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青云（八）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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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说了什么着？
哦, 代入。
怪得谢识衣要用那种语气喊他“小师弟”。
言卿：“……”
刚好忘情宗的午钟声想起，浑浊厚重，传遍百余峰。言卿如被雷劈, 头皮发麻，一股热气蹿上天灵盖。想再呆在这让他窒息的地方一秒，手摁在窗沿上，直接翻窗而逃。
剩下教室里一群弟子如僵硬石像，下课了知所措。
得志在谢识衣后, 就警觉地躲进言卿的袖子里。现在被言卿带出, 才舒口气, 慢悠悠扇着翅膀飞到了言卿的肩膀上，好奇地转着眼睛：“你咋了？”
言卿冷静问：“有没有可以让人失忆的『药』。”
得志：“啥？你要给自己喝？”
言卿：“, 我想给谢识衣喝。”
他两辈子加起都没那么无语尴尬过！一想到今晚玉清峰还要面对谢识衣，言卿就痛苦到恨得以头抢地！
他走进竹林深处，结果迎面撞上了同样下课的天阶教室弟子, 明泽在人群中一眼就打了他，两眼放光，跟身边的同学道别后, 乐颠乐颠地过找他。
“燕兄！”
言卿见了他, 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明泽道友？你从南市回后, 没受伤吧。”
明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好意思：“没有没有, 我没有受伤。倒是燕兄你被那魔种拐走后没发生什么吧？”
言卿幽幽吐口气道：“没。”
那晚没，今天出了。
明泽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道：“我本想跟着你和谢师兄的，但是那位仙盟辈说，我被魔种施了阵法, 需要早点回宗门休息，是我就先走了。”
言卿没忍住他一眼，：“你跟我解释什么。说起，那天还是我拖累了你。”
明泽：“，如果是我落入魔爪会害得你被抓。”他视线落到得志身上，又好奇地问：“话说，燕兄，你这灵宠到底是什么啊？起像是蝙蝠，过仔细又更像是只鸟。有名字吗？”
言卿了一眼得志。得志骤然被问名字，马上精神起。但是被言卿下了咒，在别人面都能说话，就很憋屈——“雷霆灭世黑蝠”的威名，难道只能被一个人知道？
言卿说：“我知道是什么。名字，有啊，叫得志。”
明泽：“啊？得志？”
……郁郁得志？为什么会有主人给灵宠取这个名字啊。
言卿意味深长说：“这个名字吧，是有一番历的。”
历就是因为这蝙蝠太能杠了。这么能杠的人生活一定很苦吧，所以句句“似诉平生得志”。
言卿意莫名，却缓缓说：“说话长，说话长。”
明泽愣住，说话长？反应过后马上肃然起敬。向得志，目光万分复杂。对得志的印象从“一只狰狞邪恶的鸟”变成了“一只背负沉重过往的狰狞邪恶的鸟”。
眼中带了浓浓的感慨。得志，得志。
爱恨生平得志。
得是怎样坎坷挣扎颠沛流离的人生才能担得起这样一个名字啊。
得志：“？”
得志：“这人咋本座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啊？”
言卿低一声，道：“被你的名字给震惊到了吧。”
明泽又道：“燕兄，等下我要去静怒峰一趟，你要我跟我一起去吗？”
