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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陆判(二+三+四)大换头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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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人设, 终生人设。既然苏晓已经用得道高人的人设忽悠了足够多的小妖怪还没被拆穿, 那就只能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不然,察觉被骗的妖怪们一定会要她好看。

真以为妖怪是吃素的不成?

眼看翻车在即,苏晓动用十二万分才智, 从点娘书库里翻出应对智慧。

“哼,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修炼。”苏晓硬着头皮说, “我只是修炼的途径与常人不同。钱塘君你少见多怪了。”

钱塘君好奇地说:“哦?竟然有本君都没见过的道路。如果苏先生方便,能否与我一谈?”

苏晓按捺住狂奔的心跳,摆出“朋友你听说过安利吗”的架势,用深沉的语气说:“钱塘君, 你听说过安,呸,文以载道吗?”

嗯?

钱塘君疑『惑』道:“听起来并非道家, 更似儒教?”

苏晓一脸高深的说:“非也非也。上古先民时期哪有什么三教, 苍颉造字,鬼神夜哭, 远早于孔孟老庄之道啊。”

钱塘君捏着酒杯若有所思,“你是说, 文字通灵?你修炼的是符咒之道。”

苏晓遗憾的否定, “不, 我走的路更艰难。”

她一脸忧思的说:“苍颉,老子,孔子,孟子, 墨子……诸位先贤皆以文字传世,泽被后人,成就圣名。我愿效仿历代先圣,为众生启迪灵智。”

强撑着装完这波,苏晓内心豹哭。

呜啊啊啊,我为什么要这么死不悔改要面子嘤。抱金大腿学功法天天修仙早日飞升的梦想就这么破灭了……噫呜呜噫我好可怜啊——

钱塘君身躯一震,神『色』复杂的放下酒杯,说:“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大的志向。”

他已经知道苏晓说的是什么修炼手段了。

——以文『乱』法。用智慧的灵光破解天地的规律,恰恰与以武犯禁走的是相反的路。

现在的有情众生,追根究底走的都是一条路:以武犯禁。通过不断超越肉.体极限,获得长生久视。

如果说武是风行天下通用于诸族的智慧,那么以文『乱』法几乎是人族特有的天赋。

但这条路太难了。

走上这条路的人只会站在两个极端,一者为泯然众生,一者为超脱世外。

大多数生灵修炼是为了摆脱身处泥潭的窘境,最初无法带来神通的以文『乱』法就显得很无用。再加上这条路对智慧、心『性』的超高要求,走上这条路的人渐渐稀少。

没有继承人的传承不知不觉消失了。

钱塘君钦佩的为苏晓敬一杯酒:“虽然不知你为什么走上这条路,但为了你宏大的志向,干杯!”

苏晓:……

苏晓一脸懵『逼』。

她最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本次忽悠钱塘君的修炼理论,统统来自点娘书库中的神书《儒道至圣》。按理说钱塘君不该听过,至少应抱有怀疑之『色』才算合理。

当然《儒道至圣》的修炼体系是很牛,但再牛也架不住那是异世界啊!为什么儒道那套文章换修为的理论在这里也行得通?!难道上古时期就有穿越者来过吗!

不然该怎么解释这种魔幻现实主义神展开?

苏晓的嘴唇几经开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她本来已经做好说服不了钱塘君,就此翻车的准备。

然而世事难料,没想到……

苏晓表情沉重:好的,这次弥天大谎再也拆穿不了了。她今后就是起点流创始人了。

如果她有朝一日成圣,想必比照儒家、道家、法家、墨家的称呼,自己也会有一个起点家的美誉吧……

钱塘君放下酒杯,感慨道:“我相信苏先生达成所愿之日已然不远。”

苏晓:我怎么不知道?!

