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nbsp; 自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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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此时是傍晚, 沉睡了一整天的丧尸已经陆陆续续开始苏醒，重新游『荡』到大街上。
他们衣衫褴褛，躯体腐烂, 拖着脚步，喉咙间时不时发出嘶叫, 漫无目的地徘徊在街头, 在夕阳之下形成了一幅诡异的城市画卷。
飞鸟从天空中滑翔而过，发出一声鸣叫。
丧尸们被声音吸引，条件反『射』地纷纷抬头。
然后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脚步。
像是时间忽然停止了流动, 亦像是齐齐被关闭了开关。
它们睁着一双双发灰发红的不似人的眼睛，瞳孔微微震颤，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 它们的躯体也在微微抖动, 仿佛在做着什么挣扎。
寂静的一秒过后。
这些丧尸齐齐低下头, 沉默片刻, 又拖着脚步，四散开去——只是这一次，它们的眼睛中闪烁着某种惊人的光芒。
……
从基地中偷偷溜出来的两支小队走上了大街, 走到了丧尸之中。
然而那些丧尸仿佛没看见他们似的，一点反应都没，与他们擦肩而过之后, 便自顾自地往周边各种建筑中涌去, 一双双眼睛亮得有些渗人。
——这些丧尸已经被原跃控制，目标就是尽快找到那名神秘的精神系异能者。
城市中的丧尸多到无法计算，只要能利用好这些丧尸，找到对方不成问题。
当然，尽管如此, 走在这么多的丧尸中间还是令这些人有点头皮发麻。
他们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队伍末尾两个人小声说话。
“要多久才能找到啊？”
“那个人应该不会离得很远吧……”
又走了一会儿，领队人忽然抬起手臂，示意对伍停下。
前方有一只丧尸摇摇晃晃走过来，走到领队面前，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摇摇晃晃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大家提起一口气。
领队低声道：“跟上！”
*
b市某一幢烂尾楼二楼平台中。
一道人影靠在窗口边，在夕阳光下闭着眼。
他的躯体同样是腐烂的，与普通丧尸不同的是，他屈着一条腿，双手环胸，行为举止完完全全是一个有意识的人才会做出来的。
他在做一个梦。
梦中有繁华的城市，温暖的家，每天在家中守候着的父母，还有在冬季会甜甜地为他围上围巾的女朋友。
他身旁有几只丧尸安安静静靠墙睡着。
忽然有一只丧尸抖动了下，发出哼叫声。
这声音也惊动了他，让他在睡梦中蹙起了眉。
因为美梦变成了噩梦。
一夜之间，病毒侵袭，无数人变成丧尸，围攻，啃咬，扑杀，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发生。
几天下来，繁华的城市便荒无人烟，取而代之的，是街头的一只只行尸走肉。
他砍杀了变成丧尸后企图攻击他的父母，仓皇地带着女朋友逃离那个城市，然而没有出路，每个城市都是如此，所有幸存的人类都在惊恐地寻找着能够营救他们逃离这场病毒洪灾的诺亚方舟。
他和女朋友逃啊逃啊，每天担惊受怕。
他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异能，然而精神系的攻击异能几乎毫无用处，他只能用棍子，用刀，用上一切武器保护他们俩。
