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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 1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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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亦有听闻,安以诺近日与你分房而眠?可有此事?”

    成樱微微一怔,敛下心中的忿恨,嘴角微翘:“皇兄是何处听闻此言?驸马待我极好,怎么会分房而眠?”

    “呵呵,朕也希望只是传言而已……”照帝定了定神,沉吟片刻,这才又道:“元宁,你恨皇兄将你嫁与安以诺么?”

    “皇兄何出此言呢?”

    “朕看你恢复之后,似乎不似以往的开心……”照帝轻声的说道,还时不时的看看成樱的表情:“安以诺的纨绔风流在诺成早就是人尽皆知,朕却还要一意孤行的要你嫁给他……”

    “皇兄!”成樱蓦然打断照帝接下来的话语,心里却是澎湃异常:“元宁不曾后悔,驸马待我也是极好,她也不似民间传言的那么不堪,她只是……”

    等成樱察觉的时候,猛然惊觉得今天似乎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顿时心生悔意。

    “嗯?”照帝略带疑惑,正待成樱继续说,却不料她竟然停住了,他压下心里暗生的疑惑,耐心的问道:“只是什么?”

    成樱闻言,贝齿轻咬唇瓣,却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眼下已然说什么都是错,还不如沉默的好。

    见成樱沉默,显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照帝向来由着她,见她不语,也不再逼迫,轻笑着转了其他的话题:“天色已晚,樱儿要打算在宫里住下么?”

    见照帝给自己台阶下,成樱也顺势而道:“嗯,好……”

    照帝点点头:“那朕叫人准备。”

    “谢皇兄,元宁先告退了。”

    “嗯……”

    夜已深沉,成樱在柔软的床上却是辗转反侧,趁着夜色越发漆黑的双眸却是半分睡意也没有,只要一闭上眼,就想起那锦帕之上的题诗,还有……安以诺的脸……

    倒抽了一口冷气,成樱的精神更是为之一振,这两天的事情让自己悲喜交集。

    为何那夜知了以诺的心意,自己不是很开心么?但为何到了最后,还是落荒而逃呢?是在害怕她再说下去的话语么?怕说出来的不是犹如自己所想的么?所以……才会落荒而逃……

    但是……母妃的事情,让她不由自主的敛起了眉目,心里隐藏的恨意绵绵而出,一发不可收拾:“母妃……”

    “你当真爱过皇兄么?”

    说罢,成樱又凄苦的笑笑,蓦然想起七岁那日宫变之时。

    ……

    “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叶晚晴的话语混合着血液,断断续续……

    ……

    这就是成樱多年来午夜梦魇的一部分。当年,她似乎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如今算是懂了……

    “他究竟有什么值得您去爱的,为何你到了临终之际还不怨他!”

    安王府邸,冬夜的湖上,一轮明月映在盈盈波光之中,寒风冷啸过,湖面上的倒影支离破碎的让人心疼,但水面上依旧是莹白皎洁。

    岸边的青石早已被工匠磨的平滑如镜,更梆的声响处远处传来。夜色之中,房屋的轮廓都看不清楚,只见一盏残灯高悬于梁柱上,倒是照出几分清明。

    安以诺独自一人伫立在湖边,任由似刀的冷风扬过她那光洁的面颊,敛眉闭目的她看过去似乎心情不佳。

    “王爷……”

    “玲姨,你来了……”

    安以诺闻声微微侧目,瞥了一眼在旁安玲,缓缓的说道:“陈国那边……”

    安玲知道安以诺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内容:“周修继太子之位,至于莺歌……”她细细的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忍心说出口。

    “怎么?”安以诺微微别转过头,她强忍眼中的黯然,强作精神道:“玲姨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玲姨只管说便是,何必遮遮掩掩呢?”

    安玲带着微微的怅然与轻嘲,低声笑道:“莺歌不知所踪……”

    安以诺一愣,脸色骤变,嘴角颤颤然:“没去找么?”

    寂静的夜里,仿佛因安以诺这颤然带着嘶哑的声音让人微微悚然,安玲轻咬唇瓣。

    “莺歌是帮助了大太子周德,周德功败垂成,自缢而亡……从陈宫里传来消息,最后看见莺歌的时候是在东宫里……”

    安以诺临风伫立,默然不语,宛如泥塑木雕,但是她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般。

    “莺歌……”安以诺轻轻的,沉痛的念出名字。

    良久,安玲见安以诺沉默不语,便不再多说什么,悄然的离开了。

    “为什么……”

    察觉到身边不再有人,安以诺低低的嘶吼了一声,满腔的悲愤再也压抑不住了,天地似乎也在这一瞬都化为静止,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归于灰烬,片片飘散。