言卿一愣：“静怒峰？”
明泽道：“对啊，我师祖几日出关，才知晓紫霄辈陨落的。托我到静怒峰送个东西。”
言卿点头，静怒峰，就是紫霄在忘情宗的洞府了。
“好。”
紫霄虽然身为太上长老，但是一生孑然，收徒弟招童仆，所以居住的静怒峰只是一座峰。
静怒峰没有布置任何阵法，没有像谢识衣的玉清峰般霜雪皑皑飞鸟难度。
走进去，先到的就是那漫长的青枫林。春光灿烂里，叶子积了厚厚一层。
明泽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纸鹤，让在面引路，边走边好奇说：“紫霄辈子暴躁、嫉恶如仇，知道为什么会在洞府种下那么多的青枫。”
言卿沉默了会儿，轻轻说：“可能是因为，青枫树在间，寓意着相思吧。”
明泽：“啊？”
言卿伸出手，一片枫叶飘零手心，说道：“寓意着留恋。”
掌裂的叶子被风从手中卷走。
枫叶形状如同张开的翅膀，自由飞翔。而青枫扎根故土，挺拔沉默，像是安静的挽留。
言卿在洞虚秘境过他的生平，走在枫林里没那么陌生。
他到了很多熟悉的地点：到了布满灰尘枯叶的石桌石椅，到了破旧的层青石台阶，到了模仿旧故居的厢房回廊。
紫霄的居所在枫林深处。
镜如玉就在这里雨中下跪，在这里掩面而哭，在这里无助地伸出手，鲜红丹蔻起落间，落下无数血『色』。在这里，一步一步从受重视的少女，代替姐姐成了尊贵无双的浮花门主。
恩怨两清，最后的告别是蓝裙少女风中回首，扮做黄泉故人轻轻的一句“哥哥，我原谅你了”。
紫霄当或许差点走火入魔吧。
言卿无讽刺地一。
明泽没敢走进去，就站在门扉小声道：“我听师兄们说，紫霄长老在宗门是个特别古怪的人。他身为太上长老，却总是提着怼刀，游历四方惩恶除『奸』。很少出现在众人面。”
言卿：“很少出现在众人面？那你师祖是怎么和他相识的。”
明泽道：“知道。我只知道师祖承过紫霄长老的恩情。”
言卿道：“既然承了恩，你师尊为什么亲自过。”
明泽颇为尴尬：“因为，后面师祖又和紫霄长老结了仇。其实，紫霄长老的子率直，在上重天挺多仇人的。”
言卿。
明泽又说：“燕兄，你知道为什么这座峰叫静怒峰吗？”
言卿：“为什么？”
明泽道：“我听师兄们说，这里原本叫观霞峰的。是紫霄长老拜入门后宗主赐此峰给他后才换了名。静怒，静怒。是宗主对紫霄长老的劝诫。”
言卿说：“劝诫的很有道理了。”
紫霄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洞虚秘境就可见一斑。孤僻、凶恶、暴躁、易怒。言卿现在还记得，秘境里的第一幕，那个一只眼珠子受了伤的黑衣青年，疤痕贯穿整张脸，提着刀从乡陌归家的路上，眼中的怒意几乎要把灵魂灼烧。
之后便是血流成河，记忆深处，苍茫雨下。两位老人临死担忧的眼神，女孩哭喊扑过的一句哥哥。
过往种种，化为如今静怒峰漫长的青枫林，铺成回去的故乡。
明泽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把盒子打开，是一杯酒。
他奉师祖之命，将酒酹在地上，算是最后的告别。
把酒杯放在地上，明泽说：“燕兄我们走吧。”
言卿点头。
明泽若有所思望着青枫林，说道：“我之听过谣言，说紫霄长老在人间是杀亲证道，后面拜入静双峰后才知道了相。紫霄长老是被『奸』人所害：『奸』人设置幻象『迷』『惑』他，让紫霄长老以为亲人都死在妖魔手里，妖魔还变成他父母的模样，在家等着他上门送死。”
“长老提刀雨夜回家，杀光妖魔报仇雪恨。清醒过，才发现死的是妖魔，是他的父母和妹妹。”
言卿对这些早有了解，是没说话。