他还将刀塞进自己那脆弱又可怜的女友手中，用尽耐心地告诉她：“要勇敢，总会有我顾不到你的时候，你要学会保护自己。这把刀能杀丧尸……也能杀想要伤害你的人类。”
女友哭着摇头，手一松，刀就落到了地上。
她扑进他的怀里哽咽道：“阿匀，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他叹息，无奈地说，好吧，没事，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后来他们遇到了一个基地。
基地不大，里头只有四十多个人，基地首领是一名青年。
那人长得帅气清俊，笑容很温暖。他说：“加入我们吧，以后就把这里当做你们的家。”
看着那人的笑容，他松了口气，他想他们终于可以停下脚步，休息一下了。
他真的很疲惫。
末世之后，危机重重的不仅是这病毒肆虐的环境，更有人心。
他一直紧绷着身体与神经，直到遇到这个基地，才终于能够放空大脑……
尽管这个基地中的人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是没关系，仅仅是小心思，可比算计人命要好应付多了。
更何况基地首领确实是一个很正义的人，即使接触不多，他也很信任对方。
末世不知何时能结束，但若是能在这个基地与女友相伴一生，也算是不幸中的幸运了……
“天真。”
命运仿佛对他咧开了嘲讽的嘴角，口中吐『露』出了那极尽讽刺的两个字眼。
——在那家小商铺中，被忽然齐齐围攻过来的丧尸扑倒在地上撕咬时，他茫然地注视着天花板。
一直以来的努力仿佛是个笑话，再怎么拼尽全力地活下去，死亡其实始终虎视眈眈地潜伏在你的周身，等到你一不留神，就将你狠狠吞噬……
末世之中的人，没有自由。
死亡甚至或许是一种解脱。
想明白的这一刻，他的眼眶酸涩，甚至连视野都瞬间模糊。
……
也是因此，当半个月后，于那家小商铺之中再次苏醒时，他的心中甚至有些失望。
他的躯体腐烂了，看起来与其他丧尸无异，然而他拥有意识，能够『操』控自己的身体——他成为了一只半丧尸。
他再次陷入了茫然。
所以，要回基地吗？
他苦思冥想了一整天。
基地中的人对于半丧尸有多讨厌，他一直以来都看在眼里。
更别提他那胆小的女友，一旦知道他变成了半丧尸，恐怕会直接崩溃吧。
他想啊，想啊，最终叹了口气，想，算了。
何必回去招人嫌呢？
于是他也开始游『荡』。
他的样貌恢复速度很慢，丧尸始终把他当做同类，不论他在大街上怎么跑怎么跳，甚至是蹦迪，丧尸都不会注意到他。
慢慢的，他甚至从中体会到了一丝乐趣，觉得这简直是他末世来临之后最快乐的日子。
“可笑啊。”
命运仿佛再次发出了讽刺的喟叹。
某一天，他意识到自己的异能早已发生了转变。
从攻击，变成了能够渗入到丧尸的大脑中，攫取记忆，控制它们。
他好奇地窥探着一些丧尸的记忆——它们早就丢失了身为人类时的记忆，大脑中残留下来的，只有它们啃食人类的画面。
当然，除此之外，也有一些有趣的内容，比如会打架的丧尸小狗，因为身体腐烂透顶而一头扎进水中后就沉了下去的丧尸小鸭子，挂在树枝上还朝人类凶的丧尸猫。
他像是在看动画，或是什么黑『色』幽默电影片一样，一路乐呵地看下去——
直到回到那家小商铺，攫取了那几只曾经攻击过他的丧尸的记忆。
他从它们的大脑中听到了一句命令。
恐慌的命令。
“——不要杀我，要杀就杀连匀啊！！”
他的笑容凝固在嘴边。
他疑『惑』地歪歪脑袋，又仔细在那几只丧尸的大脑中探索一番。
他发现了它们的精神领域曾经被暴力闯入过的痕迹。
而那句命令，就是在暴力闯入后发出的。
那个声音，来自于他当初“死前”，和他同处一室的那个人。
原跃。
他记得这个人的名字。
这个可怜的青年非常弱小，又不甘于弱小，因此总是祈求他们出任务时带上他，以期自己能够成长。
他心软，于是把他这个青年带上了。
然后他死了。
……他的大脑迟钝地从一片空白中回过神来。
他的笑容消失了，他的快乐消失了，他的自由消失了。