“果然是天时已到,缘分已至,世事奥妙莫过于此。”钱塘君起身,从笔山上取下一支笔,“这支笔来的奇妙,送的有趣。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不必再费尽心思为你搜罗别的奇珍了。”

苏晓“嘁”的一声,“堂堂龙君,别那么小气。送完这支笔,也不耽误你送别的法宝。护身的东西谁都不嫌多。”

钱塘君瞥了苏晓一眼,指尖缓而轻的拂过『毛』笔。

在钱塘君手下,平平无奇的『毛』笔从笔尖开始一点点冒出五彩毫光,直至整支笔璀璨夺目。但当他的指尖离开,这支笔迅速黯淡下去,恢复那副灰扑扑的样子。

苏晓惊奇:“这是什么?”

钱塘君简单的说:“不知道。”

他顶着苏晓诧异的眼神解释,“这支笔来历神秘,在无知百姓口中就叫‘神笔’。相传早年曾有人用它作画,笔下影像栩栩如生,执笔人甚至能将物品从画中拿出。有人用它获得金银珠宝,有人用它杀人灭口,后来这支笔流落寺庙,庙里的僧人还用它画过散花天女图。”

苏晓:这个故事我仿佛听过。

神笔马良?画壁?真是有趣的因缘。

钱塘君说:“这支笔很挑人,并非谁都可以拿来用。庙宇的画壁僧人逝世后,画笔便被供奉起来。直到灾年时,它被庙宇信徒上供给我,祈求风调雨顺。龙宫虽然知其神异,但这支笔本身只有真正的读书人才能唤醒灵光。我留之无用,想来它正与先生匹配。这可真是天赐缘分。”

苏晓从钱塘君手中接过『毛』笔,反复把玩也没看出究竟,哭丧着脸道:“你确定这笔我能用?要不你还是给我换成护身法宝罢。”

毕竟她的修炼之路真的是在忽悠人……

钱塘君笑道:“君岂不闻妙笔生花乎?”

苏晓面无表情:“抱歉,村里人没见识,不知道什么叫妙笔生花。”

钱塘君说:“南梁文人纪少瑜,曾经夜梦神人赠笔。唐代诗人李白也曾在梦中见过此笔,笔端有五『色』毫光『射』出,笔头生花。这笔正是才子『骚』客梦寐以求的神器。”

苏晓听完,面无表情总结道:“我懂了。简单来说,就是方便我今后写文的好帮手,对吧。”

钱塘君满意捋胡须点头,“正是如此。”

苏晓:呵,都是套路。原以为你是挥金如土的超级金大腿,没想到原来是个心机深沉的催更党。

苏晓痛心疾首:钱塘君,你属于大佬的『逼』格呢?你这和现代那些急嗷嗷给作者送键盘催更的读者有什么区别!

钱塘君放完大雷,施施然离去。留下苏晓唉声叹气看着手里的笔,抱着侥幸心理打算试一试。

万一钱塘君安利的是真的,用此笔写小说真的不卡文呢?那她岂不是赚到。

苏晓提笔,顿时头脑清明思路流畅,前世所见都在胸中。她有点怕写完笔下人物活过来找自己算账,踌躇再三,决定拿婴宁的故事探探底。

《聊斋·婴宁》短短数页,等苏晓全部默写完,第一个字的墨迹还没干。

她屏住呼吸等了好半晌,纸上没出现任何异象,笔也还是破破烂烂的模样。

“哈,吓死我了,还真以为这是个写什么都能成真的笔呢。”苏晓长吁一口气,掷笔而出。

室内空无一人,桌上笔端突然冒出一点五彩毫光,应和着纸上薄薄云气,呼吸间又消失不见。

+

秋试是王家今年头等大事,婴宁怀孕虽然也很重要,但比起王生的前途还是要后移一个身位。

苏晓心疼徒弟,最近跑的更勤快。

直到考试当日,苏晓陪徒弟把人送进去,又陪徒弟等着王生出考场。

考场外的架势,比起千年后的高考现场分毫不差。还好王家不算穷,开了辆带车厢的马车出来。

王生母亲被婴宁劝下,留在家里给王生准备沐浴食物,车厢里只有苏晓和婴宁两人。

苏晓无所事事的翻着最近忽然火起来的话本,时不时分心看一眼车外。

婴宁笑道:“那书是给娘解闷的,老师看它不觉得无趣吗。”

苏晓看两页,忍不住翻白眼:“确实很无聊。而且它里面的内容也太眼熟了吧!”

