁的小孩子，我是走过了四百多年的德川家康公的短刀，也是保护世界，阿修贝尔的短刀。
我刚刚到底在干了些什么啊？！
一期尼……都那么难受了，还要对自己微笑着……
阿修贝尔……那么生气了，还要沉着冷静地修复一期尼，还那么温柔地安慰我……
包丁藤四郎，你真的是太差劲了！！
“喂！你没有现妈妈很难过吗？”
沉默的包丁直径走到小男孩面前开口：“你说你妈妈不喜欢你，难道你就喜欢你的妈妈吗？”
长大后，光一双笔直的大长腿就比男孩高的付丧神冷漠俯视着这个在地上撒泼打滚，恃宠而骄的孩子说：“男孩子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应该守护的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