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障城（一）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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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镜如尘像是被彻底刺激, 大叫一声，崩溃地蹲下身来，泪水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飞羽想要跑过去, 却被言卿拦下了。
言卿说：“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现任何过去，都只会使她痛苦。
飞羽愣住：“你说么？”
言卿眸光沉沉，轻声道：“双生镜本身就是一道护身符。”
像是验证他的话，双生镜碎地上后, 转间银『色』的流光一点一点从镜面上冒出, 如丝如缕缠绕镜如尘的身旁。里面蕴含的灵, 一下子她脚下的火熄灭了。
镜如尘感觉自的大脑被割裂，无数陌生的记忆『潮』水般涌上来。可她不想接受, 不想回忆，她无措地跪坐地上，双手掩面, 哽咽哭泣。
言卿垂眸看着镜如尘，抿了下唇，没有说话。早南市暗巷初见的第一, 他就想镜如尘现是幸还是不幸。若是能失去记忆无忧无虑一直老, 或许也是好的。只是命运从来不肯照顾她，大概从她诞生的一刻起, 这一生就和镜如玉再也分不开了, 无论荣辱、无论兴衰, 相生即相克。
正南方的铁链解开后，以整个骨大殿为中心，修罗道的阵法瓦解。
铁链齐齐松动，被捆住空中的九宗弟子都安稳落地。
漆黑阴冷的殿门大开——光从上下, 照亮众生惶惶的脸。和光一起照进来的还有那流星般坠落的天火。炙热残酷的气息翻卷空气，把他们有包围住。
秦长熙跪地上，牙关颤抖，抬头看着外面纯的火海，语无伦次绝望笑道：“这下好了！我们都要死这里！哈哈哈镜如玉，镜如玉！”他一声一声念着，仿佛要把这个名字刻灵魂里，含恨饮血诅咒下黄泉的一刻。
镜如玉那个疯子，是不是早就算了这一步。
算了他们杀不了谢应。
算了谢应会和淮明子两败俱伤。
算了最后这汀澜秘境，血做的祭坛，注定要大火中烧的干干净净。
秦长熙睛滴血，似哭似笑，阴阴冷冷：“镜如玉，你逃不过报应的。”
刚才谢识衣和淮明子的斗争，使得这里遍布神期的灵威。
赤灵天火畏惧于此，以骨大殿是它最后才侵蚀的地方。不过灵威终究会一点一点散去，赤灵天火伺机动，瓦解宫殿外面试着烧入其中。
“小姐……”飞羽一步一步走镜如尘面前，半蹲下身，唇『色』苍，声音沙哑。
镜如尘沉浸自的世界里，听他的声音，泪婆娑地抬头。
飞羽伸出手想去碰她，忽然察觉危险，猛地抬头只见镜如尘头上，一尊壁上麒麟像因为天火的灼烧，底座动摇，身躯直直往下落。
“小姐！”飞羽大惊失『色』，想要动用灵去制止，却发现自的丹田被一股神秘强大的量压制，使用不出任何法术。
飞羽愣住，千钧一发生死之境，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抱住了镜如尘，用身体护住她。
言卿看麒麟像落地的刹那，也神『色』一凛，准备出手。
然根本不用他相救。
骨大殿突然起了一阵风，青『色』的，森寒阴柔，和言卿落入镜湖之时感受的那种凉意一模一样。
罡风卷过之处，铁链碎为齑粉，石柱碎为齑粉，砸向飞羽和镜如尘的麒麟铜像碎为齑粉！
就连外面声势浩大铺天盖地的赤灵天火好像也退缩了几分。
与此同时。
两个斩冰碎玉的字从空空寂寂的地方传来。
“谢、应。”
殿中有都愣住，脸『色』煞，望向声源处。只见光芒照不的大殿偏门，有一步一步从黑暗中走出。潋滟的蓝裙掠过一片狼藉的地面，她发上的珠钗熠熠生辉比火光还要耀。
神期的强者与天地相融，以镜如玉过之处，星辉浮动，血污尘埃自散。
镜如玉出现这里，九宗弟子都愣住了，秦长熙是难以置信，觉得自是做梦。