苏晓手中书,正是无数跟风而上的着作之一,《孽海情花》。书中讲的是周武王后宫中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除了结尾是传统的妻妾和美大团圆,别的剧情和后宫妲己传一『毛』一样。

苏晓:……我有一句mmp一定要讲!

婴宁看着老师难得苦恼的样子,忍不住“扑嗤”笑出来。

这个小『插』曲冲淡了等待中的紧张和焦虑。没多久,王生脚步轻快的从考场走出来。

婴宁开心的跳下车迎了上去,王生立马表情大变,小跑着伸手去扶。

苏晓不想吃狗粮,就落后几步四下里观察。

观察收获大大的有,苏晓在人群中发现了闻名已久的朱尔旦。

儒生打扮的朱尔旦看起来十分正直,一点也没有传说中鲁直执拗的样子。

王生扶完婴宁,确认她已站稳,立刻将手负回背后,扭头若无其事的去和同年搭话。

苏晓无奈对婴宁摊手,婴宁窃笑着挽过来,和她一起回马车上。

这场考场外寒暄没持续太久,连续考试几天的书生们体力一般,很快就各自散去。

没几天秋试张榜,苏晓陪着婴宁陪着王生,三个人一起去看成绩。

朱尔旦以第一名的好成绩,震撼全场。

得知成绩那一刻,王生脸『色』格外难看。

他平素虽然不说朱尔旦坏话,但心里还是很傲气的。尽管王生已经尽可能高看朱尔旦一眼,但他认为刚开窍的朱小明同学根本比不上自己。然而万万没想到……

望着万众瞩目的第一名,王生虽然心里憋屈,但心『性』不错,没有失态。清高自诩的天才青年只是暗中发誓,今后绝不会再落后于人。

不过围在朱尔旦身边的那些同窗就不行了,虽然各个作揖恭喜,笑容满面,但他们眼里的嫉恨浓重的像天上乌云。

旁观的人都有种错觉,那些嫉恨快要化成实体飞刀,从书生们的眼里『射』出来了。

如此嫉恨注视下,朱尔旦笑容自若,面对周身起哄请他喝酒的同窗,朱小明同学连声应下。

朱尔旦如常的态度助长了同窗们的野心,他们连连起哄,要请教朱尔旦文章开窍的秘诀。

朱尔旦也不藏私,在去酒楼的路上就开始详尽解说原由。

王生本欲跟上听一听,但看妻子挺着肚子笑盈盈的模样,再听得朱尔旦他们的话题跳跃至“夜遇神人赠心”,不由失笑摇头,感慨一声“子不语怪力『乱』神”,便扶着婴宁上车。

苏晓虽然和好奇朱尔旦怎么告诉那帮企图不劳而获的书生,但显然婴宁更重要,只能眼巴巴的跟着徒弟,三步一回头看乐子越走越远。

唉,据《聊斋》说,这帮心怀不轨的书生们经朱小明介绍,蓄意结交过陆判官。也不知那场虎头蛇尾的结交宴会是不是在今晚?

这个时候要是有卿卿在多好哇,可以去凑一波热闹~

苏晓判断没错,第二天那帮书生出传来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朱尔旦被妖鬼换心啦——

这个消息像风一样,瞬间传入所有读书人的耳朵。

有大批同窗战战兢兢指证,异口同声说朱尔旦结交鬼类,由不得旁人不信。

这下朱小明同学的名声算是闻达府州。换句话说,连本省省长和教育厅厅长都知晓他朱尔旦的大名了。

王生听到这则消息,真心实意的为朱尔旦感到惋惜,喟叹说:“科举之路果然步步惊心。朱兄时运不济,竟犯了小人的眼。被众人指证结交异类,心非原心,朱兄今后的路难走了。”

苏晓听到这番感慨,一想就明白了王生为什么这么惶恐:他以为这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威力。