明泽抓耳挠腮，很能理解：“燕兄，你说，怎么会误杀呢？在紫霄长老动手的候，他的父母都会喊他名字吗？如果是血肉至亲，怎么会分出假呢。”
言卿回想着洞虚秘境中的一幕，静静说：“概，他那被愤怒冲昏了头。”
枫林簌簌作响，枫叶轻轻落下。
*
叶片落入一双秀美白皙的手中，又被内力粉碎。镜如玉结束修行睁开眼，从璇玑峰的卧松石上走下。往走，旁边新面孔的侍女恭敬上说：“门主，秦家公子已经在璇玑殿等候多了。”
后山到璇玑殿的路上，宫婢侍卫在长廊跪成一排，深深折腰，气都敢出。
镜如玉问侍女道：“秦长熙了多久了？”
侍女敢直呼秦公子的名字，颤声说：“回门主，了有几个辰了。”
璇玑殿是浮花门主殿，专用议，闲杂人等得入内。侍女毕恭毕敬地候在门，镜如玉走进去的候。秦长熙没有坐在位置上，而是抬着头，打量着璇玑殿上方的门匾。璇玑殿取名“璇玑”，装扮是极尽人间华贵。门匾尤其用心，璇玑二字由上上任门主亲笔撰，蕴含了浩瀚的化神期道意，周围以琉璃点缀起北斗星河，璇玑玉衡两相闪烁。
秦长熙带着银『色』面具，穿着一身红袍，见进，先装模作样行了个礼：“拜见门主。”
镜如玉微：“你我之间必多礼。”语气平静道：“知秦公子刚刚在什么？”
秦长熙了，拿着折扇说：“我在门匾之下的珠子。”
镜如玉挑眉：“珠子？”
秦长熙：“对，这颗珠子似平平无奇，却包含造化万千，想应该是琉璃翠玉珠？”
镜如玉微变，说：“秦公子倒是好眼光。”
秦长熙与镜如玉交流多，关系说上亲密。更知道浮花门现在这位门主，耐并是很好。过后，便直入主题：“其实我今日过，是想问门主，这一次浮花门将青云会的场地布置在何处？”
镜如玉红唇微勾，似非，满是戏谑：“秦公子，你问我青云会？”
青云会虽说是百年一次的上重天盛，但只是“盛”在那些宗门弟子和天下散修眼中而已。一个宗门新招几个弟子，根本会被长老放在眼里，何况宗主。
对他们这样身份的人说，青云会犹如儿戏。世人津津乐道的青云榜，过是少年人好出风头的象征。青云会，唯一让镜如玉在意的只有九宗门会在这件里集聚。
镜如玉毫在意道：“我将青云会交给了我派苍青长老处理，具体的我知道。”
秦长熙意味深长，道：“我劝门主，这一次还是亲自安排吧。”
镜如玉说：“嗯？此话怎样？”
秦长熙说：“门主可曾见了谢应。”
镜如玉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瞬间冷了下，眼神直直盯着他，语气若冰霜：“见了。你说谢应百年十方城破无情道到底是是假。我他——”
秦长熙：“他现在依旧是化神巅峰对吗？”
镜如玉沉默言。
秦长熙手指『摸』着折扇上镂空的梅花：“谢应对你说了什么？”
镜如玉冷连连：“他让我好好猜猜，他闭关这一百年都去做了什么。”
秦长熙朝一，好生安抚：“门主别生气，毁道重修是那么简单的。他竟然敢毁无情道，丹田内必然会留下重伤，百年后行总会收敛些。”
镜如玉继续冷：“收敛？闭关出连杀秦家、萧家、殷家六人。这就是你口中的收敛？”
秦长熙没有直面回答的话，道：“镜门主，谢应现在在霄玉殿。”
镜如玉微愣：“在霄玉殿？”
秦长熙点头：“对，上次我和殷宗主去见他，根本就没有到人，只有一只蜂鸟停在那里——谢应如今，在忘情宗。”
镜如玉挑眉。
谢应自入主霄玉殿后，就很少再现身南泽州。诛魔阵上风雪万重，他们每一次拜见，都只能遥遥到坐高位，那只握笔的手。轻描淡用朱笔下名字，落下生死。
“他回忘情宗做什么？”
秦长熙微：“我听流光宗说，谢应多了一个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