他呆呆地看向镜如玉。
印象之中，镜如玉有这样气几乎失去理智的情况。
这个女总是笑『吟』『吟』的、心思难测。不会像现这样，脸上是难掩的杀意和愤怒。撕裂一切虚伪的假象，『露』出最本质的她来：阴毒、疯狂、扭曲。
镜如玉面无表情，心头逆血一重一重涌上喉咙。她伸出手，手指隔空飞羽拽起，狠狠地扔一边。
飞羽倒地上闷吐出一口血，看镜如玉出现后，神『色』立马警惕起来，手指紧紧握住鞭子。
镜如玉第一看的是谢识衣，咬紧银牙冷冷一笑。
随后便无视众，走向了正南方。她发髻斜绾，青丝如瀑垂落腰间，衣裙尊贵无双，整个无论是修为是气质还是装扮，都和跪地上的镜如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神期的修士其实可以不用踩地上的，但镜如玉像是报复一般，每一步都踩碎镜之上，哪怕污浊的鲜血染上了她的裙角。她步伐重，一片一片踩过，它们弄成粉末。镜如玉神『色』冷若冰霜，她没有去理骨殿中的其他，只是立镜如尘一步之外，居高临下的看着崩溃的女。
镜如尘抱住膝盖、瑟缩角落里，『色』的裙裾被烧毁一些『露』出了伶仃的两根骨，杏眸里面还满是泪光，她靠近之时，『迷』茫又惶恐地抬起头来……
然后看了一张和自，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没有那些丑陋的伤疤，鼻尖上多了一颗淡的痣。
这一刻，镜如尘连恐惧都忘了，脸『色』苍，愣愣僵直。
镜如玉中因为被谢应算计生出的怒火散的干干净净，她轻轻地笑了下，笑声恍惚绝望：“你看我们的母亲多偏心啊，居然死也不肯放过我。镜如尘，你疼吗？”
镜如尘有些害怕，她睫沾着泪珠，手松开撑地上，缓慢地后退。
镜如玉勾起唇来，自问自答道：“你怎么会疼呢，镜如尘。双生诅咒落下，十二个时辰内，你有的苦痛都是我来承担。就连死，也是我替你去死。”
“之前镜兰泽把那面镜子我的时候，仅仅是为了方便我联系你；后面了你，竟然加上了这样的诅咒——她是担心么呢？”
“担心我对你见死不救，还是担心我会有一天忍不住，杀了你？”
镜如尘背脊靠上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只能被迫看着那个朝她『逼』近的。她中含泪，和镜如玉的睛对上。
殿外赤灵天火熊熊燃烧，照她们二之间，好似时光轮回。几百年的爱恨、几百年的恩怨、几百年的对错，重新放这一刻来清算。
镜如玉沉默了久，忽然蹲下身来。她不是个好，机关算尽，满手鲜血。
只是可能谁都不信，她真的从来没想过害死镜如尘。虽然她那么讨厌她。
扭曲漫长的女时代里，她有的怨恨、屈辱、嫉妒都来自于镜如尘，然讽刺的是，她为数不多的赤诚、快乐、温情，也来自于镜如尘……
镜如玉轻轻说：“镜如尘，你又何必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呢。”
浮花门数百灵峰，唯有鸦杀峰，她掌权那么多年来一次都不曾踏足。她镜如尘这名字彻彻底底销毁生命里，好像这样就不需要去直面那些绝望的恨和欺骗。
世对于年璇玑殿的火讳莫如深，于是没敢她面前提这个，久久之，她自也好像忘了有这么个姐姐。她觊觎霄玉殿的位置，觊觎谢应手里的权，多年来和秦家暗中勾结，汲汲名利。结果临近成功的最后一刻，居然又是熟悉的，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她踩碎了有镜片，走向十二个时辰里和她命运颠倒的女。
镜如玉幽幽地笑了下，她抬起手，指甲如同莹润的贝壳，一点一点触上了镜如尘脸上狰狞的疤痕。
指甲好似剑刃，要那烧痕划开，流出浓稠的练血，出声问：“镜如尘，你猜初璇玑殿的火是谁放的？”
镜如尘咬唇，别过头躲避她的靠近，朝着飞羽哭喊：“飞羽救我！”
飞羽从地上爬了过来：“小姐……”
镜如玉嘲弄地看着这一对有情：“如果你没摔碎这面镜子，我还可以成全你们这对薄命鸳鸯，但是现，十二个时辰过后……你们黄泉下面再续情缘吧，姐姐。”
