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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养不养得起一个护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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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平在庭院里踱步, 不时向门口处张望一下。

早上的时候, 南侠跟着那个包拯往衙门里去了, 他一个错眼不见, 云娘居然也跟着去了。

虽然他和云娘有点不同于常人的交情,也对她有着比常人更深的了解, 可正因这一分了解, 他更能明白云娘现在的举动有多么的不同寻常。

云娘并不是一个一心儿女情长的女子,恰恰相反,她心狠手辣,唯我独尊,绝不允许他人冒犯自己。像是包拯昨天晚上那种态度,换了旁人, 早就被跺成两截扔下海里喂鲨鱼了。

每次出海,她的船后都会跟着一群鲨鱼, 就是为了第一时间吃到新鲜的血肉。

啊不对, 现在他们是在岸上,没有鲨鱼了,所以应该是跺成两截喂狗。

无论是喂什么,都没有出现过冒犯了她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情况。

想要在大海上称王称霸,没有些血腥手段如何震慑得住群雄。

可是包拯依旧这样全须全尾地存在着, 这让蒋平有了一些怀疑。

就算是包拯有些异于常人之处, 让她见猎心喜,被这样冒犯,总应该杀鸡儆猴吧?

可是她居然息事宁人了, 第二天早上还高高兴兴地帮包拯赶马车去了。

难道她真的春心萌动了?

蒋平一阵恶寒,抖落掉满身的鸡皮疙瘩。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她一定在酝酿一场阴谋。

可包拯也不过是一个区区六品的小官,那身大红官服还是皇帝特赐给他的,他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云娘图谋呢?

是这次的茶政吗?

蒋平思来想去,觉得就是这个原因了。

可茶政与云娘有什么关系呢?

她是大海商,一向都是倒卖丝绸瓷器与西域珍宝的,茶叶这种东西,受不得『潮』,一斤茶叶才值五十文钱,她一向都不耐烦往船上装。

粮食就更不可能了,海盗的船上每一寸空间都是极度珍贵的,要装上最昂贵的货物,粮食这种又沉又贱的东西不可能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不为了粮食,不为了茶叶,那云娘究竟为了什么要亲近包拯?

总不能是真看上他了吧?

蒋平和包拯没有什么交情,但和南侠交情不错。人是南侠带来的,真要被云娘害了,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就在蒋平焦躁地踱步的时候,包拯带着展昭和云娘回来了。

包拯依旧穿着那身绯红官服,步履匆匆,云娘跟在他身后,满脸笑意。

看见她脸上的笑,蒋平一激灵。

不好不好,大事不好。

包拯远远地看见了他,忙招呼道:“蒋义士,烦请你帮在下一个忙。”

蒋平迎上去:“有什么能效劳的地方,尽管吩咐,义不容辞。”

包拯将手中的名单递过去:“名单上的这些人,蒋义士知道他们家住何方吗?”

蒋平接过名单,展眼望去,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如何能不认得:“这些人都是扬州城里的豪商巨贾,莫说是我,就算找一个垂髫小儿来,也能说出他们家在哪里。”

包拯点头:“如此就好。蒋义士,请你帮我给他们每人送一张请帖,说新上任的知江南茶政的御史包拯请他们今晚小酌一杯,地点就定在太白楼……”

“何必舍近求远呢,”云娘笑『吟』『吟』地道:“小女子这里茶饭具备,包大人若要宴客,不如就在小女子这里吧。”

蒋平又是一个激灵。

不好,真的不好了。

包拯略一思索,想到自己的行李都在驿站被烧毁了,若要在酒楼请客,少不得要付些银钱,他又没有钱,只得找别人借,不若就设宴在此处,也省一遍事情。

于是道:“也好,只是麻烦姑娘了。”

云娘笑道:“为大人效劳,是小女子的荣幸。”

在场所有知道她本来面目的人无不胆寒。

包拯嘱咐蒋平道:“那就请蒋义士先去写请柬,云姑娘准备宴席,我和展义士出去一趟。”

展昭问:“去哪?”