天际仿佛有乌云伴随着雷电滚滚压来，压得他透不过气。
……
他疯了一般地反复探究这几只丧尸的记忆，得到的答案却始终一样。
他愤怒地朝着基地狂奔而去，得到的却是一座空城，和曾经龟缩在基地之中的那几只半丧尸的尸体。
不，还有一个人活着，奄奄一息。
那个半丧尸扯扯唇角，气若游丝：“许音也死了，在你出事之后一个礼拜就死了，原跃觉醒了很厉害的精神系异能，变成了这个基地的首领。然后……然后他们就把我们关起来了。”
“做实验？呵，要是能为疫苗研制尽一份力，让我死我都无所谓，可是你在这个基地呆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吗？我们这基地，哪来的研究人员？他们把我们关起来，只是为了凌虐取兴而已。”
“你要找原跃报仇吗？他们是今天刚离开的，离开没多久，我听说他们打算去投靠b市基地……”
在那个半丧尸人生最后的片刻，他出神地望着上方，即使那里看不到天空，只有黑乎乎的天花板，和腐烂的墙纸。
那个半丧尸说：“连匀，你用不着哭，如今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是自由的，死了反而是解脱。”
然而凭什么？
这一瞬间，他的心中忽然反驳了这句曾经也浮现在他脑海中的话。
他忽然明白了一切的怪异所在——
如果这份死亡是别人强塞给他们的，那它又凭什么成为解脱他们的存在？
不，那不是解脱，更不是自由。
那是一坨屎——
——是腐烂的淌着脓『液』的心脏！
夕阳之下，窗台边，连匀猛地睁开眼，转头看向左边——
刚悄悄走上这层楼的几人被吓了跳。
下一秒，连匀嗤笑道：“你们来了，结果还是没把原跃带来？”
*
基地小小的办公室中，原跃突然闷哼一声。
金伦原本扶手站在窗边，办公室里无人说话。
听到声响，金伦转过身眯眼问：“怎么了？”
“没、没事，”原跃强自镇定道，“只是那边冲突开始了，我在试图控制已经被连匀『操』控的那些丧尸。”
金伦慢吞吞道：“可别出错了，不然不好办啊。”
原跃始终闭着双眼。
他心中惊疑不定，绷紧了身体，用尽了全力，汗水顺着鬓角流淌下来。
烂尾楼二楼已经打成一团——
连匀醒来后，烂尾楼中的丧尸全部攻向两支小队，同时后头原本对他们视而不见的丧尸也突然转变了行动模式，饱含杀意地朝他们涌来。
“怎么回事？原跃不是控制着后面那些丧尸吗？！”
两支小队一边砍杀一边喊道。
连匀还坐在窗边，动也不动，冷笑道：“真以为他比我厉害了？”
他对b基地当初的第一轮攻击是冲动，是愤怒之下的杀欲，而冷静下来之后，前几天的第二轮攻击则是试探。
没花多少力气，差不多试探出了原跃的底就收了手。
想要把原跃拎出b基地其实很简单，连匀无非是不想伤害或者影响到其他无辜的人，因此才一直按捺到现在。
然而人心啊……b基地的首领遇到这种类型的精神系异能者，有点舍不得放手了吧。
丧尸的攻击在他的『操』控下越显凌厉，而被派出的这两支小队虽有异能，然而比起许音和黎年钦还是差得太远太远，在丧尸如此强势的攻击之下根本抵挡不住，他们甚至一直被困在楼梯那里，连上二楼平台都做不到！
领队已经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连匀缓缓道：“把原跃交出来，我就放了你们。”
领队仓皇吼道：“我们首领不会愿意放的！”
“那就很遗憾了，你们今天死在这里吧。”连匀冷漠道。
就在这时，连匀突然晃了晃，撑住了墙，额头上凸显出了青筋。
一楼那些丧尸停止了攻击，两支小队的人愣了愣，惊喜道：“原跃掌握主动权了！”
他们的士气受到了鼓舞，登时一通砍杀上了二楼。
连匀的眼中闪烁着冷芒，下一秒，一楼那些丧尸再次涌了上来。
那两支小队的人也大惊失『色』——主动权再次被连匀要去了！
这两人简直是在斗法，而且原跃似乎真的有点不敌连匀！