但其实不是,真正闯祸的人是朱小明同学。是他自己得意洋洋四处炫耀,惹来小人觊觎。

昨日的宴会上,朱小明同学估计把陆判官换心的底子都掀出来了。

考试成绩和神异志怪挂钩,本人的『性』格变化还那么凸出,今后遇到朱尔旦的考官少不得心生避讳。再加上子不语怪力『乱』神,就像王生说的那样,朱小明同学的科举之路算是到头了。

苏晓默默吐槽:朱尔旦就是个铁憨憨,有给力基友也救不回来那种。

最近挖心是城里人的热门话题,连有挖心情节的《封神榜》都蹭了一波热度,比干人气忽然大爆。经过听众们口口相传,被黑虎掏心的比干大佬,成功成为现阶段众人心中最聪明的人。

——那可是聪明到狐狸精都羡慕嫉妒恨的男人!玲珑七窍心!

为了答谢陆判官带来的人气,苏晓专门去城隍庙一趟。大殿里的陆判官是中国传统神仙的模样,青面獠牙红胡子,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苏晓:怪不得意图讨好对方的书生们被吓『尿』,长成这样的人半夜出现,恐怕只有憨批才能面不改『色』和他一起喝酒吧!

不过朱小明同学也不是没干好事,拜他所赐,城隍庙最近香火好不少。尤其是陆判官神像前,供奉比过去多了十倍不止。

大家仿佛恍然阴间神官还有这等神通,开始争先恐后试图讨好陆判官。换心他们凡夫俗子是不敢,但请陆判官保佑一下文思通达还是可以的。

于是非初一十五的时节,城隍庙里也是人声鼎沸,苏晓看着这波突来热『潮』,无奈耸肩。

也许人就是追求刺激的动物,虽然大家都很害怕青面獠牙的阴间官老爷,但又总是忍不住偷偷『摸』『摸』讨论鬼神寻找刺激。苏晓最近已经不知道劝退多少波强求鬼故事的新听众了,可好奇至极的人们还是络绎不绝前来拜访。

苏晓不堪其扰,决定带上钱塘君送给自己的护符,去会一会万众瞩目的陆判官。

陆判官的行迹不难找,只要守着朱尔旦的家,捉这只酒鬼一拿一个准。

这天,苏晓借着十五的月亮出门溜达,果然在街角遇到了闻名已久的陆判官。

苏晓原本以为陆判顶多就是貌如钟馗,结果……

红胡子大眼睛,目光犀利到让人受不住,丑是真丑。

无外乎朱尔旦看到的第一眼,直接高呼“我要死了”。

至于苏晓怎么认出的陆判官?

当然是他对面站着面善的朱小明。

苏晓憋了半晌,慢吞吞开口说:“原来是陆判官当面。您长得……挺有地方特『色』的。”

陆判官长得挺凶,但『性』格其实不错。他过去既然不曾怪搬动神像的朱尔旦,现在自然也不会怪说实话的苏晓。

面对陆朱两位的疑『惑』,苏晓据实以告:“我听说了朱尔旦的换心奇闻,对这件事充满好奇。今晚既然睡不着,就决定出来走走。只没想到居然真的碰到了传奇的主人。”

朱尔旦哈哈大笑,得意的请苏晓去家里喝酒。

苏晓意动,摩挲着龙君赠予的玉佩,点头答应同行。

若换个人,肯定不会这么心大,邀请有一面之缘的家伙去家里喝酒。但朱尔旦就做得出来这种事。

这时候苏晓也不说朱小明是个憨憨了,毕竟她受人邀请嘴短。

夜『色』已深,二人一鬼在酒宴落座。

席上酒菜都是寻常,苏晓略尝了尝酒,估计有十五度左右,于是胸有成竹慢悠悠的和他们边聊边喝。

听说苏晓是茶楼的苏先生,陆判官连呼久仰大名,好奇的问苏晓,“那些故事是真的吗?”

苏晓哈哈大笑,“故事故事,无巧不成书。我说的大多三分真七分假,有些地方连一成真也无。不过这也没什么要紧,人间事又有几分真假呢?”