    莺歌冷艳的面容,凌烈的杀戮,眼光中面容里丝毫不见的笑容,淡定的如同看透了红尘里的争斗惨烈。

    安以诺怔怔看着潋滟的湖光。情不自禁的低喃道:“那时,以为你是一个很复杂的女子,以为你是一个心计颇深的女子。可是我们都错了,原来这样一个自小就被利用着,自小就感受着了无温暖的心计的女子,却是这般善良,这般容易被打动……”

    “对不起……”

    “对不起……”

    陈明帝躺在床榻上,目光散漫而又空洞。此时的自己像极了快要燃尽的柴火,除了化为灰烬,再没有别的用处了。他茫然看着华丽奢靡的金丝帐幕,心底幽幽的叹息。

    自己做了一辈子的皇帝,换来的却是什么?臣民的哀声?宠妃的背叛?爱子的离世?自己难道真的是个昏庸的帝王么?晚年不但头脑昏聩,听信谗言,残害忠良……他愧对陈国的列祖列宗,愧对陈国的臣民。

    陈明帝想到这些,苍白的面容更添几抹灰败,他恍惚若梦,隐隐只听到周修淡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父皇,该起来吃药了。”

    陈明帝敛神定定的望了周修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并不言语。

    周修依旧很淡然,手中玉碗里的汤药轻轻晃动着,丝丝热气缓缓上升,也模糊了他英俊的面容。

    “父皇,让儿臣扶你起来吧。”周修说罢,将汤药放在一旁,伸手将平躺的陈明帝扶起来,顺手拿了枕头垫在他后背。

    陈明帝顺从的起身,张嘴一口又一口咽下周修递来的汤药。半响,他望定了周修,突然笑出声来,他伸手颤颤然的挡住汤药:“修儿真是好有耐心。”

    周修微微一挑眉,也没有继续再喂药,只是坐在一旁,顺手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云袖。

    “父皇,儿臣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儿臣不求其他,只想知道莺歌到底去了何处?”

    “呵呵……”周修此刻说话的语气与当年的自己同出一辙,想到这里。陈明帝不知是自嘲还是无奈一笑:“你就那么在意那名风尘女子吗?”

    “父皇,莺歌在儿臣眼里不是风尘女子。”周修蓦然打断陈明帝的话,深沉的语气带了几分不满。

    “可她在朕的眼里就是!朕不允任何人做出有损皇室尊严的事!”陈明帝似乎因为说的太急,气息喘不过来,猛咳了起来。

    “咳咳……”

    周修见状,不慌不忙的上前为陈明帝顺气:“父皇您要注意身体才是,你还要治理陈国呢……”

    陈明帝被他说得又怒又急,他涨红着脸,霜白的两鬓因为过于激动而显得有些凌乱。气急攻心的他又猛烈剧咳起来。

    “你……”

    见陈明帝神色激动,周修转身,眸子便沉了沉,他修眉一挑,冷笑道:“儿臣知道您将莺歌藏了起来,儿臣知道您有您的担忧。”

    陈明帝一怔,心头蓦地涌起一股子怒火。他抬眼盯着周修,嘴角浮起一丝略带残忍的笑意:“莺歌已经死了!”

    周修的眼角似有水滴,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半响才缓过神来,他怒极反笑,唇边笑意令人不寒而栗:“儿臣不信父皇会对儿臣如此残忍!莺歌一定还活着!”

    “好了,儿臣不打扰父皇休息了,儿臣先告退了。”周修朝陈明帝躬身作揖,也不等他回应,立马转身出了房门,却将那一阵阴冷笑意留在这里,寒得人齿龈发颤。

    “噗……”

    陈明帝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怔神看着锦被上殷虹的血液,染血的嘴角竟然勾起一丝暖笑。果然……自己的儿子终究舍不得对自己下手……他自己深知,自己时日不多了。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陈明帝苍白的面容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是添几抹灰败,他恍惚若梦,神识飘忽不定之下,竟然看到了已然逝去的皇后向自己微笑。

    “皇后……”陈明帝颤颤然的伸出无力的手臂,想要伸手触摸那抹笑靥如花的脸。

    灯笼里的残烛似乎燃到了尽头,烛光虽然越来越小但依旧挣扎跳跃着做最后的挣扎。

    陈明帝最终还是没有触摸到日思夜想人儿的脸,无力的垂下,无神的眼眸也随之磕下,嘴角却扬着笑意,那仿佛是一种解脱……烛光轻轻的‘啪’了一声,没能抗住命运般也熄灭了。

    一切又回复了宫里特有的静谧……

    陈明帝二十年仲冬,陈明帝病毙于自己寝宫之中,时隔一月,太子周修即位,史称陈末帝。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更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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