“我初为么不杀了你呢？”镜如玉轻声说：“镜兰泽为了让你神，不惜火烧璇玑殿也要杀了我。她能把事做绝，我又为么要犹豫。”
镜如尘听不懂她说么，也不想听，两手颤抖地捂住耳朵：“你滚啊！我不认识你！”
镜如玉抬起手腕，拽着起她的手，『逼』着镜如尘无法逃避，睛充血道：“火是我们的母亲放的，惊讶吗镜如尘？我有时都怀疑你们是不是做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脸，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一生都被玩弄。”
“你每次闭关成功，我都会生一场大病。浮花门中拿你我作比，世都交口称赞你，轻视无视我。我初想问为么，我现想问，凭么？！”
“镜如尘，你凭么！”
压抑数百年的情绪轰泄出，镜如玉的睛彻底红了。
明明最危险的敌就身边，可是双生镜碎的一刻，她再次体验烈火焚身的痛、理智好像也被燎烧尽。
“——拿我的卑微做你成功的养分，用我的枯萎换你风光大盛，用我的死亡换你的新生。”
“你凭么能心安理得还跟我做出姐妹情深的样子？”
“镜如尘！你凭么？！”
镜如玉牙关颤抖冷笑，说完，又慢慢冷静下来，一下子松开镜如尘的手。她看着自的指尖，上面染了太多血，以至于现好像都能闻残酷的腥味。
镜如玉低声说：“璇玑殿的那场火烧得真好，我们之间终于再也没隔阂了。”
“如果不是你修为毁尽，也不会让我天赋突增。如果不是你失去记忆，也不会让我登上门主之位。”
“你再也不欠我了，姐姐。”
镜如玉情绪收敛，抬头看了骨殿外熊熊燃烧的赤灵天火，热度把里的水蒸干，重新低头，杏眸冰冷，又是那个阴狠的浮花门主。
“镜兰泽你这面镜子，就是想杀了我吧。放心，这十二个时辰内，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镜如玉伸出手，一丝蓝『色』的灵识灌入镜如尘的眉心。
“你干么！”镜如尘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捂住额头，清澈的神警惕地看着前这个和自长得一样的，但她快察觉天旋地转，皮出奇地重，再也控制不住的晕了过去。
镜如玉说：“然，你也别想着『自杀』。”
她起身，镜如尘身边布下无靠近的阵法，转过身，重新看向殿内的其他。
视线如电，穿刺过群，直直望向谢识衣。
谢识衣一袭红衣，回视她的视线，这一山高水长，和霄玉殿喋血的那一晚重叠，交织着无数的鲜血、恩怨、爱恨。那么多年明里暗里的交锋，终于这一刻，撕破伪装。
镜如玉古怪冰冷的一笑，轻轻说：“谢应，我原以为是我引你入局，没想布局最后的竟然是你。”
“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本就是心思叵测聪慧至极之，从果推因，一步一步回溯了早之前。
“从你出关连杀六开始的吧。”
“秦家混迹于各地拍卖会和黑市。你亲自去回春派，知道了凤凰魔种一事，知道了秦家关于魇的邪术。”
“南泽黑市，我派提前摧毁了拍卖会，但是你估计也发现了一些端倪。你知道秦家会此次青云大会动手脚。”
“那么，谢应，你有料秦家复活的是淮明子吗。”她笑了起来，里寒意料峭：“算你现要死这里吗。”
“你无情道碎了，现琉璃心也毁了，赤灵天火虽然对神期的约束不大，可是现的你和淮明子玉石俱焚，又拿么出去——你用镜如尘把我引进来也没用。。”
谢识衣容颜如雪，神『色』淡淡，声音也清冷：“镜如玉，你们喜欢猜我的一举一动。”
镜如玉一愣。
谢识衣语气清晰平静，带着浓浓的嘲意：“无论是入十方城，还是闭关的这一百年。”
“其实我本不打算进来，最开始的结果，应该是你去对付淮明子，但是出了一些意外。”
“不过没关系。”谢识衣抬眸：“镜如玉，你知道你现已经是魔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