“是极是极。”

“如此高论,当浮一大白。”

三人举杯,相视大笑。

喝过这一轮,朱尔旦和陆判官聊起科举文章。苏晓『插』不上嘴,听了片刻,好奇问起另一件事。

“地府生活究竟是何等模样,每天逛十八层地狱吗?还有,为何陆兄你对人间的科举文章这么熟悉,莫非阴间也要考试不成。”

陆判官苦笑,“苏兄你猜的不错,地府官员的选拔与人间雷同,也是要参加考试,层层筛选。不过除了诗词文章,也参考德行特长。”

苏晓『摸』下巴说:“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呢。”

公务员考试这等大杀器,从诞生之日起就是先进制度的代表,1500年从未被超越。地府积极学习人间制度,貌似也没什么不对。

不过生而为人,有点苦『逼』。活着是学习,死当后还逃不过考试。被老师拿学业追进地府的学生们也太惨了吧!

苏晓感慨:知识改变命运,伟人之言诚不欺我。这年头,连地府公务员都是统一招生考试了啊!

不过,按照常理推断,既然地府官员要层层选拔,阴间鬼类还有阴寿限制,权利流转间,除了实干家,蛀虫估计也不会少。苏晓看一眼身边为基友谋福利的陆判官,识趣的闭嘴没说话。

两人一鬼谈天说地,苏晓借机从陆判官那打听,神异的笔形法器有哪些。

钱塘君毕竟是条龙,对读书人的事不怎么上心,赠送的法器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苏晓只好求助阴间官员,试图从基层找一找那支笔的来历。最好能开发出点新用途。

因事关文人的书房四宝,朱尔旦和陆判官谈论得兴致勃勃,轮番说起各种关于笔的奇闻。

陆判官口中的奇闻最有趣——画龙点睛。

苏晓一拍手掌,对啊,这可是成语里的经典故事,她怎么给忘了呢!

算上神笔马良和画壁,这可是第三例凡人利用笔制造的奇迹了。

苏晓沉『吟』:现在她收集到的神笔使用手段都是作画,像钱塘君说的那样笔下文章成真有没有可能呢?估计也会有。但绘画是表形,文章是表意,难度提升不止一星半点,她如果想把神器用出花来,恐怕要勤加钻研了。

身负偶像包袱的苏晓惆怅的想:唉,谁让她是个绘画白痴呢。万一画龙不成反造怪兽,她的名声就要丢光了。

酒酣耳热,陆判官醉醺醺的举杯笑道:“今夜真乃千古乐事,人鬼仙齐聚一堂,佳期难得。还请满饮此杯!”

“干!”朱尔旦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好奇的问,“陆兄所言神仙是谁?可否请他现身,痛饮今宵。”

“不是别人,正是苏先生啊。”陆判官饱含深意的看着苏晓,说:“苏先生所修圣人法,人间虽然早已失传,但此道仍在地府口耳相传。朱兄,苏先生道法高深,所走之路与你所学也有干系。若你想在学业上继续精进,不妨多亲近亲近苏先生。”

苏晓叼着酒杯无语。搞了半天,陆判官那么热情的邀请她,席上殷勤劝酒,原来是想为基友谋福利啊。

朱尔旦酒意灌脑,说话全凭本能。他豪气冲天一挥手,醉醺醺的说:“不必了,有陆兄为我换的七窍玲珑心已足够。逍遥世外,成仙得道的法门,我不敢奢望,能够在今夜和神人共进一杯酒已是邀天之幸。”

苏晓表情诧异,没想到朱小明同学居然有这么高的觉悟?平时没看出来这是个豁达之士,真是失敬。

陆判官哈哈一笑:“朱兄好心『性』。既然人各有志,那也不必强求。此事不必挂怀,今后有事朱兄仍可直接开口。为兄必当竭尽全力。”

结果刚夸完朱尔旦,这厮就现了原形。他支支吾吾对陆判官说:“这个……陆兄,苏兄,虽然说起来有点厚脸皮……但我还真有点事想求二位神人。”

陆判官豪迈的一口应下。

朱尔旦大喜过望,连忙说:“既然人能换心,想必也可以换脸。我有一糟糠妻相伴多年,是我结发人。我对她没有厌倦,但她长得确实不甚养眼。不知陆兄能否也给她动动刀子,换一张好看点的脸。”

苏晓:……

苏晓:每当我觉得古人保守封建,总有人跳出来打破这种偏见。朱小明,其实你也是妖怪叭?

