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人间（四）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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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障城的一切诡异往“魇”上靠, 事情简单了了。

谢识衣偏看了下外面的雨，在调养身体，霜雪般的灵气绕在身边, 跟周围雾蒙蒙的环境有种诡异的割裂感。

谢识衣说：“很多年前，秦家过这里，我当初遇到的个魔种便是紫金洲偷渡下的。”

言卿点：“要调查清楚，必须入城主府。但城主府闭不开，障城的一切事情由苏曲代办, 很难。”言卿嘀咕道：“早知道这样, 我们当初该装成两个流落异乡的女的, 凭你我的样貌，进去不是轻轻松松？”

谢识衣：“……”

谢识衣斩冰碎玉说：“我不要。”

言卿闷声笑了半天, 才道：“你害羞什么啊，当初黑水泽我都扮了新娘。哦对新娘，扮成新娘肯定更容易强抢进城主府吧。”言卿越越婉叹：“只惜我们现在已经进了, 障城宽进严出，我变成少女突然出现在街肯定会引人起疑——有有什么别的方法接近城主？”

障城无论大大小小的事现在都交给苏曲处，城主府很少有人能进去, 堵墙圈住障城五分之一的土地, 分开两个世界。

言卿手指在桌上点啊点，忽然眼睛一亮, 意味深长说：“我知道了, 我以混进宗亲府。”

谢识衣看一眼。

言卿：“我在宗亲府排队的时候看了下, 里面除了侍卫，所有人都是女。障城些已经了生育能力的女，现在都在宗亲府负责接生。宗亲府直接跟城主府对接的，我要是混进去, 说不定能看到所谓的圣水！”

谢识衣听完的话，颔首，冷淡道：“你扮过新娘，扮过乞丐，扮过疯，现在打算去帮人接生？”

言卿显觉得计划行，弯眼笑起：“说着好像你扮过乞丐一样。你能不相信，我生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给人接生。”

虽然接生出的是不得志这么个傻『逼』玩意儿。

“哦。”谢识衣看一会儿，冷冷淡淡：“言卿，当初你在十方城真是屈才了。”

言卿假装听出的反对和讽刺，高高兴兴伸出手说：“不说这个了，之前一直是你给我把脉，现在我帮你看看。”

谢识衣的伤只能自己治愈，但看到言卿么兴致勃勃的样，是垂眸把手伸了出。手腕悬在棋盘上，雪衣拂盖纵横交错的黑白棋。言卿手指一碰到腕骨，马上外散的青『色』灵力冻到了。真的好冷，像是在碰一块冰。

言卿也替人把过脉，在谢识衣的手腕上『摸』索了半天，毫无章法。『摸』得谢识衣不耐烦，另一只手抓住的手，摁在了某一处经脉上，道：“你从这里汇入灵力，能够探寻到我丹田处。”

言卿愣了愣，闻言直接开口：“丹田？你现在最严的不是琉璃心吗。有有什么办法，是以看到你现在心的情况的。”

谢识衣似笑非笑说：“有。”

言卿：“哪？我试试，麻烦吗？”

谢识衣凉凉道：“也不麻烦，用你的魂丝割开心口行。”

言卿：“……”

谢识衣道：“你上次为我取魇，害我三天失，现在为我看病，打算开膛破肚。你真的要去宗亲府给人接生？”

庸医言卿默了片刻，才讪讪一笑说：“你放心吧，我进去肯定是在外面打杂的。”

哪怕些女诞生下的是魇，是邪物，哪怕整个障城的人现在都处于一种“疯魔”状态，是人是鬼说不清。言卿也不打算让这些人成为牺牲品和试验品。

和谢识衣安排在苏府的客房有些时了，随着苏夫人临盆的越越近，整个苏府也忙了起。

苏曲一入城主府一去是半月。

障城次迎一个晴天，言卿又站到了宗亲府外的长巷，在试了无数方法都不得入内后，言卿只能急中生智了。

“大哥，我媳『妇』怀了，现在急需一副安胎『药』。”

卫都快眼熟了：“你个外地人，才几天有媳『妇』了？”

