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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047:野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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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巴格达提家来了位不速之客。

是一位从乌鲁木齐市来西域县采购中药材的维吾尔族中年男子买买提。

买买提家是维吾尔族医药世家。

他原本是乘车赶往西域市的。

当班车路经阿勒玛勒村的这条马路时,他看着沿途的野生蒿子草,兴奋不已。

买买提赶紧让班车司机停车,他提着一个黑色皮包下了车。

车辆恰巧停在巴格达提家院门口。

巴格达提刚赶着羊群从北山坡回来。

他把羊群赶到棚圈里,正蹲在院门口用洗手壶清洗着双手。

就听到身后传来用哈萨克语问路的声音,“阿达西,加克斯嘛,乌应额子哈依达?(朋友,好嘛,你家这是哪里?)”

巴格达提转身一看,是位长得慈善和蔼的维吾尔族男子,英俊的面相看上去很和善。

他连忙用哈萨克语介绍着,“阿勒玛勒奥额勒恩达土日阿闷。(我住的是阿勒玛勒村。)”

在新疆,哈萨克族是个热情好客的民族。

巴格达提看着风尘仆仆的汉子,邀请道:“乌伊个叶克日普不日阿子握特尔玛以斯子吧?(请进屋里坐一会儿吧。)”

买买提右手放在胸脯前,对着巴格达提行个礼,感谢着,“日阿合灭特斯子个也(谢谢你)。”

俩人进了屋,坐在外屋的炕上喝着女主人沙拉端来的奶茶。

买买提盘腿坐了一会儿,打听出阿勒玛勒草路边的野生蒿子草多如麻,开心的站起身就要离开。

巴格达提见天色已晚,连忙挽留买买提住一宿。

买买提还想拒绝,可是听到巴格达提说的一句话,不好推辞,只好留下住一宿。

伊勒地区的哈萨克族有个风俗习惯,傍晚时分一定要挽留客人住下。

哈萨克族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谚语,“如果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放走了客人,那就是跳进大河也洗不清的耻辱。”

在草原上的夜晚,狼等野生动物很多,倘若客人离开后遇到意外,那这家的哈萨克族主人将会愧疚一生,在同族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风俗沿袭千百年,一直流传下去。

