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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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那么，你为什么又会成了魔呢？”
他迷离的眼光中，似乎闪烁着一种深深的哀伤，仿佛风起的水面泛动的涟漪。
他道：“因为那个时候，天地间发生了一件震撼六界的事情，那就是神魔大战。天界与魔界因为彼此的统治范围的分歧，还有很多事情上的不和，发生了历时二百多年的战争。双方死伤惨重。神与魔的争斗，总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这种结果我们早就占卜出来了，但是双方从来都没有让过彼此。
因为我们一直坚信，谁战斗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无论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她道：“那么那个时期的天地，一定是很混乱的了……”
风魔：“是啊，到处都是战乱，到处都是，生灵涂炭。只不过是为了，一点点的利益而已，而付出了这么多。”她看着他：“然后呢？你是不是参加了那次的战争？”
风魔点点头：“是的，几乎所有的神灵，都参战了。被毁灭的神灵与魔灵，他们永远都不会在这个天地间出现，因为他们的灵元已经永远地在战火中消失了。”
他看着天宇：“天帝的太子叫扶摇，他一直都反对着那次战争，因为他向来都不想跟魔界有任何的摩擦。他很清楚地知道，这样的战争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但是他阻止不了，他跟我们很多神灵一样，都迫不得已地上了战场。但是，因为他的手下留情，因为他的无心恋战，终于有一天，他带领的神兵被魔界的大军围住了，当我们都知道魔界的人很想要太子扶摇做人质的时候，我们有了一个主意。”
她问：“什么主意？”
风魔静静道：“我提出来的，我假冒太子殿下，只身前往魔界当人质，而让百万神兵回天界。是的，这是一个好主意，这样，我就保卫了太子殿下的安全，又起到暂时缓解魔界大军追击的作用。但是，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会自此一去不回。”
他笑着，她看见他身旁的风在涌动着，一如他的思绪，一如他的明亮的哀伤。
“我终于来到魔界了，当魔尊知道我并不是太子扶摇的时候，我很清楚她的处境，我以为终于可以与那些阵亡的将士一起被毁灭了，但是魔尊并没有那么做。他很快吸干了我身体里所有的属于神界的灵元。
然后在我即将要毁灭的时候，给了我属于魔的心，魔的魂，他将魔界的灵气打入我的天灵盖，魔元很快就涌动在我的身体里。然后，自此，我便开始有了魔的形态，魔的生命。”
他笑着看着她，“也开始学会用属于魔的眼光来重新看这个世界。”
她闭上了眼睛，想着，问道：“魔的眼光，与神的眼光，看世界的方式不一样吗？”
风魔：“是的，完全不一样。在风神眼里，世界是没有所谓的黑暗的，因为他永远也无法体会黑暗的美。但是在风魔的眼里，这个世界最美的不再是太阳，而是黑夜与月亮，魔的眼睛里，黑暗的深处有最美的东西，那是神灵穷尽千万年所无法体会得到的。”
她看着他幽深的眼光，道：“那么，你爱魔界吗？你会不会偶尔想念起以前的神界？”
他看着她：“在魔界一千年，我经常体会到快乐的滋味。但是在神界的五千年，我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笑容。如果再度让她在神与魔之间再一次选择生命的话，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我现在的生命。经历了我这几千年的岁月，慢慢地证实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生命，还是比较适合于成为魔，而非神灵。”
他望着寻夜，缓缓说着：“其实，想成为哪一界的生灵也并非注定，每个生灵其实应该都有权利选择最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的。”
寻夜听着他这样说着，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风魔，那么，我还是选择成魔吧。”
风魔忽然用异样的眼光望着她，他似乎没有听清楚她说的，悠忽间蓝色的光影弥漫在她身上，他道：“什么？你说……”
她淡淡地笑着：“我真的决定了，我要成魔。无论多痛苦，我都不会后悔。”
风魔注视着她道：“其实你有很多选择的，其实你不必跟我们一样的。如果你选择其他的生存方式，你的生命一定会比我们精彩得多。”
寻夜抬头看了看夜空：“我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她只留给我一个名字，叫做寻夜。我在想，母亲一定在黑夜里面的某个地方等待着我，她要让我寻找的，不是白天，而是黑夜。所以我很想用魔的眼睛看看，黑夜的颜色。一定很美，很美。因为那是母亲给我的，生命的颜色。”
黑夜的颜色。那是母亲给她的，生命的颜色。她一直这样坚信着，也一直这样等待着。
而终于那样等到真正属于她的黑夜的时候，会不会真的在淡蓝的风里，洒满了来自天宇最纯净的魂灵的光呢？
黑夜，扰落霞以无奈兮，遮晓月以云藩；
黑夜，弄萧萧以满目兮，化潺潺以水寒。
日食的那天，终于到了。
天空呈现一种很特别的紫红色，极少会在白天活动的众魔意外地都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仍然很兴奋地四处周游，他们有的是想借用日食之时提升自己的修为，但是更多的则是抱着想从低级魔物晋升为高级魔灵的希望而来到的。
魔宫里的她则感受到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气息。
空气中的阳光那样的迷离，泛动着不一样的色彩。
九幽黑色的身影在阳光下如一阵黑色的风般飘忽到她的跟前。那种风的颜色之深，竟然连日光都为之失色。
风魔在一旁道：“圣尊，时间差不多到了，快可以开始了。”
九幽看着她，说：“你真的考虑清楚了？成为魔之后，就不可能再回到凡人的状态了。而且，你会变得对凡人很敏感，甚至……”
风魔在一旁补充道：“会以凡人为食物。”
她觉得脑袋昏昏的，全身似乎都失去了知觉。
她很艰苦地道：“我……知道，我会失去凡人的生命。但是，我不会后悔。”
风魔看着她，似乎有点不舍地道：“那就……开始吧。”
她看着迷离的阳光，想着她就即将失去曾经的生命了，想着她就即将跟这熟悉的阳光告别了，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一种既害怕，又很舍不得的感觉。
她觉得很困很困，仿佛这魔宫千百年的疲倦都给了她，千百年的寂寞也都要给了她。
九幽走近了她，幽幽地道：“成魔的过程，是很痛苦的，尤其是凡人成魔。首先，得解开你身上对魔体的封印，抛却你凡躯之血……”
他忽然很冷地笑着，她不觉他长长的黑色指甲已经戳上她的脖子。
她只感觉到他黑色的影子犹如庞大的夜暮顷刻间将她笼罩，冰冷的牙齿咬噬着她的脖子，她睁大了眼睛，只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不断地流失，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在这黑色的影子里，她的躯体已经不属于她自己，她的血液也不属于她自己，她的生命也在缓慢地流失着……
很疼很疼的感觉，是的，真的很疼，脖子上的疼，身体里的疼。
还有，灵魂里传来的被咬噬的疼，全部都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听见她身上的所有血液往外流淌的声音，她甚至闻见了那种浓烈的血腥味，她的眼前血红一片。
原来凡人，就是这样被魔物当作食物的，原来凡人的躯体，总是这样的脆弱。
飞鸟掠过天际，白天慢慢地变黑了。因为日食的一刻来临了。
黑色月亮缓慢地移过天际，很慢地，遮住了一半的太阳，大地暗了下来。
她又睁开了眼睛，她仿佛觉得她漂浮了起来，身体变得很轻很轻，什么感觉也没有。
但是她什么也看不见，只看见眼前很多的浮云。
她知道，她作为凡人的生命大概已经逝去了吧，她的一切已经都不属于她了。
那么，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