言卿道：“你看我长么俊，有媳『妇』很奇怪吗？”

卫：“……”障城严格把控的是接生和出城，对于取『药』之类的事限制也不多，尤其是安胎『药』，基本上有求必给。

卫把言卿放了进去，但是里面十步一哨，处处有眼线，基本上杜绝了作『乱』的能。言卿进入『药』房后，先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草『药』味，识遍上天各种灵草仙葩，光凭感觉也能猜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给拿一副安胎『药』。”侍卫冷冰冰道。站在『药』房前方的是个圆脸青年，清秀儒雅，端端正正，是一双狐狸眼显得有点不着调。

正一手拿笔一手拿书在书上写着草『药』的名字。

“好嘞，不过这『药』得等一会儿。”

侍卫点。

青年写完字后，抬看到言卿愣了下：“哟，外人啊。”

言卿微笑：“嗯。”

青年热情洋溢：“，你跟我，舒花的粉末比较难磨，你过帮下忙。”

言卿也不推脱，跟着青年到后院。走在回廊上。

言卿直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失笑：“嗯？你怎么提前把我问你的问题问了出。”但是乐观洒脱道：“我叫金。”

言卿：“金？好名字啊，我叫燕青。”

金眼里满是羡慕：“障城已经很久新人了，你倒是厉害啊，这么快勾搭上一个障城姑娘。”

言卿含蓄地一笑：“运气好，运气好。”

金酸溜溜说：“你确实运气好，如果有个姑娘，你在这里活不久的。不过娶了障城女万万要注意，千万别惹她。”

言卿愣住：“啊，为什么？”

金说：“障城命贵的只有女人，至于男人嘛，算你妻活活杀死，也不会有人给你主持公道。但是你妻死了，你必然要给她陪葬。整个障城，女人只有一条罪，是擅『自杀』死腹中胎儿。”

言卿倒吸一口凉气。

金叹息一声：“我障城十年了，怎么你这好运气呢。”

言卿愣住：“你也是外人？”

金道：“对啊。我世代学医，识些草『药』，才在这里活了下。”

言卿疑『惑』：“如果有一技之长，又娶不到障城姑娘，一般情况下男人会去哪里。”

金摆摆手说：“会消失。反正我看了么多陌生面孔，一个呆过三个月。”

宗亲府占地也不小。言卿到后山，看到草地上挂着一串接着一串的草『药』。

障城少有晴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一下整个山坡晒满了草『药』。『药』铺一块接着一块，金说：“这边是安胎的，这边是疗养的。至于这边嘛，嘿嘿嘿，是你会需要的。”

言卿听这猥琐的笑便领悟了，一言难尽道：“这不会是壮阳丹的原材料吧。”

金拍掌：“聪！”

言卿扯了下嘴角，走过去，看到了一大片红『色』的花，弯下身看着形如豌豆荚的红花，用手指轻碾沾了些花汁。

金说：“除了这个，这边有『迷』迭花，以制成香烛在你们洞房花烛夜点上。”

言卿幽幽叹口气：“这障城真不是什么正经城池啊……”

金在阳光下『露』出两个酒窝：“你要往好处，这个城池虽然不正经，但是这里安全啊。”抬，手指抚过挂满一排的晒干的风铃草说，轻轻说：“至少这里，有魔种，也有仙人台帮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畜生。”

说完眼神认真地看向了言卿。

“燕兄，聊聊不？”

言卿一眨不眨盯着，缓缓笑开：“聊啊！”

言卿随拿着捣『药』的东西进了一间木屋内，金坐到了另一边的木椅上，低嗤一声，讽刺地说：“果然，会走投无路到障城的，都是仙人台『逼』得无路退了。”

言卿神『色』不变道：“障城恶名在外。如果不是真的地方去，谁愿意这里冒险呢。”

金苦笑道：“楚国百年之前从有监/禁室，一切魔种交由帝都仙人台直接处死。百年间突然多了个这玩意——监/禁室，监/禁室！说的是‘监/禁室’要我看是包庇所！”