刚才,巴格达提就对买买提说了下哈萨克谚语。

夜晚,买买提吃着沙拉做的晚饭,馕、奶茶和酥油。

晚饭很简单,可是奶茶却很香。

俩人聊了会天,巴格达提才知道,买买提从乌鲁木齐市大老远来到这里,专门找个可靠之人帮着收购野生蒿子草的。

野生蒿子草在阿勒玛勒村各族村民眼中,就是普通不过的野草,顶多能烧火做饭,再无其他用处。

可是经过买买提的介绍,巴格达提了解到,野生蒿子草是维吾尔族医药的一种药材。

野蒿子有健脾开胃、止咳平喘的功效,配成的药材还能促进肠胃蠕动、降血压、缓解失眠、胸闷以及心悸气短的症状。

买买提家在乌鲁木齐市开了家维吾尔族医院,急需要这种野生蒿子草原料来制作维吾尔族药。

当巴格达提听说,帮买买提收购的人家能从收购费用中抽取一定比例的提成。

他顿时想起了为人诚实可靠的好友骆峰。

他让沙拉去喊隔壁的骆峰。

骆峰一听说路边随处可见的野生蒿子草也能卖钱,来了兴致。

他走进巴格达提家院落前,顺便在墙根处拔了把蒿子草细细看着。

鼻尖顿时闻到浓浓的蒿味。

身在新疆长于新疆农村的骆峰,自小就认识遍地野生的蒿子草。

每到春天,村里的路边、沟坡、草地、果园里,常常看到成片成片生长着野生蒿子草,嫩绿嫩绿的,有种浓郁的香气。

在阿勒玛勒村,野蒿子有好几种。

有骆驼蒿、臭蒿、大黄蒿、艾蒿、茵陈蒿和青蒿等。

虽都是蒿子,名称不同、外表不同,用途功效自然也就不同。

长得粗壮的骆驼蒿和大黄蒿一般用来当柴火烧。

大黄蒿嫩的时候可以用来喂牛羊。

而长得稍矮的艾蒿、茵陈蒿和青蒿等到蒿子开花才能区别开来。

艾蒿的小花儿偏紫色,不注意几乎看不到,可以用来驱蚊避虫。

茵陈蒿花儿是淡黄色的,花朵大,总是仰着脸簇在枝头,这种野蒿子长得粗壮,到了秋季都用来烧柴火的。

而青蒿的花儿跟茵陈蒿的花儿极其相似,但青蒿的花儿则低垂着头,宛如羞答答的小姑娘。

骆峰记得小时候,家里穷,没啥吃的。

老人就会在开春将路边的青蒿摘洗干净,剁碎后与苞谷面、面粉加少许水混合后压成薄饼状,铁锅里放块羊尾巴油,将饼贴在有羊油的锅边煎着吃。

买买提见骆峰识别蒿子草的种类,高兴地直呼,这下找对人了。

他告诉骆峰,他只收购青蒿。

艾蒿和茵陈蒿千万别混在里面了。

在巴格达提的见证下,买买提给骆峰支付了200元的定金。

他让骆峰九月初开始收购野生蒿子草。

到了国庆节前后,买买提来阿勒玛勒村将收购来的蒿子草拉走。

每公斤蒿子草按照一毛钱的保底价结账。

买买提告诉骆峰,至于骆峰按多少钱从村民手中收购蒿子,由骆峰自己来决定。

他建议骆峰按每公斤六分钱收购,这样骆峰的利润空间大些。

骆峰不是贪财之人,他按每公斤八分钱跟村民结账。

阿勒玛勒村各族村民听说野生青蒿子都能卖钱。

为了换钱添补家用,不同族别的男女老少,一有空闲就摩拳擦掌地拿着镰刀去割蒿子草。

一时间,阿勒玛勒村的马路上,到处都是拉蒿子草的村民。

有人用麻绳刹好,背着去骆峰家。

有人用毛驴车拉着。

有人干完农活回家时,自行车的后座上也捆着蒿子草

……

不到十天时间,阿勒玛勒村路边、壕沟边、田间地头、山坡上的野生青蒿子草如同风卷残云般不见了。

骆峰家后院的敞篷下堆满了野生蒿子草。

有钱可挣,阿勒玛勒村的村民们这段时间养成了镰刀不离身的习惯。

走到哪里,看到蒿子草就割回来。

今天一把,明天一捆的,日子久了,也挣不少钱。

甚至有些没事可干的村民赶着毛驴车、牛车或马车到相邻的村庄割青蒿子草。

十一国庆节,买买提如约而至。

他看着骆峰家后院堆成小山的蒿子草,一捆捆码地整整齐齐,很干净,没有其他的杂草。

买买提乐的眉梢带笑,他用维吾尔语跟骆峰说:“太好了,你们这里的蒿子草味道浓,是我见过最好的,听巴格达提说,你给村民八分钱给的,这样,以后,我其他地区不去了,每年收购你们阿勒玛勒村的蒿子草,我按每公斤一毛二给你算账。”

骆峰目送着买买提乘坐着装有7吨的蒿子草离去。

他看着手中的280块钱,咧着嘴笑了。

忙乎近一个月,即让各族村民挣了小钱花花,自己也白落下280元。

他开心地请艾力、巴格达提、小四川到马明家的小饭馆吃羊杂。

为了分享这一喜事,他在小四川那里买了一箱子乌孙啤酒、两瓶伊犁大曲。

五个汉子围坐在餐桌旁,说笑着、吃着、喝着。

艾力今天更是喜上眉梢,异常的高兴。

就连马明也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巴格达提喝着辛辣的白酒问一直低头浅笑的艾力,“艾力,撒事撒,给我们说嘛,你自己笑,我们撒都不知道。”

小四川也扯着浓浓的川音催促着,“就是,我们几个都平头老百姓,就你一个当官的撒,有话就说撒,别卖关子咯----”

马明早就按捺不住了,“这个艾力,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哈,NE不说,额说(你不说,我说),额家大儿子马春在县上开了个批发部,哦吼哦,那生意做得撒,歹塞地很,两口子忙不过来了撒,让我跟老婆子过去帮个忙哈。”

骆峰即替好友开心,又为好友即将离开阿勒玛勒村感到难过,“哎,跟老马处了几十年的邻居了,自打在娘胎里咱四家就是好邻居,你这一走,还真舍不得啊。啥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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