眼见危机重新出现，队伍中有人已经腿软了，出发时的气势全部消散——真正强大的精神系异能者，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恐怖太多！
领队咬了咬牙，回过身忽然把一直畏畏缩缩躲在他们身后的女人给抓了出来。
女人一阵尖叫，被抓着头发拖曳到了最前面，连匀的瞳孔猛地紧缩！
顿时，烂尾楼中的所有丧尸齐齐停止了行动。
一片悄然无声。
见这一招有用，领队狂跳的心脏总算舒缓了下来。
他喘着气，勾起了唇角，道：“连匀，这人是谁还认识吧？”
女人半跪在地上，淌着泪，瑟瑟发抖道：“阿、阿匀。”
连匀站起身，冷冷看着那名领队。
领队道：“今天也算倒了霉，我们轻信原跃的话，以为他斗得过你，还配合着他组织了这一场行动，真他娘见鬼。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放我们一条生路，你女朋友就安全了，重新归你。如果你杀了我们，那大家同归于尽，你女朋友也别想活。”
女人还在哭泣，惊恐地叫道：“阿匀，救我……”
连匀冷着脸，没说话。
领队咽了咽口水，怒道：“快给个准话！不说我就杀了她！”
话音落地，连匀深呼吸一口气。
那两支小队身后的丧尸群，让开了一条道。
领队看了眼，又戒备道：“我怎么确定等我把你女朋友给了你，你不会重新控制这些丧尸杀了我们。”
“那不然你们现在就死在这里算了？”连匀漠然道。
领队被噎了噎，和其他几个人对视一眼之后，开始谨慎地后退。
连匀盯着自己的女友，一步，一步，跟上前。
直到退到楼梯中——队伍里其他人头皮发麻一路逃了下去，只剩领队一人还在上头，他呼吸急促地看了连匀一眼，道：“说话算话啊。”
语罢就重重一推，把女人推了出去，转身就跑！
连匀接住了女人，久违的拥抱，久违的体温。
他喃喃道：“念念……”
“阿匀，我、我害怕。”女人还在持续地发抖。
“别怕，别怕，没事了。”连匀拥抱着她，如同过往每一次那般哄着她。
“可是我真的害怕——”女人痛哭着。
下一秒，连匀感觉到后颈一痛——他猛地推开怀中的女人，对方摔倒在地上，尖叫着爬动缩到角落！
而连匀『摸』了下自己的脖子——一把匕首直穿而过，但凡用力横向划过一刀，都能将他的脖子砍下来。
连匀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而对方捂着脸，语无伦次地哭吼道：“对不起！对不起！可是你为什么要过来啊！你为什么要过来啊！你为什么没有死啊！你已经不是人了，你早该死了，阿匀！！”
连匀的瞳孔中渐渐充入血丝。
楼中原本静止不动的丧尸开始震颤，抖动，仿佛有一场海啸即将发生。
女人还在哭吼着，随后她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触『摸』了她的额头。
她尖叫着开始挥打，对方把她的手扣住，下巴抬起——女人被迫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惊恐道：“阿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放了我，求你放了我。”
男人抚『摸』着她的脸，和曾经一样的温柔。
女人下意识地放松了下来，掉着泪道：“我真的没有办法……”
男人温柔道：“念念，我教了你这么久，你终于学会拿起刀了。”
想起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女人的泪不断地流，她饱含着希冀道：“阿匀，你放了我，我——”
下一秒，她的脖子被猛地扭转，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了惊愕的一瞬间。
男人松了手，她软软倒在了地上。
而男人的眼睛已经彻底通红。
他温柔道：“末世多不自由啊，竟然让你迫不得已做了这种事。但是没关系，现在，你解脱了。”