先是莫名其妙的心脏移植手术,让二愣子一朝茅塞顿开,接下来又要整“大换头术”,让糟糠妻的脸以旧换新。

开一代器官移植之先河,朱小明你真行!

陆判官矢口应下,保证给他换个称心如意的美女头。

朱尔旦得到允诺,开心的大手一挥,让妻子再上一坛酒来,开始新一轮的劝酒。

苏晓喝着嘴里的酒『液』,感觉舌根泛苦。

古人不是很保守吗,中医还有“心主神明”和“脑主神明”两派征伐不休,到现在也没确定主导一人人格的究竟是心脏,还是大脑。

朱尔旦就不担心换头换心后,原本的那人不再是现在那人?

酒兴既败,苏晓去意渐生。不过她不习惯口出恶言,也不觉得深夜半醉状态适合讲道理。于是苏先生起身拒绝了两位酒友挽留,独身一个跌跌撞撞回家去了。

第二天清醒后,苏晓捂着快要爆炸的脑袋,回想起前天晚上那对好基友天马行空的歪脑筋。心中被一句话刷屏:人间不值得!

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还把这作为孝道的起点。可朱尔旦个神经病,他居然敢直接不经老婆同意给人换头!

就算女人爱美,美到爹妈亲友都不认识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他媳『妇』儿换完头,今后还能回娘家走亲戚吗?

如果恰逢天灾,遇到无知之辈,这一家两口子绝对会被人架上柴火堆,火把一点献祭给鬼神!

就算灾年不常有,朱小明这个糊涂蛋都不考虑平安时期将来的前途吗?

如果说换心之说还能说是妄言,对朱尔旦本人的科举仕途影响仅百分之十,那他给老婆换头,这件事的影响就是妥妥的百分之五十。

一旦朱氏改头换面,朱尔旦今后科举应试的道路会被彻底封死。

——废话,谁会相信他指着的陌生女人是他原来的老婆啊!那明明是人渣杀妻好不!让娇嫩新人冒名顶替,然后仗着本家势大,按头岳家承认这桩荒谬婚事。

这妥妥是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恶臭小人!

苏晓估计,一旦这事传开,朱尔旦这辈子别想有人类朋友了。

而且苏晓可没忘,小时候的电视剧和蒲公的《聊斋》走的是两条路。

小说里强行大团圆,陆判官干的两件事没有被追责,但电视剧里可是相反的!

为了完成朱尔旦的心愿,死于意外的侍御家女儿复活了,朱氏死掉了,两个智障基友自作自受,双双锒铛入狱。

由此可见,陆判官给基友老婆换头这事儿,是有风险的。不追责也就罢了,一旦有同僚抓陆判官小辫子,这就是现成的把柄。妥妥会连换心带换头一起,对陆判官两罪并罚。

……不行,陆判官现在还不能挂。

苏晓下意识看一眼笔山上那支神奇『毛』笔。

陆判官是她目前接触到的最适合了解地府情况的“人”。虽然这鬼官类似朱尔旦,贵脑有恙,但作为朋友『性』格很好,爽朗,大方,贴心。苏晓实在舍不得他行差踏错蹲号子。

踌躇再三,苏先生决定动用高人金身,今晚去一趟朱家,劝说朱尔旦改主意。

可惜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偏执,铁憨憨也有他独特的生存技巧。

朱尔旦义正言辞表示:他就是要给媳『妇』换头。老婆不同意也没关系,先斩后奏,不同意都不行。至于苏先生你说的未来的困难,那不是还没来么,暂时先让老婆不出门就是。具体问题等事到临头在说。

回家后,苏晓在院子里转来换去,怒火朝天的踢了石头一脚,“朱小明你个狗胆包天的铁憨憨!”

