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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大封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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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 水镜中记下的天帝化身的身形,虽戴着面纱遮了个结实,”辞树缓缓道, “但眉眼有些像母后……”

那面纱是法器,能将面容藏好, 仅凭露出的那一点, 得非常亲近的人才能认得出来。

容渊闻言嗤笑一声:“那他还真是一往情深。”

这话即是在给辞树乘风扎刀,也在给容渊自己戳刀, 上一辈的是非恩怨爱恨情仇,如今却让他们这些后辈全盘接收,苦味尝了个遍。乘风咬了咬牙, 容渊闭了闭眼,让自己尽量先把正事说完:“她身上那件衣服, 我在天帝书房见过。对,我怀疑他,闯了一次他的书房。”

闯书房的事如今说出来, 已经没人会追究了, 只是书房既然是个线索,他们又去走了一遍, 如今天帝的寝宫无人,他究竟放了些什么在里面,再不能藏着掖着了。

书房的门打开, 辞树和乘风也被那尊神女像给恍了神, 而容渊赫然发现, 神女像上又被披上了另一件衣裳,合着天帝化身来取走上一件后,又给雕像再穿了一件。

什么毛病?用神女模样的化身行走, 穿雕像披过的衣裳,假装神女还在?

书房里最重要的早被撤走了,天帝寝宫如今畅通无阻,大家便四下找了起来,看还能不能剩点线索,辞树也亲力亲为看起来,现在无事可做对他来说反而是种折磨,他需要忙碌和正事来堆满自己的脑子,稍一停下来,就会被愁绪塞满。

其余人去了别的房间,辞树还在书房里,便翻看,边随时等其他人来汇报消息,只有庚邪还留着,庚邪走到他身边,捧起他的脸看了看:“你歇会儿吧。”

辞树的脸上满是疲惫,一个人的精神气说起来玄乎,但其实是能看见的,就跟悲欢喜乐都写在脸上一样,许多东西是藏不住的。

辞树勉强朝他笑笑:“我这不是在歇吗?”

好像没跟别人谈正事就是在歇息,庚邪手指动了动,摩挲着辞树的眼角,可惜辞树脑子里那些东西他不能帮忙扫出去,他道:“你要不要试着睡会儿?”

本来就没有睡眠的习惯,辞树摇摇头,庚邪想了想,将他拉到书桌后,然后自个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将辞树环抱住了。

门还敞着,辞树下意识僵了僵,但随即也就随庚邪去了,他脱力地靠在庚邪身上,疲惫地闭上眼:“我好累啊……”

他此前从不说累,庚邪心头发紧:“我知道。”

一直护着的,尊敬的天帝辜负了他们作为臣子的信赖,也残酷地对待他们的亲情,这等崩溃的时候,他却必须得把自己当脊梁骨来撑天界的架子,连歇一歇都是奢侈。

辞树最快活的时候,大约就是神女尚在,阖家欢乐时,那时他还活的有个自己的样子,也曾风华肆意少年郎,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那些曾经的风景,都离他太远了。

所以看见庚邪的第一眼,会被他骨子里的肆意给吸引过去。

“……有件事,我从没告诉过乘风。”辞树闭着眼喃喃道,“当年母后刚走,天帝陛下确实崩溃疯癫了一段时日,有一天他疯起来时我刚好在,他抓着我的手——”

天帝抓着他的手,眼里全是血丝,红得可怕,他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不是你们,偏偏是她!”

庚邪一听,登时怒火直冲天灵盖,他磨磨牙,在心底把天帝用拳头抡了几遍,辞树道:“我当他是气话,我知道的,那些时候他说的话都不能往心底去。”

纵然明知不能往心底去,那一刻心如刀绞的感觉却不是假的,辞树当时想,幸好只有他一人听到了,幸好乘风没听见,而他那时也不可遏制的想过,是啊,如果大封破裂时他能帮忙……

他跟乘风体内都流着神女的血,但神女诞自大封,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辞树乘风虽继承她的血脉,在年纪不足三千岁的时候也并不能激起血脉的力量,所以当时未满三千岁的辞树跟乘风帮不上任何忙。

可要帮忙的话,也就是代替神女或者太白去死。

辞树深吸一口气,拍拍庚邪,从他怀里起身,继续去翻看房间的东西,歇这么一会儿……够了。

萧辰和容渊本尊在幽冥合计一番,决定再探执落。如今他们掌握了更多的东西,既然确定天帝跟执落脱不开关系,那就编得再大胆些。

“欲擒故纵,虚实相合。”萧辰道,“这回我们一起演演戏,他既然是凭执念撑着,就看能不能撬动他那壳子了。”

容渊点头,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两人再到了十八层地狱中,关押执落的地方。

执落因为日日受刑,想稳住自己不彻底疯癫,就得把仅剩的精神力用在刀刃上,加上暗无天日,他对时间没有一点概念,每一秒对执落来说都很漫长,所以即便容渊他们这次相隔不久又到,对他来说也已经过了许久许久。

这回萧辰他们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住,等执落从茫然变为能听能说的状态后,萧辰道:“这回不是来对你用搜魂的。”

执落:“嗯?”