两支队伍的人跑下楼，一边跑一边骂道：
“原跃根本不行！今天差点丢了命！”
“妈的简直是一个祸害，要是今天失败了，回去我就要去跟金老大说，为了这种人冒险根本不值得！”
到了大街上，他们又猛地止住脚步。
领队回头看了眼，小弟问：“那个女人行不行啊？”
领队啧了声道：“等她两分钟，不下来我们就走。”
几人紧张地戒备着四周的丧尸，同时抖着腿在心里数着时间。
就在领队不安地开口打算走人时，大街上的丧尸突然齐齐停了下来。
领队的心中“咯噔”一声。
下一秒，那些丧尸同时抱住了脑袋，疯狂地扭动起了身体，尖利地嘶叫了起来，惊得两支队伍哆嗦了下：“怎么回事？！”
*
基地之中。
许音正在绕着基地跑圈，一边跑一边思忖着连匀的事，就在这时，018突然说道：“有一条随机任务出来了……”
许音停下，喘了口气，打开任务栏一看，随后脸沉了下来。
“请协助基地中其他善良的人一起解决十秒钟后到来的这场动『乱』，积分五百分。”
许音立刻拿出手机——这是进基地后就拿到的配置——打电话给黎年钦后，他飞快道：“要出事了，让你爸赶紧组织大家进地下躲避点。”
然而他的话音落地，作为基地主楼的商场内部爆发一场尖叫。
许音愣住，向前看去，只见许多人逃了出来，疯狂的丧尸跟在他们身后追了出来。
丧尸？
许音愕然。
基地里怎么到现在还有这么多丧尸？
等等，难道是金伦给原跃找来的那一百多只用于研究的丧尸？！他们并没有把那些丧尸处理掉吗？
之前原跃闷头苦练的那段时日，许音曾经考虑过，那个神秘的精神系异能者既然能控制丧尸，那为什么基地中用于研究的丧尸却从未被他『操』控过。
许音以为是因为对方对丧尸的『操』控，或许不足以让那些丧尸挣脱牢笼。
又也许，对方出于还保留在心中的善良，不愿意波及无辜人类。
后来金伦暴『露』了真面目，直白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他们无法阻止，为了以防万一，便将陆博士他们实验室中的丧尸全都处理了，同时也检查了金伦他们那边的处理情况。
当时，金伦笑呵呵道：“放心放心。”
然而如今看来，那个人根本没把他们的警惕放在眼里。他把那些丧尸转移了，目的为何，似乎也不难推测。
毕竟解决了连匀，那么接下来他们的目标就是基地内部。
而丧尸就是原跃的武器。
许音的脸『色』冷了下来。
他对黎年钦道：“已经开始了，年钦，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了，你也保护好自己。”黎年钦在那边沉声说道。
办公室里。
原跃突然惊叫一声，浑身抽搐地倒在了地上，眼睛翻白，口吐白沫！
“怎么回事？”
听到声音，金伦猛地转身。
见状，他疾步过去蹲下，掰起原跃的脸看了看，脸『色』黑了下来：“他被反噬了！”
“他不是比那个连匀还要厉害了吗？怎么还会被反噬？”属下不安道。
之前那次丧尸『潮』，明明原跃凭借一己之力就退散了啊！
然而现实摆在面前，金伦怒道：“那个连匀留了一手，他是在试探原跃的实力！”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金伦气地指着原跃道：“把他丢出去——”
下一秒，原跃忽然蹦了起来，扑到他身上，抓住他的手臂，张开嘴朝他啃去，行动活脱脱宛如一个丧尸！
金伦只有土系异能，无法用于攻击，他拔出枪，原跃推开他猛地跳开去，金伦吼道：“杀了他！”
几名属下齐齐拔出枪，然而原跃的行动竟异常灵活，来回几次跳跃，几发子弹全『射』了个空。
外头传来了尖叫声，意识到事情真的不妙了，几人都流出了冷汗，行事也越发急躁！
就在原跃重新跳向金伦的那一瞬间，属下下意识扣动扳机——
金伦想要阻止时已经晚了，原跃一踩他的肩膀就直接跳出了窗户，而那发子弹直接『射』进了他的胸腔。
金伦怒睁双眼，倒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名属下。