金一拳捶在桌上，五官都扭曲了起，咬牙切齿说：“个畜生，『奸』杀我亲妹，烹食我父母，魔种之身暴『露』后，官府关进监/禁室说等仙人台审判——结果出的时候满嘴流油、居然肥了一圈。”

“最后的审判是什么。仙人台说不是魔种，说我一家颠倒黑白血口喷人！我亲姊关押入牢，我驱逐出城。”金拳捏的死紧，眼里一片血红，最后才缓缓睁开，说：“我一定要一家人血债血偿。”

言卿不是第一次听到关于魔种的事情了，沉默不言。

金彻底撕开假面，冷下脸说：“我盯着你很久了。”

言卿：“啊？”

金道：“从你入障城开始，我在看你了。我知道，你是给苏夫人送长命锁的人。苏夫人是这些年障城最大的一个变数，也是我唯一的机会。苏曲对她千宠万宠，我要是以宾客的身份进城主府，么必须借助她的力量。”

言卿挑眉说：“你要借她的力量干什么？”

金一字一字说：“我要把我一家的冤屈，告诉上天的神仙！”

言卿：“……”言卿差点拿稳捣『药』的石块，跟见了鬼一样，难以置信道：“上、天的神仙。”

金眼睛赤红道：“对，人间的仙人台都与官府勾结了，现在只有上天的仙人才能替我和我姐洗刷冤屈。”

言卿皱了下眉，心，也得看你遇上的是上天哪一方的仙人了。

金说：“每年的三月底，家家户户都锁在家中。亥时三刻，城开，城主府开，是为了迎接一群上仙。整个障城都知道这件事，因此人人自诩神之城，骨里洋洋得意。”

言卿沉默片刻，说：“你我做什么？”

金苦涩一笑，从袖里拿出一个『药』瓶：“我让你把这个东西，下到苏夫人的吃食里。我要害她。这是我金家祖传的一种毒，也只有我能解。我只是成为苏夫人的‘救命恩人’。”

不待言卿说话，金抬起，眼中血红，却很坚定地说：“你必须帮我，如果你活着！三月

底快到了，我时间不多了，不然我也不会完全不清楚你的底细么快找你。”

“……”言卿忽然觉得这个人神智有点不正常了。

伸出手，握住个瓶，然后低声说：“我以帮你，但你也要帮我。”

金：“你要我做什么？”

言卿道：“我要你，办法让我亲自看一次，宗亲府的人是如何‘接生’的。”

混入宗亲府，只有这个目的。金在宗亲府干了十年，也是有些能耐的，真的让言卿看到了这一幕。不过不是真人，是稻草人，宗亲府的训练新人的地方。

金说：“障城出生的婴儿往往天赋都极高，一出生会带去上天。因此障城的女要生下一个活胎很难，大多时候，怀胎两个月三个月胎儿死了，为了母亲健康，需要把‘孩’弄出。”

金说：“障城的女人惨，男人也惨……”沉默了下，随后说：“种壮阳『药』，更像是一种毒。男的很少有活过三十五岁的。”

金的思早同化，并不觉得诡异，只是不以为意说：“大概这是生下一个天才的代价吧。”

轰隆一声，阴沉的天空又乌云密布起，紧接着青『色』的雨漫洒整座城市，洗去一切呻/『吟』、哭喊、腥血。

言卿却伸手接住这雨。

看到现在，也彻彻底底懂了，秦家布在这里百年的局。

这雨是哪的呢。

之前过很多原因，为什么选障城，到现在隐隐约约也有了个猜。障城，处地之极，虽然上天和人间的通道在留仙洲，是障城上方对应的应该是上天紫金洲——二者都濒临沧妄之海。

万年之前，魔神诛魔大阵伤在南泽州霄玉殿前，但魔神真正烟消云散的地方却是沧妄海。

些浮游于空中、祸害九天万年、不见不碰的神之恶念，真正的起源地在沧妄海。

如果障城从天而下的雨自沧妄海，么一切解释得通了。

秦家用一百年沧妄海水的浸润，养出了凝聚神恶念最好的容器……障城的女。

其实根本不需要活胎，每个死胎里同样有魇，规规矩矩装在了净瓶里。