包拯道:“如今茶叶成熟,茶法未定,官府迟迟不收购,种茶的园户心中惴惴不安,一定会有私茶买卖。本官先去探访一番黑市的私茶,才能对今年茶叶的收成有所了解。”

展昭笑了:“既然都说是黑市了,又哪能让你给找见。”

包拯道:“所以才要展义士与我同行。展义士号称南侠,常年在江南游走,对这扬州城里的一砖一瓦,想必都了如指掌。”

展昭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在理,就带携你一程吧。”

扬州的私茶黑市设在一处昏暗的小巷子里,有一家小门脸对着外边,外表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走进去才发现内里别有洞天。

巷子两边都是或蹲或坐的茶农,一个盖着厚厚毡布的大筐摆在面前。

买主蹲下来说要看货,才从筐里捻出一撮茶叶来给人看。

包拯和展昭扮作收茶的商人,在巷子里来回游逛,从头走到尾。

只见这些茶农大多精神萎靡,衣衫褴褛,连有客人看货都是一副打不起精神头的样子。

包拯学着茶商的样子,蹲在一个大筐面前:“劳驾,看看货。”

蹲在筐后的茶农掀开眼皮,从筐里捻出一小把茶叶塞给他。

包拯将茶叶凑在鼻子底下,搓了搓,深吸一口气。

他不会分辨茶叶好坏,只得点点头:“不错。”

那茶农闷闷地:“不错就来点。”

包拯问:“怎么卖?”

茶农头也不抬:“你给个价。”

包拯寻思了一下,从前官府从茶农手里收购的茶叶是二十五文一斤,卖给茶商就变做五十六文一斤。此地既然是黑市,那就应该让茶农与茶商两相得利。

于是包拯道:“三十文,你多给我来点。”

他本以为三十文一斤已算是低价,毕竟只比官府的收购价高了五文,还要冒着被官府抓住的风险,茶农必定是不愿意卖的。

他再和茶农讲讲价钱,就能『摸』清楚如今的茶叶行情了。

谁知那茶农看了他一眼:“带现钱了?”

包拯转头看向展昭,展昭『摸』了『摸』荷包:“嗯,带了。”

茶农又问包拯:“你要多少?”

包拯道:“诚心做生意,你多给我来点。”

那茶农拍了拍眼前的大筐:“二百斤,你们都拿去吧。承惠六贯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包拯愣了:“啊?”

他没想到茶农竟然连一口价都不还。

茶农笑眯眯地:“我今天只带了这些,家里还有不少,你还要的话,跟我上家里。”

包拯迟疑:“这……”

看他支支吾吾地,茶农勃然变『色』:“你不会想赖账吧?”

包拯忙摆手:“不不不,在下只是……”

“六贯钱拿走!”

那茶农扯住包拯的袖子,目光竟有些凶狠:“说好了都拿走!六贯钱,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旁边有别的茶农也被这边的『骚』『乱』吸引了注意力,都默默转过头来,盯着包拯和展昭两人。

包拯忙道:“谁能带六贯钱在身上呢?还是等我回家取来……”

“你自己说的有现钱!”

那茶农霍然站起:“他想赖账!”

旁边的茶农也跟着他站起来,慢慢地将展昭和包拯围在一处。

“拿钱!别想赖账!”

展昭道:“行了,老哥哥们,谁能没事背着六贯铜钱在身上呢,坠也把人坠死了。我们没有铜钱,但我们有银子啊。”

伸手从荷包里掏出一锭亮光光的银锭子:“看看这是什么?雪花白银!”

围上来的茶农们面上的狠戾渐渐散去,最开始的那个茶农笑开了花:“早说嘛,何必闹成这样呢?”

一把将展昭手里的银锭子抢了过去,藏在怀里,冲着地上那个装茶叶的大筐比划:“拿走,都拿走!以后常来啊!”

展昭笑眯眯地收回手,和包拯一起提着两百斤的大筐往小巷外面走去。

好在他们一人是成名已久的侠客,一人是武力值满值的文曲星君,否则一个两百斤的大筐真不知道该怎么搬回去。

况且出了巷子就有马车等候,不至于要将这样一个大筐徒手搬回云娘的住处。

坐上了马车,包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险!”

展昭笑道:“你才知道黑市凶险?也不听听别人是如何报价的,上来就许人家三十文一斤的价格,人家没有将街坊邻居家几千斤的存货一并卖给你,就算是宅心仁厚了。”

包拯甩了甩被压麻的手:“这一大筐的茶叶,回去该如何处置!”