那名属下也傻了，一脸空白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金伦的嘴角溢出了献血，他对那名属下抬起枪。
那名属下抖了抖，惊恐地扣动扳机连发，子弹“砰砰砰”『射』入金伦的左胸，肋骨，肚子，脖子，右眼——直到子弹『射』光，金伦整个人已经成了筛子，直挺挺倒了下去。
其他属下都已经被吓呆了，不知所措之时，门外突然闯进来一只丧尸，趁着他们怔愣的片刻，朝他们扑了过去！
……
瞬息之间，基地里『乱』成一团！
一百多只丧尸硬生生冲破牢笼，四处捕猎，它们齐齐仰天，嘶吼道：“报仇！”
许音用冰刃砍杀了两只丧尸，眯眼看向远处。
所有的丧尸，意志都被统一了。
那是连匀的意志吗？
基地之外也传来“隆隆”的闷响——丧尸『潮』再一次在基地之外汇聚！
许音跑向城墙的路上跟黎年钦碰了个面，他喊道：“我去城墙上，你留在下面！”
黎年钦点了下头，回过头就飞出金刃砍杀了一只丧尸，同时组织基地内正在逃窜的居民躲入躲避点。
许音上了城墙，面对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丧尸，深吸一口气，放出寒冰。
雾气弥漫，寒冰迅速冻结底下一层丧尸，然而四面八方还有源源不断的丧尸汇聚而来。
城墙上其他的异能者双腿发软，许音闭上了双眼。
他的冰系异能每大型发动一次就需要一个小时的缓和时间，并不是源源不断的。
然而冰系异能停歇的间隙，水系异能可以发动。
只是水系异能的攻击『性』太弱。
要是想让这项异能发挥作用，那必须是非常强大、非常强大的力量……
许音凝神。
周围到处都是绝望的哀嚎。
“太多了，整个城的丧尸都过来了吧？”
“原跃他们到底干了什么！”
“黎老大为了不让基地内部垮掉放任金伦他们『乱』来，结果、结果基地都要毁了！”
“我们今天不会都要死了吧……”
就在这时，忽然之间，云层堆叠聚集。
一声响雷在云层中炸开，震得所有人瞬间噤了声。
紧接着，雨丝飘落下来。
异能者们愣了愣，抬头看天。
要下雨了？
就在他们抬头的瞬间，天地间发生一道巨响，随后云层中倾泻出滔天巨浪，直直冲向地面！
不少异能者被气浪冲击得向后摔去，被水气拍打了一脸！
而许音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锁着眉。
滔天巨浪贴着城墙冲刷下去，以洪流将无数丧尸高高卷起，冲撞着四周的建筑，轰轰烈烈涌向远方！
几秒之间，基地之外的丧尸竟然被冲得一干二净，只余留一地浅浅的水坑。
巨浪奔涌过处，无数嫩芽迎着夕阳余晖，从泥里颤颤悠悠破土而出。
异能者们目瞪口呆，呆呆地看向许音。
这是何其强大的力量，几乎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许音睁开眼，却没有立刻放松。
他后退一步，下一秒，一道人影以几乎不可能的跳跃幅度跃上了城墙，攻向了他！
许音凛然，挡住了对方的一击，蹙眉道：“连匀！”
然而连匀两眼通红，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的脖子不知道被什么伤了，破开一个大洞，有脓『液』混合着血『液』不断淌下来，而他却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唇边甚至还带着一丝笑。
不知道是不是大幅使用了异能的缘故，这道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趋势，看着触目惊心。
连匀毫无章法地对着许音一顿攻击，将他踢开后就想往基地里面跳去——许音一把将他拽回，狠狠将他掼在地面上！
连匀嘶吼挣扎着，却被许音按着动弹不得。
其他的异能者聚集过来，紧张道：“许哥，这就是连匀？”