钱塘君来的正巧,赶上这场人间热闹。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人一上百形形『色』『色』,我来人间消遣果真没错。这不,乐子说来就来。哈哈哈,这等奇葩人间清绝啊……”

苏晓白了幸灾乐祸的龙君一眼,“快给我想主意。那两个没有敬畏心的傻瓜马上就要开始换头手术了。我必须阻止他们才行。”

钱塘君忍笑:“何必如此,那只是两个不相干的蝼蚁。”

苏晓说:“我是可怜朱尔旦的妻子。女人哪怕希望变美,也不希望这种变动不经过自己同意。更何况那是换头!对朱氏来说,那可不是整容手术,根本是恐怖故事好不!”

钱塘君发出疑『惑』声:“整容手术?”

苏晓顿了一下:对啊,她怎么没想到整容手术呢!

陆判官连心脏头颅都能给人换掉,区区一整容手术绝对不在话下!

苏晓把整容手术的原理讲给钱塘君听。

钱塘君听罢,用奇异的眼神打量苏晓,说:“我觉得,比起那两个胆大包天的蟊贼,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你更疯狂可怕。”

苏晓撇嘴反驳:“不就是开眼角,纹眉『毛』,割双眼皮,垫下巴,除眼袋,垫下巴……最后填个苹果肌么?”

“……”钱塘君无言以对。

他以为苏晓只是随意一提,却没想到这人连具体实施方案都有了。原来立志成圣的人类需要这么广博的智慧?

钱塘君试探『性』开口:“既然你心有定数,为何不向陆判与朱尔旦二人建议?”

苏晓唉声叹气发愁:“我说的都是理论上的最优解,可现在实际情况是,我们缺整容医生。”

钱塘君好奇:“方案既有,动手又有何难?”

苏晓愁眉苦脸说:“在人脸上动刀子是技术活。我是个画画会抖的手残,陆判官的长相不像个审美正常的人。我俩生手给朱夫人削面切骨,最后的结果不会太美妙。万一整出来的容貌更丑,那不是害人吗?不行,这个方案不能说给朱尔旦听。”

钱塘君莞尔:“这有何难。只要让陆判施展神通,变出一个和朱氏一模一样的头颅任你二位施展,动手千百遍,总会熟能生巧吧。最后令朱生和朱氏挑选他们最喜欢的那个面孔即可。这期间你们无论练习多少次,都不会伤及朱氏本身。这个主意如何?”

苏晓吃惊的张大了嘴,“钱塘君,看不出啊,你的脑洞居然比我还大!”

龙君笑眯眯的一拱手,“过奖过奖,都是好友言传身教得力。”

苏晓白了他一眼,“别把黑锅扔给我。不过你的主意真不错,我征用了。”

苏晓去茶楼说完书,径直去朱尔旦家。等蹭完晚饭,她摊手向朱尔旦坦明自己的担忧,解释今天带来的新主意。

朱尔旦有些犹豫,苏晓说的诸如“科举仕途完蛋”,“老婆回不了家”等麻烦毕竟不小,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他踌躇到半夜也无法下定决心,苏晓正想要不要给他留点思考时间,陆判抱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来了。

青面红髯的判官大人一进门就大声呼喊,“朱兄,你快来看看这个美人头!”

说着,他把手中人头递给朱尔旦看。

傻大胆朱小明同学居然真的上手端详了一下。

苏晓:……

陆判官边坐下给自己倒酒,边爽朗得意的说:“为兄艰难物『色』许久,方才找出这颗美人头,朱兄你看如何?”

朱尔旦:“倾城绝『色』,妙极。”

陆判官:“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给夫人换上罢。”

朱尔旦的心剧烈的动摇了。

夫人整容后尚不知会是何等姿容,听苏兄说甚至可能更差,哪怕变美,也要看个人底子。但此刻倾城姝『色』已在眼前,还是陆兄一番好意。他该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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