展昭道:“你们官场不都时兴什么冰碳敬嘛,你和那个什么范大人既然有交情,他那么大的官,家里一定有很多人,你把这茶叶送给他不就行了,也是感激他在仕途上提携你。”

包拯皱眉:“胡说!”

展昭问:“哪一句是胡说!”

包拯道:“哪一句都是胡说!”

展昭抱臂:“那你和我说说,究竟是怎样的胡说法?”

包拯道:“我初入官场,并不知道什么冰敬、碳敬,就算是有,我也一分不曾沾过。我与范大人乃是君子之交,范大人不曾收过我一分的好处,我也没有求范大人在仕途上庇护于我。我在朝中担任言事御史一职,确实是范大人在陛下面前举荐的,可这也是陛下听说有我包拯此人在先,欲让我在朝堂之中效力,范大人为陛下分忧,才给我选了个容身之地。若说有人曾在仕途上提携过我,那也是陛下提携。若有谁值得我去回报,那也是回报陛下。再者说,范大人为官清廉,家中只有老仆一人,哪来的什么众多家人?包拯不过一介小卒,沾染口舌也就沾染口舌了。可若是叫范大人的名声因我而被玷污,那我宁可粉身碎骨,也不带累人家的名节!”

展昭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行了,看把你急的,知道你和范大人都是清官了。还是好好想想这一筐的茶叶该怎么处置吧。”

包拯也觉得自己方才话说得重了,忙道:“回去看看蒋义士要不要吧,我看他衣着富丽,倒像是个家大业大的,或许他能要去也不一定呢。”

展昭靠着车壁:“说不准呢。”

其实他骗了包拯。他并没有什么一直要找的人在追杀包拯,当初在船上说这句话,单纯是想找个理由光明正大地留下来罢了。

毕竟他也不是铁打的人,每天藏在船上还要保护包拯的安全实在是太难熬了,还是找个理由现身容易些。

他不是无缘无故地要保护包拯的,他是受人所托。

展昭常年在江南活动,人称南侠。有南侠自然有北侠,展昭一开始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去结识欧阳春的。

结果两人武艺相当,脾气相投,就此引为忘年交。

之前欧阳春投了寇相公,展昭也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钦佩寇相公的为人,也曾暗暗羡慕欧阳春身在北方,捷足先登。

没错,他也是想过要投奔寇相公的。

哪成想欧阳春先到一步,一山不容二虎,北侠在,南侠就不好来了,展昭可没少为此跳脚。

没过多久,欧阳春就给他送了信过来,言辞恳切,希望他去保护一个人。

这个人姓包名拯,是个御史,胆大包天,以笔为刀,参倒了一个相爷。

欧阳春说,此人要被派去江南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寇相爷想要找人保他,我跟相爷举荐了你。

欧阳春说,你敢不敢来。

有什么不敢的,展昭就来了。

展昭到东京时,包拯还没离京。展昭就蹲在他家房梁上,看他和那个傻头傻脑的包兴一起收拾行李。

好歹也是个官了,居然还这么穷酸,包袱里居然连十两银子都没有。下扬州用的船,居然还是和人借钱雇的。

和谁借的钱?当然是范仲淹。然而范仲淹手里也没钱,所以这钱是范仲淹和一个姓刘的公公借的。

那刘公公也抠抠嗖嗖的,你说你一个皇帝面前的大太监,和谁装穷呢,非说什么皇帝家也没有余粮啊,磨来磨去,就借了五十两。

搞得包拯就雇了一艘打渔的船,展昭之前藏身的那个船舱一股鱼腥味。

直到现在他午夜梦回都梦见自己是一只猫。

跟着包拯的时间越长,展昭就越觉得他有意思。

有意思到他都不想再自由自在地行走江湖了。

欧阳春说的没错,江湖人终究要有个归宿。

如果我手中的剑能够守护什么的话,我希望它能守护一片青天。

展昭拿胳膊肘捅了捅包拯。

“喂,”他问:“你一个月俸禄多少钱?”

包拯疑『惑』地看着他。

“养不养得起一个护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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