“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许音偏头对他们说了一句，又回过头对连匀厉声道，“连匀，你该醒醒了！”
连匀的眼睛里流出了血泪，却始终没有停下疯狂的嘶吼。
许音无法想象金伦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个过去一直温和的男人疯成这样。
然而本来不必到这种地步。
许音并不是什么圣母，原跃沾染了这么多人命，哪一天被偿命也是死有余辜。
可连匀本可以用更加简单的方式。
他完全能够『操』控丧尸挣脱牢笼，既然如此，他也完全能在原跃兴致勃勃拿丧尸练手时，直接夺走那些丧尸的控制权，杀了原跃。
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原因此时在许音的面前也展现得更为清晰。
还是那句话，这个男人依旧是善良的，他不想伤害到其他无辜的人。
另外大概就是——
他真的恨透了原跃。
他不想简简单单就这样杀了他。
然而一切的犹豫，一切的恨，糅杂在一起，最终使他面对的，却是来自于金伦他们的不知名的恶心手段。
许音闭了闭眼。
就在这时，几声惊叫响起，一个东西被扔了上来，砸在了城墙上，直接将一处城墙砸烂！
许音睁开眼，怔住了，同时手下的连匀猛地挣开——
城墙之下，基地内，那只丧尸将原跃扔上城墙后便不动了，被黎年钦的金刃收割而去。
黎年钦通过联络确认一百多只丧尸已经全部被捕杀，立刻上城墙查看许音这边的情况，而城墙之上——
原跃被砸了过来之后，整个头直接挂在了半空中。
他晕了晕，回过神时骤然从反噬中恢复了神智，发现自己的脑袋凉凉的，挂在城墙外头，登时惊恐地一阵扑腾：“啊啊啊啊救命！！”
好不容易扑腾起来了，一道身影猛地扑向他，将他重新压回到地面上去！
看清这人早已腐烂的面容，原跃尖叫道：“连匀！走开！你走开！”
然而连匀死死压着他，掐着他的脖子，挣扎之间，两人一齐从城墙上掉了下去，砸落在地上！
城墙上的人回过神，纷纷脸『色』微变，上前一步往下看去。
即使如此坠落，连匀也没有松开掐住原跃脖子的手。
落地时，原跃恰好背着地，已经摔得神志不清。
连匀一边笑着，一边从喉咙中发出“扑簌”“扑簌”的怪异声响，死死掐着原跃的脖子。
原跃的双腿和双手无力地挣扎着，抓挠着，他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凸显出来，眼睛里满是惊恐和痛苦。
然而挣扎无用。
他逃脱不了，也没人救他。
他的那双眼睛扫过连匀，扫过城墙上那些人影，然而那些人影太远了，他看不清，他只听到了耳边的风声，和自己那惊惧到仿佛即将爆炸的心跳声。
他又看向连匀，惊恐地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死亡临近的恐惧让他的眼睛里满是哀求。
忽然，连匀低下头。
这双近在咫尺的，血『色』的，充满着疯狂的眼睛里仿佛写着一行字。
——你拿我们去喂丧尸的时候，给我们哀求的机会了吗？
“……！”原跃绝望地再次挣扎，却被忽然扑过来的两只丧尸咬住了手和腿，他大张着嘴，痛苦至极。
随后在下一秒，他的脖子被彻底掐断——
在泥地里留下数道抓痕之后，他躺在地上，暴突着双眼，看着火烧般的天空，双瞳失焦。
原跃终于死了。
连匀的胸膛尚且起伏着。
他蓦地松了手，仰起头，随后仿佛卸了浑身的力，缓缓地往后倒去，脑袋直接歪在了一边。
那双褪去了血『色』的眼眸，倒映着天空。
飞鸟划过天际。
那红『色』的云，美丽的余晖，只看天空的话，一切的一切，仿佛还和末世来临之前一模一样。
安宁又美好。
自由啊。
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一声叹息，仿佛轻轻溢出了唇间。
他安安静静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