容渊面无表情瞧着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好像真的不打算有任何行动。

萧辰:“只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

执落那生锈的脑子从萧辰的表情里品出了不妙的预感,他不安地皱了皱眉,就听萧辰道:“天帝已经伏诛,之所以特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是因为这是对你的惩罚,你失败了,彻底的。”

捆住执落的铁链“哗啦啦”响了起来,那瞬间执落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实在是在地狱里被摧残太久了,即便还知道某些话不能说、搜魂一定要抗,但是要想什么表情都藏住是不可能的。

他将眼瞪得如铜铃,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就是想诈我,大可不必,无用!”

“没人想诈你,”萧辰摇摇头,说得跟真的似的,“我们已经从天帝怀熙那儿得知一切,他精神力不如你,扛不住搜魂,他也下了十八层地狱,牢房就在你隔壁,喔,不过你们永远不可能见面就是了。”

“不,不——”执落嘶吼道,“撒谎!”他惊慌地看了容渊一眼,却见容渊只是面沉入水地瞧着他,没有从前对峙时那样的攻击性,似乎尊主对于他这个恶鬼已经履行完了职责,可以不用再管了。

执落生出了恐惧。

萧辰故意似悲似嘲地看了他一眼,再加一把火:“你心底其实知道,我说的不假,这是对你的惩罚,你以为你抗住了搜魂,就能掩饰一切,让他成功?尸骸傀儡,这等丧心病狂的禁术你竟留给他,你知道这次又死了多少人吗?一次三界战乱还不够,就为了你们的私心!”

萧辰厉声道:“善恶终有报,你们要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一个都跑不了。”

“不,不,啊!他怎么能失败,最后的希望、阿缨,啊!”

执落痛苦地叫了起来,拼命摇着头,发出难言的悲鸣,萧辰不再说话,等了一会儿,等前妖王终于像个失控的鬼魂,凄惨地出声,一直立在旁边不出声不动作的容渊此刻却突然闪电般出现在执落身前,手猛地一扣就抓住了他的脑袋。

陷入癫狂的执落没能反应过来,他对着搜魂术本能地抵抗了一下,但是这一回天平终于倾斜,双方不再僵持不下,容渊终于破了他的抵抗,成功搜到了他的记忆,看到了他的全部。

萧辰在旁边,眼见执落嘴里发出的诡异声响戛然而止,人也不动了,这才舒了口气,知道容渊成功了。

而容渊自己也没想到,他看到的会是这样一段记忆。

彼时执落尚未当上妖王,他实力很强,野心勃勃,哪里都敢闯一闯,关键每次他都能活着回来,他听说人人避而远之的天堑没实际什么能淬炼人的宝贝,就是邪性,没人敢要,他自然不信邪,于是去了。

修炼的宝贝没见着,见着一个英姿飒爽的神女。

神缨坐在天堑边一块大石头上,居高临下瞧着执落:“小妖,来这儿做什么?”

执落盯着她的眼睛瞧了半晌,而后才道:“听说这里有能助人修行的邪物,我来取。”

神缨站起身:“别说没有了,就算真有,是邪物你还敢要?心思不纯啊小妖。”

神缨已经亮出了兵器,执落好战的血燃起来,跃跃欲试,他也摆出了架势:“我可不是什么小妖,我将来要做妖王,名执落,别一口一个‘小’字看不起人。”

神缨见状却哈哈大笑:“不知天高地厚,今天给你上一课,为王者当有器量,想靠邪物修行?”神缨挥了挥手里的刀,“还差得远。”

执落跟神女打了一架,输得一塌糊涂,趴在地上,起也起不来,神缨收了刀:“记住教训没?”

执落躺在地上:“你不杀我?”

“我杀你做什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而已。”神缨又坐回了那块石头上,“能动了就赶紧走,别耽误我看风景。”

风景?这鬼地方有什么风景?

能动后执落确实走了,不过打那之后,他经常到访,他开始精打细磨自己的功夫了,进步竟是飞快,从最初只能被神缨按着打,到后来能跟神缨平手,他觉得自己的心性有了变化,之前卡着的瓶颈倏地就散了。

时间长了,他与神缨也熟络起来,渐渐地,执落也生出了儿女情长的心思。

又一次交手后,他跟神缨一起盯着天堑边浑浊的风景,他意气风发:“妖王修为一日不如一日,我回去要闭关十年,再出来后,我就该继承王位了。”

神缨道:“恭喜啊。”

执落知道自己起了心思,可神缨对他却没有那种亲昵,于是执落想,等做了妖王,她总该对自己刮目相看。

十年,不过十年而已,对他们来说就是弹指一挥间,快得很。

然而等十年闭关,执落在继承妖王之位前再来找神缨,却见神缨常坐着的那块石头上,不再是她一个身影,若是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便就罢了,但是神缨正在跟那人靠在一起,像在亲吻。

执落当场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那是谁?他是谁,为什么神缨跟他……他从前来过那么多次,都没见过,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明明是他先来的!

他往前踏出一步,踩碎了块石头,两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神缨先是面露警惕,瞧见他后才道:“是你啊。”

“阿缨,是朋友?”那个男人倒也第一时间挡在了神缨身前。

执落也看见了他的面貌,他见过的,这人是天界太子,怀熙。

怀熙看了看他,也道:“妖界执落?”

神缨道:“你们认识,那就不用我介绍了。”

执落看得分明,神缨看向怀熙的眼睛里,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柔情,那是他求而不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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